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勤勤越这么说,马一明越觉得没面子。♀+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马一明虽然不是霸道男人,但绝不窝囊。在家里,马一明向来主张发扬民主。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反对大男子主义,但同样也不能接受对老婆唯唯诺诺。凭心而论,石红是有女权主义倾向的,当然,这完全出于自发而非自觉。一方面,石红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十几岁就参军的她比马一明工龄都长,当了多年护士长,遇事作决定已经成为习惯。另一方面,相比马一明,石红还是有些天然优越感的,而马一明的性格一开始给石红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丈夫会毫无怨言地承认她的领导地位。但很快,马一明的轴就渐渐得以崭露头角,不管石红怎么说,他自有一定之规。在很多事情上,看似石红在咋咋呼呼,其实最后顺应的还是马一明的意思。结婚这么多年,两人经过长时间磨合,此消彼涨,如今算是达成了一种动态平衡。
马一明既不想让李勤勤以为他惧内,又不想石红误会,好在他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于是,马一明给医院打了个电话,从接电话的护士口中,他得知石红今天傍黑才下班,立刻放心了,转头回到厨房门口。李勤勤瞥见他了,装作没看见。马一明使劲咳嗽了两声,李勤勤这才回过头。
“哟……又回来啦?”
马一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要不……呆会儿我给你尝尝吧,看馅儿弄得怎么样……”
李勤勤故意地:“别介,我看还是算了吧。万一你老婆又来看见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怎么着似的,又得跟你没完没了!别给你添麻烦,也别给我自己找事儿!”
马一明解释:“你多想啦!女同志就是想得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啦?吃个包子怎么啦?我们又没那什么,对不对?”
李勤勤抿嘴乐了:“你坐那等会儿,马上就出锅!”
马一明剥好一头蒜,包子正好出锅,李勤勤端出来放到马一明面前。
“你先尝着!我把那一锅蒸上去!”
李勤勤转身回了厨房。马一明捏起一个包子,烫得没法下嘴,刚咬了一口,石红一步迈了进来。原来,石红听说马一明来电话打听她下班时间,心里起疑,忍不住抽空赶过来看个究竟,果然被她撞个正着。
马一明万没想到石红会在此时出现,那口包子正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李勤勤不知道外面的事,还在厨房里大声冲马一明说话呢。
“怎么样啊?馅儿还行吗?咸不咸?”李勤勤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你先吃着啊,还有一锅呢,马上就熟……”
李勤勤抬头发现石红站在屋里,一愣。
石红这时开始说话了:“嚯,看这小日子过的!热气腾腾的啊!我是不是又来得不是时候呀?怎么这么巧又让我赶上了呢?”
李勤勤早就看不惯石红的醋劲,于是毫不客气地回应:“哎,我怎么闻着这么大醋味呢?谁带醋来了吧?”
石红没想到对方比她话茬厉害,一时噎住了。她气急败坏地把矛头转向了马一明。
“马一明!你那天怎么对我保证的?你骗我!好啊你,当老板没几天,别的没学会,先学会搞下三滥啦!”
李勤勤生气地:“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谁搞下三滥啦?”
“谁搞谁知道!”
“你老公做生意容易吗?你不说帮着他点儿,成天盯着这个,瞎搅和,有意思吗你?”
“你才瞎搅和呢!要没你瞎搅和,他生意也不至于做这么差!”
马一明被那口包子噎得够呛,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你们都别……哎呀,你们就饶了我吧!”
马一明这一声喊,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了。石红一扭身,气冲冲地出了店门。这边,李勤勤一生气,端起包子进了厨房。
两个女人走了以后,店里异常寂静。正午的阳光强烈地照射进来,小小的店面映得亮晃晃的。马一明孤零零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歪歪扭扭的。他环顾四周,恍惚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回想着近来的大事小情,马一明更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机关科长,一切都按部就班悠闲自在。似乎只是一瞬间,他就成了一个卖手机的小老板,这个二十三平米的小店就是他的一切,每天绞尽脑汁每天笑脸相迎。在顾客眼里,他无非就是个兜售手机的小贩,没人在乎他曾经是机关科长,更没人会因此而对他稍有看重。就连妻子都不自觉地把他与小贩等同了起来,所以才会对他百般猜疑,才会无所顾忌地公开吵闹。
几个月来,马一明每天都在体验着这种心理落差,只是因为整天焦头烂额而无暇细细品味。♀但就在这个中午,这一切都翻江倒海般涌上了心头,令马一明猝不及防。
马一明枯坐良久,直到一辆印着“南方电气”的面包车停到门口,他的思绪才回到了现实当中。从车里钻出来的是小南方。隔着玻璃门,只见小南方照着后视镜又是拢头发又是整领带,马一明以为他会进来,没想到他把包往腋下一夹,目不斜视地从店门前经过,径自上楼去了。
马一明思忖着小南方的来意,不禁犯了嘀咕。过了一会儿,小南方神采飞扬地从楼里出来。临上车的时候,他还仰头朝楼上连连挥手,显然是不虚此行。小南方一走,马一明越琢磨越不对劲,于是打算上楼找李勤勤打探虚实,不料李勤勤也正要下楼找他,两人在楼梯上走了个对脸,双方都有点儿尴尬。
“你找我?”李勤勤问。
“你也找我?”马一明有些紧张,“什么事儿你先说!”
李勤勤掏出合同来:“当初咱们讲好了,三个月到期,租金要涨。眼看可就到日子了……”
马一明不情愿地:“说到时候再谈,也没说一定要涨啊……”
“这地方寸土寸金,涨了还有人抢着租呢!对你来说贵,对人家来说一点儿也不贵!”
