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道：“你知道吗，白素，当时你师父一意孤行要去魔界救你，天帝陛下似乎就不是特别满意，只是他没有展露出来而已。舒悫鹉琻”
“为什么？”
“天帝陛下绝对不笨，但是他有自己的考虑。”碧霞叹口气，“这些我一时半会儿肯定和你说不明白，这样吧，我知道你和你师父情深意重，我现在将你变作我身上的一颗明珠，把你带去玉霄殿，看看你师父吧。”
白素此前就想提出这个要求，然而不好意思。此时碧霞既然已经表示这个意思，她忙狂点头：“好！”
碧霞面上露出一丝悲悯的微笑，手一挥，指尖中立即弹出一道温煦的绿光，笼罩了白素全身。
瞬即，白素的身躯缓缓缩小，很快变作躺在碧霞手掌心上的一颗圆润明亮的宝珠。
碧霞袍袖一挥，青色衣袂轻拂在风中。
继而他笼着白素变成的宝珠，御风飞行，直向玉霄殿而去。
白素的心怦怦跳，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师父……我来了……你要等我……
这一次，换你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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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玉霄殿中，乌压压或站或坐，笼了一大殿的人。
只是个个面上都是或是仓皇或是担忧或是不知所措的表情，满头大汗，完全没有了神仙的气象。
玉霄殿如其名一般，在前方有三尺高的碧玉阶，雕刻成飘逸云纹，中间天帝的御座似乎在云涛中若隐若现。
此时，天帝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御座上，表情让人深究。
他的身边侍立着三个人，有老有中年，细看下去，分别是灰袍的太乙真人，手执拂尘；玉色袍子的玉清，一张长脸显得更加长了；还有一位褐色袍子，身量极其高大好似一座山的，真是东华帝君。
这三个人表情则没有天帝那样的镇静，个个心怀鬼胎，所以面色也显得格外叵测。
在他们对面的玉柱上斜斜倚着一个人，银发白袍，表情虽然略微疲惫，却依旧掩不住那绝世的风华，唇角那一朵蔷薇也似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倒更像是嘲讽。
正是御前圣将军，墨言卿。
天帝轻咳了一声，让一位仙娥给他端了盏茶，润了润喉咙，道：“那么，言卿爱卿你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陛下，墨言卿要说的就是一句话，墨言卿绝不会有背叛天界之心。其他的，臣没有什么可说的。”
太乙真人拉着乌鸦一般的嗓子道：“这个~~~~臣其实也很愿意相信圣将军的~~~~”
“愿意相信，和实际上相信，是两码事。”
“这个~~~~臣是觉得，依照圣将军的能力，不可能任魔尊在他眼底下逃走的。至于在魔界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魔尊和圣将军之间又说了些什么，请陛下明察啊。”
一边的东华帝君也补上一句：“虽说魔尊现在已经沦入魔道，可是毕竟还拥有者曾经首席守护神，东方逸的身躯，东方逸曾经是圣将军最好的挚友，也许圣将军只是一时被过去的情谊所惑，却被魔尊钻了空子。”
斜倚着的墨言卿发出一声冷笑，却并不做任何反驳。
他不屑，这些人，没有一个他看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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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白素和碧霞刚好赶到。
碧霞静静地隐藏在一群神仙之中，也倒没有太多人注意他。
大家都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玉台之上的几个大头头，不敢说话。
生怕一不小心站错了队，从此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白素远远地看着师父，心中是铺天盖地的痛。
在她的心中，师父永远都是站在最高的地方，带着一抹清淡的冷，隔绝人世。
不和任何人为伍，因为他不屑。
这样的他，就是最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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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然而今天，他却被迫要和那几个一看就是老不要脸的老头子对峙。
而那个当天帝的，竟然还不对这几个老不要脸的话表示怀疑……
虽然师父远远看起来还是那么淡定，一身白袍也没有染上丝毫污渍，然而白素却觉得这样的他，表情已经有些疲惫，眼神也不如平时清亮。
