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伊悕知道,琅琊送来的这堆东西,在造势成功之后必然会招来是非。舒悫鹉琻只是让伊悕没想到的,第一个招来的,竟然会是太后。而太后差人来的目的,却是为了借钱?!
“主子,太后差人过来了。”弥千进来在伊悕耳边小声说道。生怕已经行至门口的人听见。
这么快就派人兴师问罪来了?伊悕心中暗想,便是从软榻上起身,端端坐好等待着来人的质问。谁曾料那老宫人进门,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嚣张跋扈,而是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向伊悕问好:“皇后娘娘吉祥,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这可是天要下红雨?自打锦妃暴毙,太后就不与伊悕往来。偶尔派人过来,也是数落教训她哪里做的不好,不然就是教导她为人皇后该有的礼仪气度,今日是怎么了?连平日里对她都不放在眼中的奴才也变得有礼貌了起来?
“老总管,这次来,所谓何事啊?是不是本宫哪里做的不好,又让太后娘娘担忧了?”伊悕也是疑惑。
“怎么会!娘娘身为一代贤后,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都说世上没有完人,可是娘娘您做的那可是没得挑。太后娘娘更是将个禁宫交给您放心了去了,怎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老总管乐呵呵的说道,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老总管不说还好,一说这个,伊悕心里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那老太后一心认为锦妃的死是柳伊悕所为,又拿不出证据搬倒她,故而三番五次的鸡蛋里挑骨头,拿伊悕在管理后宫事宜上说事儿。要么是宫规不够清晰有条理,要么就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只顾着药房一摊子事儿对后宫不管不问。
这宫规是老祖宗定的,就算身为皇后也不得更改。既然失势了,皇后做的无聊,不是还有个御医的头衔么?不恪尽其职,岂不是落下闲话的把柄给人。再说这御医的职位也是皇帝御封的,大小不计横竖也是份差事,哪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以往伊悕念在太后是沐璟秋的娘亲份上,凡事让她三分,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今天老总管一席话,仿佛之前太后什么都没干过,倒是自己小肚鸡肠了。这才是真真让人气极。
极力压着心中怒火,伊悕笑脸相迎,继续问道:“那太后娘娘让老总管来,是所谓何事?”
“嘿嘿,回娘娘,您也知道,近些日子遇上大旱,已快到秋收时节,粮食却是收不上来,所以想来今年的赋税定是也少的可怜。所以太后娘娘特意差奴才过来问问,在不久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能否在皇后娘娘您这儿借点儿银两操办一番。等到凤仪殿来年的银饷拨下来,便是还您。”老总管笑的都能见到后槽牙,这可是伊悕自打见过这老头,他对自己态度最好的一次。
敢情是借钱啊?!还真会挑人,她儿子是无所不能的一国之君,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要问她借,明摆着不愿动儿子治国的银两,太后这般为沐璟秋的社稷着想,倒是让伊悕又不齿,又佩服。
既然太后都派人张口了她又能怎么办:“太后娘娘真是言重了,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来了呢?什么借不借的,只管从本宫这人拨过去就好,何必这般见外。”
伊悕一口应允了太后,心中却是最是明白,借钱借钱,有借无还,她还不清楚么?婆婆向儿媳妇儿借钱,权当孝敬老人家的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若是不借,背后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
“皇后娘娘真是慷慨大方,老奴代太后娘娘谢过您了。改日老奴定当奉上操办寿宴所用银两的单子给您过目。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老奴这就回去禀报太后娘娘了。”说罢,跪了安就一溜烟儿跑了,生怕伊悕反悔。
这哪里是真如他口中所说会还啊,料定了伊悕不会要他们还钱,才故意前来借钱,当真可恨!