马一明知道她说的是小南方,心想小南方果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绕过他直取李勤勤,并已有斩获。马一明心里着急,挑明了话题。
“我知道有人找过你……可你也不能光看谁给的钱多啊,不还得看人嘛,万一再遇上那样儿的……”
“那你也不能说除了你就都是骗子吧?我现在有经验了,不那么好骗了!”李勤勤把马一明噎了回去,“你这人是比较可信。可你也得理解我。我离婚了,又下岗,你说我靠什么?就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出去找找别的门脸儿,月底你就搬。”
马一明着急地:“你不能这样儿!我这是刚创业,起步阶段,等进入腾飞阶段了,我不用你说,主动就给你涨!”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李勤勤忍不住了,“我老觉得你不适合当老板。”
马一明一时没听明白。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李勤勤连忙解释,“你这人挺好的,正派,做事认真,也勤快……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可就是……也许就因为太好了,反正我就觉得吧,你不像个老板。”
马一明难堪地:“那你说老板什么样?老板脸上又没写着字儿!”
“比方说刚才来的那个南方人吧,他就像。我也不用瞒着你,他确实想租。他那生意经一套一套的,起码我不用担心房租收不上来!”
马一明顿时涨红了脸:“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把房租缴上!”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你挺不容易的――开这么个店,自己又当老板又当伙计,月月光租金就好几千,压力多大啊!划不来……要我说,你还不如盘出去呢!我也会跟下一家提,让他多给你点儿补偿不就完啦……”
马一明的自尊被刺痛,登时恼羞成怒:“你说什么?你拿我当废物点心啦?你就是见钱眼开!”
“我见钱眼开?你非得让我把话挑明了是吧?”李勤勤也急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不是钱的事儿!你加多少钱我也不租你了!就你老婆那醋劲,三天两头来闹,我干吗呀?我干吗受她这个?!到期你赶紧搬,你也消停我也消停!”
李勤勤说的是实话。从她见到石红第一面起,她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表情总是正气凛然刚正不阿,想必是那种丁是丁卯是卯的性格,除了飒利之外,还有种难以亲近的厉害劲儿。李勤勤不是作风轻浮的女人,因为前夫的出轨,她甚至痛恨那种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所以在和男人的交往上,她一直小心翼翼。之所以和马一明很快熟络起来,是因为她对马一明比较放心。论长相,马一明貌不出众不说,还带点儿土气;论实力,马一明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老板。无论从哪方面说,马一明都不属于抢手货。加之马一明的人品自是忠实本份,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今男人有“少女杀手”、“少妇杀手”、“师女乃杀手”,马一明都不沾边儿,对李勤勤不构成任何威胁。但石红显然不这么想,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丈夫是滞销品,反而草木皆兵重点布防,这让李勤勤感到既荒唐又恼火。
与李勤勤有同感的还有石军。当石红找来向他控告马一明的所作所为时,石军对此却将信将疑。
“姐,我姐夫不会吧?”
“怎么不会?环境改变人。”石红说,“原来在机关他不会,现在当老板了还不会?”
“我倒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姐夫有那么大魅力吗?说好听了是老板,其实还没赚着钱!你说他是风流啊还是潇洒啊?他这种类型一般不怎么招女的啊,也就你拿他当香饽饽。还记得当年你跟他吗?我根本就反对!郊区的,傻小子进城,咱家怎么也是干部家庭啊……”
石红不爱听了:“哎,你说什么呢?照你这么一说,你姐夫就没人要啦?那我也太什么了吧……”
石军连忙改口:“算我没说算我没说!我姐夫也是,当老板这才几天啊,就弄出绯闻来啦!我当老板都多少年了,什么时候有过绯闻啊?太不像话!姐你甭管了,回头我找他,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我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石红虽然生马一明的气,但又怕石军对他采取过激行为。
“你跟他别太什么,万一要冤枉了他呢?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觉得肯定是那女的勾搭的他!”
就这时候,马一明来电话,要跟石红马上见面。石军开车带石红来到约定地点。石红一下车,马一明就气冲冲地走上来。
“你不是闹吗?闹吧你!”
石红没想到马一明会是这态度:“你还挺横!你有理啦?还倒打一耙?!”
“纯粹无事生非!你闹吧,你把事儿闹大了!这下好了,人家不租了!”
石红一愣。
“人家嫌你是个醋坛子,老去闹!人家不租了,让咱月底就搬!”马一明吼道。
石军停好车走过来,远远指着马一明:“你别跟我姐嚷!我今天得跟你说道说道!”
情况有变,石红连忙不耐烦地阻止石军:“你别管!你不知道!”
石军的角色登时变得多余了,这让他很没趣。
石红转念一想,不租就不租,离开这是非之地,省得跟那女的扯不清。但是就连石军都说现在门脸不好租,要租金角这么合适的就更不容易。这一下,石红意识到局面有点复杂,便犹豫起来。石军趁机发表起高论:“生意这东西讲究个气场,老搬来搬去的,气场聚不起来啊!再说还得去工商局跑变更手续,麻烦着呢!”
石红忧心忡忡地说:“那他们老是孤男寡女的在一块儿,我能放心吗?”
“甘蔗没有两头甜!”石军不以为然,“你又想让我姐夫挣钱,又不敢放手,那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得把我姐夫豁出去!”
石红急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呀?!”
马一明显然已有考虑,提出了一个两全之策:“咱们今天必须规定好喽,你以后不许再去店里闹!你要是再疑神疑鬼瞎闹,我没法干!另一方面,为了让你放心,我找了个人,他能天天替你监督!”
马一明所说的这个人是小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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