坚持着自我，是如此令人心疼……
玉清尖细着嗓子，拉长着脸道：“圣将军高风亮节，我们不管说什么你都不做反驳，可是你这样又怎么能让圣上查明呢？”
墨言卿冷笑道：“言卿不愿和你们多费唇舌。”
“哎哟喂，圣将军你不是心虚吧？”玉清得了机会使劲刺向墨言卿，嗓子和语气活像一个太监。
白素用力地皱了皱眉，直犯恶心。
她早就不喜欢这个又虚伪又讨厌又恶心的大叔，却没想到他竟然下作到如此程度。
而师父，在她心中就是最高的神祗，这世界最亮的光华的师父，他不染尘灰，连所谓的天帝都无法及得上他的光华和威严。
然而现在，却被迫要和这么一个比人渣还要人渣的恶心玩意儿对质。
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悲伤，好想冲上去紧紧地拥住师父。
拥住他，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脸颊，看进他的眼眸，对他说：“师父，我们走吧，我们回家，不要理这些人，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可是，她现在不能。
虽然她如同碧霞所说，在人情世故上的确是一张白纸，可是她也明白这个场合自己要是冲上去，于事无补。
她在这个天界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和这几个老不要脸的还结下很深的梁子。
自己现在冲上去，那无疑是给这些老不要脸的又加上一个诬陷师父的机会！
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呼唤着：师父，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里看着你，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白素的心语，原本懒懒地半闭着眼睛，似乎当玉清是一坨狗大便不予理会的墨言卿倏然脸上多了几许鲜活，似乎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他睁开眸子，那银色美丽的眸子似乎要寻找什么人。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在这个场合自己去寻找她只会连累她，干脆再次闭上了眸子。
白素，你这个傻丫头……
何必还要来呢？
白素，真不想让你看见天界这些险恶和龌龊啊……
从你刚来天界的那一天起，我心中就许下一个愿望，希望能够一直保护你，让你平安无忧，不会亲眼看见这世间的一切险恶污浊……
只因为你那双不染尘灰的晶亮眸子，就好像最天真无邪的一颗露水……
白素，你回去吧……
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连累到你。
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能够好好的，继续快乐的活下去，坚强得好像沙漠中的红棘花！
若是这一次我无法逃过，你回去吧，不论是回冰山，还是回人间都好……不，人间很快也会被魔尊攻破了，你呆在那儿也很危险，东方逸不会放过你的，他现在嗜血成性，凡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若是得不到的话，他会不惜毁灭它！
白素，你就呆在冰山上好了，即使我被打上一个天界叛臣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凭你现在的灵力，完全可以好好地活在这个天界，而不被任何人发觉的……
子风是个好人，他会一直照顾你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红灵幽宝也会永远陪着你，现在的你不再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小鼻涕虫了，没有我得保护一样活的很好。
你回去吧……
白素静静地凝视着墨言卿，感受到他心中的一字一句，带着无比的真心，字字滴血。
——不，我不走。
——我绝对
不会走的。
师父，你就是我的信仰，我的天空，我这辈子就算化成灰，也不会丢下你的。
“圣将军为何不回答？”玉清还觉得自己的问句很有攻击力，看墨言卿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不禁好似被踩到尾巴的黑猫一样大怒。
墨言卿冷笑：“言卿还不屑于和这种连做神仙也没有资格的东西对质！”
“你，你说我？！”玉清的马脸长得更红了，就好像猪肝一样，他一时间颜面尽失，竟然差一点不顾天帝还在身边，就要老拳相向。
然而太乙真人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拽住了。
