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石山口行去,山道上山石崎岖,杂草丛生。♀
毕夏坐在车厢里,掀开窗帘向外面瞧去,除了树,还是树。就连树上仅有的几只鸟儿都有气无力的,看见马车过来,只声音沙哑地叫两声,连飞都不飞。
毕夏看了一会儿后,扭过头去跟武红缨对耳朵:“武姐姐,你看,这地儿还真是鸟不拉屎。”
话音刚落,一只杂色的叫不出名字来的鸟儿飞过,“啪嗒”一声,一坨鸟儿粪便落下。要不是毕夏闪得快,说不得这坨粪便就要落在她手上了。
“呵呵——”毕夏尴尬地对着武红缨笑了笑,然后在武红缨戏谑的目光下,强自镇定地“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武姐姐,你跟我哥什么时候成亲啊?”
武红缨听见这个话题,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反而十分爽快地说道:“嗯,等他下了聘礼再说。”
毕夏听了这话,脸上仍是笑嘻嘻的,只是心里却有些没底气。虽然说自打贲泱当上皇帝后,民间对于婚嫁的要求没有前朝那么严苛了,但也必须是要父母点头同意的。
可自家亲爹毕建,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卖儿卖女,好供毕小楼挥霍。这样的毕老爹,肯定是不愿意自己哥哥娶一个武馆武头的女儿的。想起自家不靠谱的老爹,毕夏又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呢?
毕夏心里想着哥哥和武红缨的事情,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不然去求求毕氏族长?只要族长同意了自己哥哥的婚事,毕老爹肯定不敢反驳。
“小夏儿,想什么呢?”武红缨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毕夏,伸手推了推她。♀
“啊?没什么。”毕夏对着武红缨笑了笑,这些糟心事情还是别告诉武姐姐了,免得她听了难过。
可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找个人商量。毕夏想来想去,实在是坐立难安。便跟武红缨说了一声后,推开车厢门,做到了正在赶车的毕惊穹身旁。
毕夏回头看了看武红缨,她正跟武家大娘和周妈妈开开心心地聊天,这才放下心来,扭头看着毕惊穹,小声地开了口:“哥哥,你跟武姐姐的婚事怎么办啊?”
毕惊穹一边挥鞭赶马车,一边扭头看了一眼毕夏,“本来是打算明年花朝节娶她过门的。”
“花朝节?那倒是个好日子。”毕夏抬头看了一眼毕惊穹,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个人怎么办?”毕夏实在是痛恨毕老爹的偏心和不识好歹,一时气上心头,索性也不再叫他父亲了。
毕惊穹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管他呢。”
毕夏看着毕惊穹一副理所当然的“我成亲,关他什么事”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自家哥哥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惫赖模样?肯定是姬彻把他带坏了!
恰巧这时,姬彻也来凑热闹。他骑着马走在马车旁,刚好在毕夏旁边。“小夏儿,说什么呢?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毕夏看着眼前“疑似带坏了自家哥哥”的姬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喝!”
毕惊穹慵懒地半靠在马车厢上,左手搭在曲起的左腿膝盖上,扫了一眼正对着自家妹妹献殷勤的姬彻,摇了摇头。♀
“对了,夏儿。”突然,毕惊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对毕夏说道:“那个谁上次打算把你卖给苏擎苍的时候,我专程去找了毕氏一族的族长。”
一听这话,毕夏放下手里的水囊,猛地回头看向毕惊穹,眼里泛着亮光,“然后呢?”
毕惊穹笑了笑,正打算说些什么,武红缨就从车厢里探出了头,笑眯眯的说道:“然后毕族长就把你和你哥哥的名字从毕建那个老糊涂那里划出来了,另立一支。”
听了这话,毕夏不由得愣了。另立一支?那就是说自己和哥哥从此以后,就跟毕建再没有关系了?
武红缨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所以小夏儿,以后你要不要嫁人、什么时候嫁人、嫁给谁,可都要听你哥哥的了!还不快讨好讨好你哥哥?”
