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秘密 §§第四十章 割掉强巴的舌头

作者 : 刘德濒

帕甲赶到了朱旺庄园,与日喀则炮兵团的人秘密接头,他把一封信递给一名身穿代本制服的军官,军官接过信,拆开来看。♀+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朱旺候在门口,央卓提着茶壶站在门边。

帕甲见军官看完了信,他说道:“鲁康娃大人都布置好了,先向中央代表送请愿书,他们如果不接,我们就用武力解决。”

军官问道:“我们炮兵团有什么任务?”

“月底之前开到拉萨,要造成我们整个**平民、军队联动的局势,一举把红汉人赶出去。”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们之间不能用电台联系,会被解放军的电讯部门侦听破译。”帕甲说着,把信抽了回来,用火烧了。

“这是噶厦给我的军令,你怎么……”军官不解地说。

“不是军令,是鲁康娃摄政和仁钦噶伦的手谕,阅后即焚。”帕甲说着,伸手端茶,茶碗空了。

朱旺见状,试探地问:“两位大人,给您倒茶?”

帕甲点头,朱旺一摆手,央卓提着茶壶走进来,给他们倒茶。

“这次,我们一定要把拉萨上面的天捅个大窟窿,闹出个大动静!仁钦噶伦已经豁出去了,你知道他的小夫人吗?”帕甲问道。

“知道,她原来是仁钦府的千金小姐。”

“前些日子,仁钦噶伦故意把她输给了德勒府的二少爷……”帕甲神秘地说。

“为什么?”

“就是让小夫人名正言顺地打进德勒府,再威猛的雪狮,也禁不住寄生虫在它肚子里折腾啊。嘿嘿……”

央卓闻听,抬头愣神,帕甲冲她挥了挥手,央卓赶紧退了出去。

帕甲又说道:“仁钦噶伦连夫人都搭上,你们可不能放哑炮。”

军官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一定为**佛爷效忠,为甘丹颇章政权效力。”

央卓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放不下,她无精打采地打着酥油茶。强巴看在眼里,不知她怎么啦,他见左右没人,凑过去问道:“央卓,你哪儿不舒服?”

央卓摇头,四下看了看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我认出来了,屋里那个人叫帕甲……那个军官是日喀则炮兵团的。”

“他们在说什么?”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从印度回来的仁钦小姐吗?”

“记得,她不是做了新老爷的少夫人吗?”

“不知怎么的,她又钻进了德勒府,跟二少爷好上了,帕甲把我轰出来,我没听全。”

强巴想了想,问道:“他们……要害咱老主人家?”

央卓点了点头,突然又说:“我记起来了,仁钦小姐上次路过的时候,也是我在房里倒茶,她说……说什么我不大懂,是跟洋鬼子干什么,对,对,她说是美国人派她回拉萨的。”

“这么看,她没憋什么好屁。”

“那咱们老主人家可就要遭殃了。”

“这可怎么办?”强巴着急地嘟囔着。

“要不,你去拉萨,给老主人报个信。”央卓出主意说。

“咱欠朱旺庄园那么多债,他们不会放我们走的。”

“不放我们走,我们就跑,偷偷地跑。”

强巴思前想后,他实在不忍德勒府再遭人暗算。于是,他带着妻子趁着月色,悄悄地溜出了朱旺庄园,朝拉萨圣城狂奔而去。

第二天,朱旺发现强巴和央卓不见了,便质问和强巴一起干活儿的奴仆,奴仆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朱旺认为他们在袒护强巴,便指使头人将他们一顿暴打。

朱旺心里没底,他嘟囔着:“那两个该死的,什么时候跑的?”

“昨个半夜,他们还欠咱那么多债呢。”头人答道。

“早不跑,晚不跑,怎么这个时候跑啊。”

“我也纳闷呢。”

“我怎么记得扎西上次被困在庄园的时候,强巴给外面的白玛报过信啊?”

“是有这么档子事儿……这强巴,跟德勒府的关系不一般,我好像听他说过,他过去是德勒府的仆人,德勒老爷太太对他好,给了他钱,啊,还给了他自由……”

朱旺吓得一激灵,他连声叫道:“完了,完了,一定是央卓昨天在屋子里偷听了两位大人的谈话,没错,强巴他们一定是给德勒府报信去了。……如果仁钦噶伦知道是我漏出的口风,恐怕咱们都活不成了,快,快去追!”