“嗳，你干嘛？在天帝陛下面前，岂可如此无礼？”太乙真人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哪里会允许自己的同伙在天帝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何况他自己心里原本就心怀鬼胎，自然更加害怕被抓住把柄了！
“玉清，你要说圣将军，也请拿出证据来啊。”天帝终于开了腔，一双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玉清道：“请陛下明鉴，圣将军和魔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何况依他们二人的精明和法力，有何证据又怎么会被我们抓住？有的时候没有证据本身就是说明有问题，而且当日为什么圣将军会那么执着地要去魔界？”
东华帝君打断了疯狗一样乱吠的玉清，咳了一声：“陛下请想想，现在魔尊已经要攻破人界了，下一个便是我们天界，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在这儿争论不休，不如由陛下先给一个裁决吧！”
天帝不语。
太乙真人眼中现出一抹精光，在天帝耳边说了几句。
天帝眼中浮现一抹漩涡，接着缓缓地道：“这个主意朕要思考一下。”
墨言卿完全不看这耳语的几人，他的心思只寄在那躲藏在下面的女子身上。
她可离开了么？
白素看着那几人争论不休，头开始痛，嗡嗡作响。
师父，这三天，你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生命有限，为什么我们要把时间花在和这一堆不明所以的人争论上。
师父……
“你走吧，不要再等我了。”清清楚楚地，她听见那个她最眷恋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
“不！为什么？师父你不是说好了我们无论如何也永不分离么？”她脑中一热，眼底好酸。
“如果这一次能够逃得过，为师会来找你的，天涯海角，你只需要等我就好。”
“不！我要在这儿等你，绝对不放手！”
墨言卿一蹙眉，决定不能让事态如此发展下去。
他低眉运气，灵力在大殿中缓缓徘徊，很快便找到了白素所在的方向，他使了一个无影咒，试图将白素瞬间带离此处！
这个傻瓜，很多事情是人力不能改变的，她何必如此执着呢？
白素感觉到那个咒术的力量，拼尽全力与它反抗！
师父！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师父真的要丢下我么？
“我不走！”碧霞手心中白素变成的珠子疯狂地旋转起来，几欲冲破藩篱。
碧霞也感觉到了那种力量，一蹙眉，以唇语问：“白素，你在干什么？”
白素哪里还有心神和碧霞说话，只以浑身修为和师父的无影咒对抗。
然而，墨言卿的法力毕竟是她不能企及的，在拼命的坚持之中，她只觉得浑身犹如被火焚烧一样，每一根骨头都在互相摩擦，只是在心中狂念着：“师父！不要赶我走！我们经过那么多苦和危难都度过了，难道会怕这一回么？你不要丢下我，无论生死劫难，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然而墨言卿心中很清楚，这一次的危险，和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对付的不过是魔而已，现在，对付的却是整个天界——甚至包括天帝。
有的时候神仙比魔鬼还要可怕，天帝想要做甚么，他
都无法了解。
似乎，天帝心中有什么计划，却不曾说出来。
“白素，听为师一句，离开这里，我一定会来找你！”
“我不走！！”
痛彻心扉的白素，竟然忘记了用心来说话。
声带不受控制地张开，气流冲破喉咙！
于是，在这仙满为患、气氛紧张的玉霄殿上，所有神仙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么一个撕心裂肺，坚定地好似金石震响的声音：
“我不走，师父！！！”
……
所有的人都愣了。
眼珠子缓缓地转向碧霞的方向。
连天帝都微微地愣了愣，眉头微蹙，他并没有和所有人一般转向碧霞的方向，而是缓缓地，带着一丝微微的不悦看着墨言卿：
“圣将军，怎么回事？”
墨言卿眉头微沉，还不曾开口，却见一个红影已经如烈火一般跃了过来！
一身红衣，秀丽微微涨红的面颊，一双灵动而坚决的眼睛，正是白素！
她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上了最高的玉台，和天帝面对面！
碧霞叹了口气，也许命运是无法阻止的，那么就这么办吧……唉。这个女子，真有勇气！
“白素”墨言卿无奈的出声。
看向白素的双眸也温柔了许多。
这一瞬间，白素心中没有任何恐惧。
她最害怕的不过是师父不要她而已，只要不是这个，那么她什么也不会怕。
天帝皱起了眉，虽然他一直都是一个以宽容和仁德著名的帝王，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违背礼节规矩的事情，他转头拧着眉看向白素，挑眉问道：“你是谁，姑娘？”
白素单膝冲着天帝跪下，她觉得这个中年男子并不是特别恐怖，起码他的表情并没有其他几个不要脸的老头子那样的咄咄逼人。