“噗哈哈,吃瘪了吧!”琅琊从屏风后面出来,伊悕吃瘪的样子她可全看在眼里。
“真是一分钱也不愿给她们!全喂狼了!全是白眼狼!”伊悕恨恨骂道。
“罢了,这点儿小钱儿,琅琊我还能给你赚回来。”琅琊劝道。
好在塞上一切皆已妥当,琅琊这次可以呆在伊悕身边久点儿,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与她做个伴儿,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本以为太后这事儿过了,就过了,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沐璟秋也学着娘亲的样子跑来借钱。
多日未从内宫出来的
沐璟秋,今日竟是神奇的出现在了伊悕的禁宫内。
“陛下来了,快些上座。”伊悕见来人是沐璟秋便是起身为他腾个地方。
琅琊也跟着起身躲到了一边儿去。这人好歹是个皇帝,自己主子都起身了,她哪有依旧如木头一般的道理。
“朕有要事与伊悕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沐璟秋今日出奇的客气。
“琅琊,先出去。”知道沐璟秋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儿说他的要事,伊悕也是识趣儿,赶紧将琅琊支了出去。
琅琊果真会乖乖离开?自然不会!一出来,琅琊便是屏气凝神跳上了房梁,就是要听听他同伊悕会说什么。
“伊悕,近些日子以来,朕一直呆在内宫都不曾回来与你说说话,你可是怪过朕?”且看沐璟秋的样子,稍带了那么些许悔过,又是浮现了许些心疼。
伊悕这个称呼改成过皇后,如今又被唤作伊悕。大起大落之间便是人间世态炎凉,在这小小的宫闱之中亦是更为明显:“怎么会,伊悕知道皇子对陛下来说的意义,可惜伊悕在这事情上,失了职。”伊悕皮笑肉不笑,笑意完全达不到眼底。
“伊悕只要不怪朕就好,不怪朕就好。”沐璟秋在伊悕面前失神的喃喃道。
还真是会演,先前那个拂袖离去冷若冰霜的皇帝哪里去了?伊悕在沐璟秋看望别处时,轻蔑的撇撇嘴。
“自然是不会怪您了,毕竟你我夫妻一场,有什么事不能化解的呢?”说足了场面话,伊悕第一次感到,原来场面话只要张口就来,根本不用负责任。
“伊悕,既然你我夫妻一场,可是知道青阳的困苦?你可知道连日来的大旱,地里已是颗粒无收了?前线仍需军饷,可是朕真的是分文也拿不出来,做皇帝做到这份儿上,朕还是青阳开国以来第一个。”这般落寞的神情,仿若天要塌了一般。
看着这样的沐璟秋,伊悕心想,早知道他这么会演戏,当初就不该救他!太后刚来接完钱这回又轮到皇帝了?皇室国库亏空成这样,沐璟秋果真青阳开国第一任!
“伊悕知道,伊悕都知道。既然国库亏空,陛下想来也是知道,琅琊为伊悕送来了不少嫁妆。取用多少,陛下拿去用就是了。”伊悕说这话,心儿却是心疼的滴血!行啊!现如今都来剥削她!好啊!新帐旧账一起算,总有算完的那一天!
“伊悕,朕能有你,真的是朕之所幸啊!”沐璟秋感叹道,完全看不去当初想要抛下伊悕不管时的影子。
“陛下言重了。”伊悕依旧笑嘻嘻的回话应话,既客气,又生疏。
军饷不是个少数目,傻的才察觉不出来伊悕的不悦。故而随便寻了个什么借口沐璟秋便是逃也似的遁走了。客客气气的送走沐璟秋,便是独留一个生闷气的柳伊悕。
他们的对话在房梁上的琅琊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要么怎么说沐璟秋对琅琊的事情不管不问呢,敢情是想借钱啊!借到钱之前就将伊悕的人得罪了的话,那钱财还能借出来吗?琅琊轻笑,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轻巧的从房梁上跳下来:“伊悕呀,现如今你可真成了宫里的香香皮儿了啊!弄不好,下一个来问你借钱的,是不是就该轮到柳云卿了?”琅琊笑道。
许久未曾提起的名字了,即便从别人嘴中提及,也是让伊悕心中漏跳了半拍。
“怎么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怎么会瞧上咱这点儿小钱。”伊悕故意这么说,其实,若是柳云卿找到她,最多的还是不知要怎么面对他才是。不知要用怎样的身份,怎样的语气,怎样的眼神。
这才是为什么琅琊往宫里送嫁妆的那天,明明知道柳云卿也闻讯赶来,柳伊悕却是没有去见上他一面的理由。
“嘁,我看那人在你心里都快成神了。就替他吹吧你!现在什么情况还看不出来?不是柳云卿没钱,而是这天下都没钱,连皇帝都沦落到向别人借银子打仗的地步了,你想想外面还有多少银子?”琅琊说的没错,连日大旱,从早春持续到初秋。
赖以生存的粮食都收不上来,更别提工、商了,要没钱,青阳这个国家都亏空,不可能只富了柳云卿一个人。要说为什么伊悕有钱,自是因为琅琊赚的是编外人员的钱财。
经琅琊这么一说,不无道理。伊悕也变得忐忑起来,一年多未
见的柳云卿真的会来吗?会来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