强巴和央卓已经跑到了荒原上,他们蓬头垢面地继续跑着,一会儿,又翻过了一个土坡,他们看到前面有一条溪流,便跑过去蹲在河边喝水。突然,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强巴拉着央卓赶紧跑进了树林。

两名陌生的男子骑马过来,强巴和央卓松了口气,央卓起身准备要跑,被强巴一把拽住,他小声地说:“别出去,他们往那边去,没准儿会跟追我们的人碰上。”央卓点了点头,又蹲了下来。两男子骑马跑了过去。

朱旺、头人和家丁背着叉子枪骑马追到了岔道口,朱旺勒住马缰绳,四下环顾,他说道:“这边是官道,他们应该不敢走,这边有条小道,我们应该从这边追。”他刚准备走,就见两名陌生的男子骑马过来,朱旺上前拦住他们,问道:“兄弟,看见一男一女两名奴仆了吗?”

“好像有两个人,一闪不见了。”男子答道。

“哪边?”

“就在我们来的路上。”

“谢了。”朱旺说完,带人朝小道跑去。

刚珠带着仆人正在准备饭菜,藏桌上摆着肉粥、肉包子、风干肉、白肠红肠。阿觉和琼达从楼上下来,坐在了藏桌后面。刚珠走到琼达面前,不客气地说:“这是大少爷的位置。”

还没等琼达说话,阿觉便不高兴地质问:“那小姨娘在哪儿吃啊?”

“老爷走时就吩咐我侍候二位少爷,仁钦府的小夫人,老爷没交代,我就不知道怎么安排了。”

“你的脑袋被牛舌忝啦!家里来了新主子,该怎么侍候非得用鞭子教你!”

琼达起身,拉住阿觉,然后说:“管家老爷,我还是德勒府的亲戚,算是阿觉的小姨娘吧?就算是来府上走亲戚,您也得赏我口饭吃不是,还能让我饿着。”她一回头看见白玛从楼上下来,于是又说:“白玛少爷,这儿没我的座,这顿饭我只能站着吃了。”

白玛看了看,吩咐道:“刚珠,给小姨娘添上一桌。”

刚珠无奈,又让仆人摆上了一桌饭菜。

琼达见白玛坐定了,又开口说:“白玛,那件事儿,你不用太往心里去。我跟阿觉商量了,你卓嘎姨娘不就是一妻二夫吗,你要是外面没相好的,我们三人也很合适啊。”

“小姨娘……你越说越荒唐了。”

“只要能为你们兄弟俩好,小姨娘牺牲自己没关系。”

白玛被气得哑口无言,他腾地站起来,起身上楼了。琼达冲着他吆喝:“白玛,小姨娘还年轻,我一个人侍候你们哥俩,绰绰有余!”她一回头看见阿觉脸色难看,数落他说:“又嫉妒,傻样儿。”

“我没有。”

琼达拿起肉包子咬了一口说:“真香。阿觉,你尝尝。”她把剩下的肉包子递到阿觉嘴边,阿觉张嘴吃了。

白玛拎着皮箱从楼上下来。刚珠问道:“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我去郊区庄园住,你去备马。”

“少爷,老爷就快回来了。”

“少啰唆,备马去。”

阿觉和琼达都有些吃惊,她见白玛抬腿要走,又追了一句:“白玛,小姨娘是认真的,我的话,你琢磨琢磨。”

吃饱喝足,琼达又开始作妖,她把自己的衣服月兑掉,披上了阿觉的喇嘛服,又给阿觉穿德吉的盛妆,阿觉温顺地任她摆布着。琼达端详着他,笑得弯了腰,她说道:“你要是托生个小姐,一准儿的俊俏,人见人爱!”

阿觉也打趣地说:“我再戴上阿妈啦的首饰,把仆人叫来,肯定会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他说着,拿过德吉的珠宝往身上挂。

窗外传来刚珠的声音:“老爷,您可回来了。”

接着又传来扎西的声音:“刚珠,赶紧煮茶过来,这一路上渴死我了。”

阿觉闻听,赶紧跑到窗前向下张望,他看到了刚刚进院的扎西。阿觉转身回来,对琼达说:“爸啦回来了。”

“那又怎么样?”琼达满不在乎地说。

“你快把僧衣给我,快月兑给我。”阿觉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往下月兑盛妆。

琼达故意躲他,抱着僧衣说:“不给,我就不给。”

“你快把衣服穿上,小姨娘,我求求你了,快换上你的衣服,找地儿躲一躲。我……我下去把他稳住。”阿觉说着,拽过一件便装,边往身上套边出了门。

阿觉从主楼里跑出来,他定了定神,问道:“爸啦,您回来了,坐床大典办得隆重吗?”

