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芮环抱着胳膊,放置在胸前,看着眼前的姬彻和毕惊穹,挑高了右眉毛。
毕夏默默地在心里无理取闹,挑什么眉毛?丑八怪!越挑越丑!
“哟,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姬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唤过自己身边的小厮,“来福,去,拿着我的帖子去郑提辖府上,就说我们姬家夜里被贼人闯了门。不仅偷钱,还试图绑架我弟弟!”
瘦瘦小小毫不起眼的来福“唉”了一声,顺着墙根就退了出去。
毕夏刚想跟上去,打算把来福击晕了,免得他真的去把郑提辖给招来了。
还等毕夏追了两步,几个小厮打扮的、手里拿着长枪短棍的壮汉就围住了毕夏。
“毕姑娘,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姬芮微微扭过头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瞧着毕夏,眼里隐约带了些轻蔑和鄙夷。就为这么个不守规矩的女人,姬彻就敢跟自己对着干?瞧这女人,比苏叶舞可差多了!
毕夏抿了抿嘴,看了看对面五六个人高马大的高壮汉子,又看了看正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哥哥和姬彻,咬着牙退到了毕惊穹身旁,只觉得心里憋屈极了。
自打重生以来,自己都是顺风顺水的。哪怕有些小挫折,毕夏也不过看做是人生中的一些小考验。♀但她从没有像今日一样,迫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夜闯空门,你猜郑提辖会关你们几年呢?”姬芮背靠着墙,双手环抱,眼神戏谑,犹如猫逗老鼠一般地看着众人。
毕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姬芮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缩到自家哥哥身旁,拉着姬彻的手腕模了模他的脉搏。
脉象虚弱无力,有杂音,看来姬彻这段日子被折磨地不清。
毕夏也就是个三脚猫的诊脉功夫,她也就能看出这些了。想了想,毕夏毫不顾忌众人的眼色,从怀里掏出一瓶早就准备好了的上好上药,撩起姬彻的外袍,一言不发地开始给姬彻涂药。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荡、妇啊,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模男人,你还要不要脸啊?”尖锐的女声响起,声音里那讥讽嘲笑的味道,简直扑面而来。
毕夏死气沉沉地抬头看了一眼步履匆匆赶来的胡氏,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疑惑。这女人是谁?上辈子没见过啊?
“大嫂!”姬彻铁青着脸,眼神中满是怒火地瞪视着胡荷花。
胡荷花撇了撇嘴,脸上做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缩到了姬芮的身后。心里暗骂姬彻这个小兔崽子不识好歹,亏她还冒着被姬芮发现的危险,专门替他去请来了叔叔姬良来帮他。兔崽子就是兔崽子!不识好歹!
姬芮冷眼瞅着,自家媳妇被呵斥了他也丝毫不在乎。
毕夏一边轻手轻脚地给姬彻上药,一边暗自在心里纳闷。真是奇了怪了,姬芮的媳妇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妇女。她记得清清楚楚,姬芮上辈子的媳妇是个世家闺秀,好像是王家还是刘家的嫡系闺秀来着。
就在毕夏一边着急,一边纳闷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伙人步履匆匆的声音。
“姬芮,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造、反么?”人没进院,声音先传了进来。听声音,来人大概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容人忽视的怒意。
不等姬芮说些什么,来人就迈着豪爽的步子跨进了院子。待他看清院中的形势,尤其是看到姬彻背上**在众人眼前的纵横交错的红肿伤疤后,脸上更是奴役勃发。
他上前一步,雷厉风行地一脚揣向了姬芮,“小兔崽子!”
姬芮丝毫不敢反抗,任由来人又踹了他一脚。他低垂着头,不让来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叔叔,我这是为了彻儿好。”在来人面前,姬芮突然改口,不再一口一个的“姬彻”,而是换上了更亲密的叫法“彻儿”。
原来来人是姬彻曾经提到过的他叔叔姬良,想到姬彻曾经说过,他叔叔最讨厌做佞的小人,反倒喜欢为人坦坦荡荡的真君子。想到这里,毕夏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姬大公子,你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才还一口一个‘姬彻你这小兔崽子’呢,这会儿就亲密地叫上了‘彻儿’了。您这脸变得可真快啊!”
不等姬芮反驳,毕夏又拉着姬彻转了个身,对姬良说道:“叔叔你看,彻哥哥身上这些伤,可都是姬芮打的!”
“你看胸口这道鞋子样的淤青,姬芮这是要生生踹死彻哥哥啊!这得多大仇啊!”毕夏本打算装模作样一番,可等她看清楚姬彻胸前的伤痕时,也顾不得装样了,眼泪“噌”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姬芮还是人么?好好的人,给打成这样。
毕夏恶狠狠地瞪了姬彻一眼,简直是又气又恨地骂着姬彻,“你是傻子么?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么?再不济你不会跑么!”
姬彻苦笑一声,略显艰难地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着的右手,尽可能轻地拭去了毕夏脸上的泪水,生怕弄痛了毕夏。他倒是想跑,可是姬芮带了十几二十个壮汉围着,他能跑到哪里去?
待姬良看清了姬彻胸前那片比背后更惨不忍睹的伤痕后,气得大吼一声,抽出身上的鞭子就要往姬芮身上抽。
没抽两下,就被着急忙慌赶来的李氏给拦住了。
“哥哥,有话好好说。芮儿还是个孩子呢!”李氏拦住自家哥哥,挡在儿子姬芮面前,连声哀求。
姬良气得冷笑一声,“孩子?他儿子都有两个了,还是个孩子?”又转念一想,姬芮打姬彻的时候,李氏不出现,自己刚打姬芮两下,李氏就冒了出来。这心得偏成什么样儿啊!
“姬芮是你儿子,彻儿就不是你儿子么?”姬良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妹妹,真是有些怒其不争了。
李氏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地说道:“芮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苏家那姑娘我见过,挺好的。彻儿娶了她,姬家就能重回上流社会,不用再跟那些乡野村民呆在一处了。芮儿还能当个官什么的,这样多好!”
姬良冷眼看着自家妹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才一脸倦意地挥了挥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彻儿是跟着我长大的。在我眼里,他就是我儿子。我儿子的婚事自有我来决定,你们管不着。”说完,姬良转过了身子,不再搭理李氏,走向了姬彻。
李氏眼瞅着自家哥哥突然间变得佝偻了许多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低头看了眼正低垂着脑袋的姬芮,到底没吭声。
“毕夏是吧?是个好姑娘。我做主,你们明日就换庚帖成亲。”姬良对着毕夏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拉过姬彻,把姬彻背在了自己背上。
“跟我走吧,姬芮不敢为难你们。”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声冷哼。
“姬老弟,你这是包藏贼人啊!”不远处,肥头大耳的郑提辖,在二十几个衙役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迈进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