她抬头凝视着天帝，以最清越镇定的声音道：“回禀陛下，小女子就是御前圣将军的徒弟，白素——白素可以证明师父绝无背叛天界之心！”
“哦？你就是白素？”天帝唇边展开一缕令人玩味的笑意。
此时，台上的三个老头儿愣住了，一个个面上肌肉抽搐，这个小女娃当年就是他们最丢脸的证据，现在她长大了，还要这样来羞辱他们。
连台下的众人也都窃窃私语——这个白素实在很有名，相当有名，太有名了。
别说当年令得太乙真人、玉清和东华都大丢面子的事儿已经传遍整个天界，而且当年灵尊雷兽为何会对着她咆哮也是一个不解之谜，更何况后面偷偷传出来的墨言卿“恋童”之说。
以及，那一次偷窃仙丹，后来却安然无恙。
还有，那一次她被魔尊掠走，圣将军竟然不顾一切地去救她！
众人细细端详，只见这女子模样俏丽如一朵盛放桃花，表情倔强，黑发飞扬在殿上，衬得肌肤如玉，与至高无上的天帝陛下对视竟然坦坦荡荡，没有丝毫胆怯！
她就好似一团烈火，可以烧到人的心里！
那微微含着眼泪的双目，光芒万丈！
殿内所有的男/性神仙（额，基本上也都是男的）都不禁觉得心中微微波动了一下，暗自想，从前天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就是澜燕，但是这个女子虽然不如澜燕那般娇柔精致，却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力量！
所有人不禁又看了看墨言卿，心想，众人都在想怎样的女子能够得到圣将军的垂青，如此看来，这个女子的确是值得的！
自然，有一个人不这么想。
那就是藏匿在殿后的澜燕。
她紧紧捏着手心，恨得咬牙切齿。
“是，我就是白素。”白素此时已经镇静下来。
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证明师父清白！
“大胆！”太乙真人一看见白素就两眼冒火，这是四海八荒第一个可以做他徒弟却坚决不接受的女女圭女圭，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太乙真人怒气冲冲地道：“白素，别说这里不是你的身份能来的神圣之地，而且你见过陛下竟然大胆妄自称‘我’，如此没有礼节，还不赶紧退下，小心治你的罪！”
白素丝毫也不怕这个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白胡子老头儿，根本没理他，看着天帝继续道：“白素的确不懂规矩，但是白素一片为天界效忠之心！白素可以证明当时在魔界，我和师父绝对没有放过魔尊的意图！是他自己受伤逃走，我们花了许久工夫都再也找不到他，心想他大约是躲在什么难以寻觅的地方养伤去了，这边天界也不好离开太久，于是便匆匆回来——师父之心，天地可鉴，还望陛下明察！”
墨言卿靠在玉柱上，无力地垂下眼，看着那个红得快要融化他视线的身影：“白素，你不该来这里啊。”
“为了还师父一个清白，白素什么都愿意。”她淡淡一笑，继续盯着天帝的表情：“陛下，白素相信您是一位圣明的君主，将天界治理得井井有条，繁盛无比，师父也一再对白素说过他十分钦服陛下，也愿意为守护天界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陛下如此仁德且智慧，怎会不相信师父一片忠心呢？”
天帝微微一笑，眼眸里翻滚着莫测的颜色：“小女女圭女圭很会说话啊，怪不得天界几乎人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白素脸一红——她有那么有名嘛？真是的……
天帝又道：“其实朕也不愿意怀疑圣将军，可是白素，你明白么，做一个君主就是不能偏听偏信，定要听取所有人的意见再做出公断，这样方可以服众！”
“这……”白素有些发愣，这才发觉自己比起这位老谋深算的天帝陛下来说实在是太女敕了。
天帝随便一句话就雷霆万钧，轻易地将她打回去。
白素深呼吸一口：“陛下，有谁怀疑我师父，白素可以和他对质！”
天帝淡淡一笑：“太乙真人、玉清真人和东华大帝都提出了质疑，他们三位，想必白素你也认识吧。”
白素一双眸子炯炯地看向三个表情各异却都是心怀鬼胎的老头儿，朗声道：“三位前辈若是有什么证据怀疑我师父和魔尊勾/结，就请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就请收回你们的指控！”
玉清首先冷笑道：“你说的话可不能信，这天界谁不知道你和你师父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墨言卿一听此话，俊颜变色。
白素却十分冷静，指着玉清的鼻子道：“这位前辈在陛下的面前说话是不是要注意些，请问何谓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哼，这还用说，你们二人也不知道是师徒还是勾……”
“玉清，住口！”太乙真人一听玉清老羞成怒连“勾/搭”这种词汇都说出来了，赶忙出言阻止，然后和颜悦色地看着白素道：“小姑娘，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