“一切都很好。”扎西说着,朝主楼而去,他突然停下脚步,愣住了。琼达穿着德吉的盛妆站在主楼门口。扎西问道:“仁钦小夫人,你怎么把德吉的衣服穿上啦?”

“这盛妆早晚不也得给我吗。”琼达自信地说。

“刚珠,怎么回事儿?”扎西问道。

“您走了第三天,少爷就把她领回来了。”

“不是领回来了,是住德勒府了。”琼达说。

阿觉赶紧冲她打手势,不让她再说下去,琼达根本不理他,继续说:“阿觉的牌艺可真好,我以后不姓仁钦了,姓了那么多年仁钦也没落下什么好,以后我就跟着阿觉姓德勒啦。”

扎西听明白了,他怒视着阿觉。阿觉赶紧解释说:“爸啦,是这么回事儿,姨夫那天打麻将把小姨娘输给了一个老头,我出手又把她赢了回来,她就跟我来到府上。”

扎西大怒,把手里的马鞭摔在地上,转身冲出了院门,刚珠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阿觉叫道:“爸啦,您干什么去……”

琼达却一脸得意地说:“你甭叫了,他肯定去仁钦府了,让他去吧。”

扎西和刚珠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仁钦府的院子,守门的仆人拦住他们说:“德勒老爷,您慢着,我去给您通禀一声。”

扎西怒吼着:“滚开!通禀什么通禀!叫你们家老爷出来!”

格勒从屋子里出来,他一见扎西热情地问:“哟,姐夫,从热振寺回来啦?”

扎西满脸怒容冲他吼道:“土登格勒,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阿觉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什么损招都使啊?”

格勒冲他摆了摆手,一脸无辜地说:“你是说琼达吧?她去了你们家,我还正在这儿郁闷呢。这位吉塘活佛真是有本事,修行上天了,他们见面没几回就勾搭上了,你说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你别胡扯,这一定是你设的套!”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她既然去了,那就送给阿觉做媳妇吧,兴许也能给你做个帮手,总比娶个不知根底的小丫头强啊。”

“阿觉是个活佛,马上就要受比丘戒了,他犯了戒,就得被僧界除名。”

“姐夫,你那宝贝儿子不是成佛的料,你没看出来?你就让他还俗算了。我也想好了,我禀报噶厦跟琼达离婚,把她让给阿觉,做德勒府的儿媳妇。”

扎西大怒,责问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对得起死去的德吉吗?”

格勒也火了,狡辩说:“我把自己的女人都让给你儿子了,我怎么对不起德吉!”

扎西气得头一晕,险些晕倒,他捂住了胸口,怒目圆瞪地喝道:“土登格勒,你不达目的不罢休啊!我告诉你,你这条路走不通,死路!”他又气又累,已经没了力气,刚珠赶紧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把他背走了。

扎西急火攻心病倒了,他感到天旋地转,无力地倚在卡垫上。阿觉端着汤盅过来,轻声地说:“爸啦,我出方子调制的冬虫夏草,宣肺祛火,您喝了,消消气。”

扎西一把将汤盅打翻,吼道:“给我拿走!”

阿觉吓得不敢言声,站在边上。

“你明明知道土登格勒在利用你,你竟主动上他的圈套,你真让我失望!”扎西气愤地说。♀

“我没有啊,我……跟姨夫没什么关系啊。”

“还说没关系?你赶紧让琼达走,现在就去!把她给我轰走!”扎西操起藏桌上的牛尾拂尘扔给阿觉。阿觉拿着拂尘退到一边,站着不走。

白玛从外面匆匆进来,他说道:“爸啦,知道您回来了,我来给您请安。”

“你怎么回事儿?这些天去哪儿啦?”扎西怒气未消地问。

“我搬到郊区庄园去住了。”

“我们家的庄园不是借给解放军了吗?”