这时,毕惊穹又补充道:“之前没说这事,是因为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毕建家的,就算族长允许我们另立一支,我们也难跟毕建毕小楼他们月兑开关系。”
“不过在项县就不一样了。项县的人又不知道这里头的沟沟壑壑。到时候族谱一拿出来,我们直接在项县落户。我是户主,你的婚事归我管!”
毕夏看着眼前的毕惊穹和武红缨,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开心?有一些。自己以后的婚事不用再被毕老爹那个心里只有毕小楼的老糊涂指手画脚了。
失落?有一些。有了武姐姐后,有些话自己哥哥都不跟自己说了。
烦恼?也有一些。为什么要嫁人呢?自己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么?
看着眼前正对着自己和武姐姐笑得开心的哥哥,毕夏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不好的念头甩掉。
哥哥找到了他喜欢的人,自己应该开心才是。而且武姐姐对自己那么好,以后做了自己的嫂子,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
这么想着的毕夏,于是对着毕惊穹和武红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灿烂的阳光洒在毕夏脸上,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睫毛的阴影蕴积在眼角,脸上笑容盛开。
姬彻一时看呆了。
马车走走停停,很快,山路变得异常崎岖,马车终于走不上去了。
毕惊穹轻勒缰绳,让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太陡了,你们几个坐在车里别乱动。”毕惊穹回头吩咐毕夏几个人,“我和姬彻上去看看,武大叔,毕夏和红缨,就拜托你照看了。”
武大叔拍拍胸脯,大声笑道:“你小子就放心吧,她们就交给我了。”
毕夏抬头看了看前面崎岖的山路,和自己这方仅有的几批马,皱了皱眉毛。
“哥哥,那你们小心儿点儿。前面路陡,千万别逞强,实在不行就下来。”毕夏满脸担忧之色。
毕惊穹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姬彻就对着毕夏开了口:“小夏儿,那我呢?你都不关心我。”说着,姬彻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份委屈之色。
毕夏抽了抽嘴角,看了看眼前的姬彻,有些无言以对。上辈子永远是一副怜香惜玉、优柔寡断、翩翩君子模样的姬彻,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幅流氓样子?
“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毕夏这才说道:“嗯,你也要小心。”
姬彻这次满意地转身,拉着毕惊穹一起,跟在那些高壮汉子们的身后进了山。
毕夏一直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直到毕惊穹他们拐了个弯,再也看不到了,毕夏这才扭过头来,开始打量石山口附近的地貌。
山高,路陡,四面环山,唯有南面有一条可以进山的狭窄通道。
毕夏越看眼睛越亮,这可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啊。
要是石山口里面的山谷能种地的话,那军队就能自给自足。哪怕是乱世来了后,石山口被人包围,这里的人也能够自给自足。
毕夏越看心里越高兴,心里想要打造一支女子军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在乱世里想要活得像个人样儿,手里势必得要有自己的兵马。毕夏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石山口里去看个究竟。
毕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涂涂画画,规划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武红缨凑了过来,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懂,于是晕晕乎乎地找了片空地,开始抡她的长枪。
周妈妈不知从哪里找出了把大油纸伞,绑在树棍上,插在了毕夏身后的地里,又在伞上盖了些大树叶子,好给她挡挡太阳。
毕夏抬起头,冲着周妈妈笑了笑,然后拉着周妈妈坐在伞下的阴影里,继续在地上涂涂画画。
寻琴坐在马车沿子上,正在给毕夏绣夏季的薄裙,时不时抬头看毕夏和周妈妈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闲不住的武家大娘,正一板一眼地教导寻棋寻书耍剑。两个小姑娘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不远处,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雀儿,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几只大胆的鸟儿,已经肥了胆子,不怕人地跳到了马车附近,探头探脑的,试图找些吃的。
周妈妈站起身来,把之前刚刚从马车上清扫下来的糕饼碎屑扔进鸟群里。
鸟儿一见有生人靠近,连忙咋咋呼呼地飞走。过了一会儿,又鬼鬼祟祟地飞回原地,低头啄食地上的糕饼碎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