“我去跟他们学学汉语。”

“胡扯!你弟弟年轻,我走了让你在家照顾他,就是让你看着他,你倒好,躲到庄园去了。”

“二弟,是有点儿胡闹……爸啦,他是活佛,我哪儿管得了他啊。”白玛有口难言。

“托词,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

琼达从楼上下来,她看到白玛,亲切地说:“白玛回来了。”

白玛装没听到,对扎西说:“爸啦,我来取些衣服,我先上楼了。”他说完,转身上楼去了。

扎西感觉白玛不对劲儿,他看了看琼达,又看了看阿觉。

琼达走上前来,问道:“老爷身子好些吗?”她见扎西不理自己,看了看地上的汤盅对女仆说:“把地上的虫草收了。”

女仆弓腰站着不动,琼达有些尴尬,她愤愤地上楼去了。

扎西审视着阿觉,他问道:“我走了几天,你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住家里?”

“他没脸住在家里,我估计过几天他还会跟您商量,分出去立户呢。”阿觉理直气壮地说。

扎西听罢,一惊,他问道:“你刚回拉萨就要把白玛轰出去……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是大哥自己搬出去的,他刚才不是说了吗。不信,你问他。”

扎西觉得事态严重,他逼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朱旺一行追到了一片土坡前,他们勒住马缰绳,四下打量,根本没有强巴和央卓的人影。头人嘟囔着:“不对啊,是不是追错了……可是,除了官道就只有这一条路是去拉萨的。”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要去拉萨报信的,除了这条路,无路可走了。”朱旺自信地说。

“我们骑马四条腿,他们只有两条腿,还偷了糌粑和风干肉,怎么会比我们跑得快呢。”

“那就可能是刚才躲过去了,我们下马熬茶,在这儿等着他们,我就不信他不来!”

头人张罗众人下马,堆灶,捡牛粪,准备熬茶。

其实,强巴和央卓就躲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见朱旺一伙停下来不走了,强巴急得不知所措。这时,捡牛粪的仆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一扭头看到了他们,强巴和央卓撒腿就跑。仆人大叫:“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朱旺听到喊声,抬头张望,见强巴和央卓朝毛草林子里跑去,他拿起枪,朝他们开了两枪,然后带人追了上去。

强巴拉着央卓拼命地跑着,他回头张望了一下说:“我们分头跑,别把我们都抓了,我往那边,把他们引开。”强巴说完,松开了央卓的手,两个人分头跑开了。

朱旺等人追了上来,他看到了央卓,朝她开了枪,央卓应声倒下。头人奔过去,把她拎起来,恶狠狠地说:“想逃,你们要逃哪儿去?”

央卓痛苦地抬起头,她骂了一句:“你们这些魔鬼……”然后,一口血吐在头人脸上,断了气。

强巴听到枪声,他掉过头朝枪声响起的地方跑,他刚跑上一个大土坡,脚下一滑,滚了下去。强巴从土坡里爬起来,看到前面有一个古寺的废墟,他跑了过去。

朱旺追到了土坡前,他朝土坡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强巴的影子,却看到了古寺的废墟,他带人朝废墟奔了过去。

古寺的废墟里,娜珍正和一些画匠、奴仆、喇嘛准备石头、木料,他们要修复古庙。朱旺骑马过来,大声地吆喝着:“这里谁当家?”

娜珍上前,施礼说道:“施主。”

“刚才有一个穿黑氆氇的奴仆跑过来,看见了吗?”

“看到了,朝东跑了。”

朱旺不放心,又让头人把喇嘛们逐一拽过来察看,确认都不是强巴后,才骑马朝东追去。

他们一直追到了河边,依然没有发现强巴。朱旺想了想,跳下马说:“不追了,这荒郊野岭的,他要躲在哪个石头缝里我们怎么找啊,眼看着天就黑了,我们不追了。”

“老爷,我们回去啊?”头人问道。

“不,去拉萨。他一定要去德勒府,我们去拉萨等他。”

见朱旺一行人跑得无影无踪了,娜珍一挥手,一名喇嘛掀开布堆,说道:“出来吧。”

强巴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感激地说:“师傅,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娜珍说道。

强巴爬起来,准备朝林子里跑。娜珍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和妻子被他们追散了,我去找她。”

“那些人追不到你,一会儿还会回来,你赶紧藏好,我们帮你去找。”娜珍说完,安排几名喇嘛出去找央卓了。

不多时,喇嘛把央卓背了过来,强巴一见她的尸体,大哭起来。娜珍不解地问:“那伙人为什么追你?”

“他们要害我们旧日的老主人,我和央卓要去拉萨报信。”强巴哭着说。

“你家老主人是谁啊?”

“是拉萨城里的大好人,德勒老爷。”

“你要去德勒府?”娜珍惊讶地问。

“是啊。”

娜珍想了想,最后说:“你这么走很危险,这样,我请喇嘛给央卓念经超度,我陪你一同去拉萨。”

娜珍带着三名信徒和强巴日夜兼程奔向拉萨。这一日,他们终于走到了德勒府前的街道,娜珍望着德勒府,感慨万千,她对强巴说:“前面就是德勒府了,你去吧。”

“这一路上太谢谢你了,师傅。”强巴感激不尽地说。

娜珍和强巴哪里知道朱旺和头人还有仁钦管家就埋伏在胡同里,正盯着他们。朱旺看着娜珍,疑惑地说:“那不是修破庙的女人吗?该死的,她骗了我。”

仁钦管家也认出了娜珍,他说道:“她不是……德勒府的二太太啊。”

他们看见强巴向娜珍道谢后,两伙人分手了,强巴一个人朝德勒府走去。朱旺、头人和仁钦管家突然从胡同里冲了出来,直奔强巴。

扎西坐在院子里愁眉不展,手里不停地捻着念珠,他十分后悔自己的大意,阿觉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哪禁得住琼达的风情万种。现在,能轰走琼达吗?难!藏人重言诺,按照**习俗,赢过来的金钱、奴仆和女人都是自己的财产。可不把琼达弄走,将是后患无穷啊。

刚珠朝主楼里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瓶茅台酒递到扎西面前说:“老爷,白玛少爷就是喝了这酒以后出了事儿。我当时在边上侍候,见白玛少爷没几杯就醉了,我觉得蹊跷,就把它偷偷藏起来了,不知道这酒会不会有问题。”

扎西一惊,拿过酒瓶闻了闻。这时,院外传来强巴的喊叫声:“老爷……德勒老爷……太太……太太……”

扎西和刚珠警觉起来,刚珠转身朝门口跑去。他跑到门口看到仁钦管家把强巴的嘴巴塞上,几名仆人把他扔到马背上,牵着马跑了。

刚珠张望着,他嚷了一句:“你谁啊……怎么在我们家门口绑人哪?”

扎西也跑了过来,街上已经没了人影,他问道:“怎么回事儿?有马匪?”

“不是,带头的是仁钦管家,他怎么带人在我们家门口绑人呢。”

“绑谁?看清了吗?”

刚珠一拍脑门,大呼:“哎呀,那不是强巴吗。对,是我们府上过去的仆人强巴啊。”

“他不是在朱旺庄园吗?……到了我们府门口,一定是奔我们来的,为什么被绑走呢?”

“一定有事儿啊。”

“……仁钦管家怕他进我们府门……为什么呢?”

“对啊,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扎西当机立断,吩咐道:“你赶紧带几个人去仁钦府,把人给我要回来!”

刚珠答应着,带着两名仆人直奔仁钦府。

格勒和朱旺站在客厅的窗前,透过纱帘看着院子里理直气壮来要人的刚珠。朱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太悬了,这要是让强巴进了德勒府,对老爷太不利了。”

“做得好,以后凡事都要多加小心。”格勒阴着脸说。

“让德勒管家在外面嚷嚷吧。要人,没有。”

“不,强巴在我府上瞒不过去。”格勒说完,又冲门口的仆人说:“告诉管家,放人。”

仆人应承着,退了出去。

朱旺惊讶地问:“仁钦老爷,您要放人啊?”

刚珠正在院子里跟管家理论,他说道:“……就是你刚从德勒府门前劫走的那个人,他叫强巴,是我们家的奴仆。你今天要是不放人,我就不走了。”

“你想怎么着?”管家不屑地问。

“我要找你们家老爷说道说道,你们大白天抢人,雪域圣地还有规矩没有?”

仆人跑到管家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管家的脸马上由阴转晴,他笑着对刚珠说:“管家息怒,息怒,我们府上确实有这么个人,你领回去吧。”他冲仆人吆喝道:“把他弄出来。”

两名仆人拖着强巴出来,把他摔在地上。刚珠快步上前问道:“强巴,你怎么在拉萨啊?”强巴呜呜乱叫,他一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珠吓了一跳,追问:“你这是怎么啦?”强巴又是一阵呜呜乱叫。

仁钦管家狗仗人势地说:“他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我们执行了家法,割了舌头。”

刚珠把强巴带回了德勒府,强巴看见扎西,冲到他面前,一边呜啦哇啦地叫着,一边比画着,他的嘴里不断地流血出来。强巴见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得直跺脚。

阿觉从楼上下来,见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二少爷,他的舌头被仁钦府的人给割掉了。”刚珠回话说。

强巴一听二少爷,冲到阿觉身边,冲他比画得更欢了。

“这是……这是,比画什么呢你?”阿觉莫名其妙地问。

强巴拉着阿觉指着楼梯,使劲儿比画着。扎西知道他一定有事儿,于是说:“他好像要上楼,让他去。”

强巴上了二楼,他挨个房间查看,然后对阿觉比画着。阿觉反感,让刚珠把他带出去了。他站在走廊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德吉卧室叫道:“琼达……”

屋子里根本没有琼达的影子。阿觉走到柜子前,笑嘻嘻地说:“你又跟我藏猫猫,肯定在这儿呢!”他说着,猛地拉开柜门,里面也没有琼达,阿觉嘟囔着:“哪儿去啦。”

阿觉找遍了德勒府也没见到琼达,于是心急火燎地去了仁钦府。仁钦管家一见他,忙迎上来问:“阿觉少爷,这急三火四的,怎么啦?”

“小姨娘回来了吗?”阿觉问道。

“没回啊,小夫人不是在德勒府吗?”

“没有,她不见了。”阿觉说着,冲进了主楼。

琼达一个人躲进了桃色公寓,格勒以为她怕强巴说出她的底细,便赶过来向她说明。格勒告诉她说:“我已经把强巴的舌头割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你不用担心。”

琼达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担心他呢。”

“那你何必躲出来?”

“要想牢牢地控制住阿觉,我就不能再住在德勒府。”

“你这是找借口,我知道你怕扎西。”

“控制德勒府,首先得控制阿觉,这个你不懂。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魂儿,就不要让他天天见到我,我突然消失了,他的魂儿也就跟着我走了,我就不信,他会不听话。”

格勒笑了,他说:“你这个娘们儿,越来越鬼了。”

“对付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得动点儿心思。”

“过去你总对我冷言冷语,现在总算跟我一心一意啦……”格勒说着,上前搂她要亲昵,结果被琼达推开。格勒恼羞成怒,愤愤地说:“你还真成了他太太……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他说着,强行把琼达按在床上,扒掉她的衣服,把她压在身子底下。

阿觉在仁钦府也没找到琼达,他像丢了魂儿一样,四处寻觅,琼达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阿觉绝望了,他回到家里,抱着香奈儿的香水瓶,目光呆滞地蜷缩在地毯上,从此一蹶不振。

扎西、白玛来到藏桌后落座,准备吃晚饭。扎西喝了口茶,见刚珠从楼上下来,问道:“强巴怎么样啦?”

“请藏医给他看了,血止住了,可不能说话了。”刚珠回话说。

“他心里有一大堆话说不出来,只能窝在肚子里了。”

“强巴要是会写字就好了。”

“先把他留在府上,给他安排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啦嗦。”

“阿觉呢?怎么还不下来吃饭?”扎西又问。

“我去叫过了,二少爷还是萎靡不振,叫不动啊。”

扎西生气,虎着脸说:“不吃就饿着,看他能扛几天!”

“老爷,您还是劝劝他吧,都两天了,放到卧室里肉粥和糌粑少爷一口都没动。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啊。”

扎西想了想,把手里的筷子狠狠地摔在藏桌上,愤愤地上楼了。他气冲冲地直奔德吉房间,扎西推门进去,他愣住了。

房间内只有女仆在收拾藏桌上的碟碗食物,已经不见了阿觉的影子。扎西环视左右,奇怪地问:“二少爷呢?”

女仆回话:“两个小师傅从外面回来,不知跟少爷说了什么,少爷突然来了精神,跟他们走了。”

“走了?去哪儿啦?”扎西一头雾水,琢磨着。

罗布林卡的经堂里又在开秘密会议,鲁康娃首先发言,他说道:“传召**会期间,三大寺上万名喇嘛进城,到时候由哲蚌寺的铁棒喇嘛来接管拉萨的市政管理权。”

格勒玩笑帕甲说:“市政官大人,到时候,你就要交权给铁棒喇嘛了。”

“没问题。”帕甲答道。

“这是个好机会,我把人民会议草拟的请愿书看了又看,做了一些修改,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在市区各地张贴、散发,把反对十七条协议的主张要让群众知道。”鲁康娃说道。

“我完全同意,要先造成声势,从下面向中央代表发难。”格勒赞同地说。

“要组织群众游行。”尼玛说道。

鲁康娃点了点头,突然问:“藏军那边怎么样啦?”

“一切按您安排的,都已经准备就序,就等日子一到,他们就进入拉萨各个要地。”尼玛回答。

“六代本的炮兵团应该已经从日喀则出发了,正在来拉萨的路上。”帕甲汇报说。

鲁康娃满意地笑了,他说道:“当初我反对改编藏军是对的吧?噶厦的权力靠什么来支撑,当然是藏军!如果藏军被改编,就算是留下一个噶厦政府,我们将无兵可派,那样的话,噶厦政府不就成了太阳底下的酥油,软了,也就化了。”

秘会一结束,命令便传达下去,藏兵们手里擎着火把,连夜张贴传单。群众围过来观看,传单的内容是:传大召期间,要向中央代表请愿,让汉人的军队离开**……

两个小喇嘛带着阿觉寻寻觅觅地走过来,他们没有看传单,而是径直走到了桃色公寓前。小喇嘛停住脚步说:“帕甲大人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阿觉朝窗户看了看,眼中充满了热望,他对小喇嘛说:“你们在门口等着。”说罢,他迫不及待地钻进门去。

琼达把门拉开,阿觉出现在门口,他冲进门去,一把将琼达抱住,狂吻起来。两个人亲昵了好一会儿,阿觉才问:“你为什么躲到这儿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躲我?”

琼达推开他,伤心地说:“我不躲起来,我能去哪儿啊。”

“住德勒府啊,没有人敢轰你走,我爸啦也没说个不字啊。”

“你爸啦嘴上没说,可他心里恨不得我滚得远远的。”

“那是你瞎想,爸啦不会的,你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

“你不回去,我也不走了,我不想跟你分开。”阿觉说着,又抱着琼达亲吻起来。

“别任性啦小朋友,你坐下。”琼达推开他说。

阿觉坐下,又把琼达拉到怀里。

琼达委屈地说:“你看不见吗?我在德勒府没有名分,你家主仆的脸色像棍棒,眼神像刀子。”

“他们谁敢,你跟我说,看我怎么教训他。”

“二少爷,你有这份心,我领了,可在德勒府谁听你的啊?”

阿觉被噎得没话说了,他想了想又说:“我回去就跟爸啦说,我不去多吉林寺学经了,也不去受什么比丘戒,我也不当活佛了,我还俗。然后,我们结婚,你就有了名分。”

“结婚?我嫁给你是有了名分,可你的名分又在哪儿呢?我们俩在德勒府谁会安生呢?别幼稚了,还是回去念你的经吧。嘿,我这一辈子就是受人欺辱的命。”

“那怎么办?你说啊,我听你的。”

“你就没有为自己想想?”

“你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我都蒙了,还想什么啊。你想了,你告诉我。”

“你真想听我说?”

“那还有假。”

“其实也简单,与其在爸啦眼皮底下活得不快活,你又不愿意和白玛少爷一妻二夫,那我们就分门立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岂不是更好。”

“你的意思是……分家?”

琼达笑了,温柔地说:“我这是瞎出主意,你爸啦会同意吗?肯定不会!”

阿觉犹豫了,琢磨着。

“你也别为难了,我看哪,你就舍了我吧,还是回去做你的吉塘活佛。至少,还可以从德勒府按年领你的僧人份。”

“不,你说得对,只有分了家,我在德勒府说话才有分量,才有支配权,这样对你、对我都有保障。对,我回去就跟爸啦摊牌,我是他亲儿子,他不能不依我。”

“我可不想看到你为了我父子反目,你就算提出分家,也要跟爸啦好好商量,懂吗?”琼达假装好心地说。

“懂,懂。”阿觉开心了,又抱过琼达狂吻起来。

琼达好不容易腾出嘴来,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今晚……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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