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明和石红顾虑马克的感受,一唱一和地慢慢渗透,不料马克异常敏感,立刻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俩是不是要离婚?”
马一明和石红面面相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两人绕了半天圈子,不成想马克反倒单刀直入。
马一明问:“你怎么知道?”
马克说:“你们俩老打,我知道你们就得离婚。你们真离是吗?”
石红赶紧宽慰道:“马克你别担心,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以后我照样还是你妈,他还是你爸,你不要受影响……”
马克却丝毫没有想像中的反应,而是漫不经心地吃着零食。
“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这是缘分,缘分到头了,就那什么呗……一切随缘!”
马一明感到匪夷所思,“马克,这话你都从哪儿学来的?”
“电视剧不老演嘛!”马克说,“我们班陈家豪他爸妈就离婚了,他爸不恨他妈,他妈也不恨他爸,他现在有俩爸俩妈,对他都倍儿好!他愿意去哪个家就去哪个家,俩爸妈轮换着请他吃饭,过生日收礼物都收双份儿,特美!过年压岁钱,俩爸俩妈比着给,一给给一千多!我们班数他最牛了!”
马一明和石红担心了半天,结果马克压根就不当回事儿。两人瞠目结舌,不知是喜是忧。
石红问:“马克,那你愿意跟我还是跟你爸?”
马克说:“都跟啊!”
石红说:“如果必须得选一个呢?”
马一明和石红的目光都聚焦在马克身上。
马克不假思索,“那就跟我妈呗!”
马一明着急了,“你怎么不跟我呢?马克你再想想!”
马克解释道:“爸,你不老说我费钱嘛,我妈有工资,我跟我妈。”
马一明说:“那我也能养活你啊!我比你妈……”
马克不以为然,“你净骗我!我原来以为你是大老板挣钱多,其实根本不是,你根本没钱!”
石红连忙阻止道:“马克!你胡说什么!”
马克据理力争,“我哪胡说啦?他就不是老板!老板能没钱吗?老板能下岗吗?”
在儿子面前,马一明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你这孩子怎么……下车下车!”
石红说着,把嘟嘟囔囔的马克拽下了车。看着呆呆发怔的马一明,石红有些不忍。
“要不你回去吧……”
马一明没反应。
石红说:“我带他回我爸那儿住,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多注意……那我们走啦……”
石红带着马克越走越远。马一明坐在车里,望着娘俩的背影,百感交集,一滴热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一直淌到腮帮,被他一把抹了去。
当天晚上,马一明跟人打了一架。
当时,心事重重的马一明正漫无目的地遛达,发现前边饭店门口有人吵吵。一个戴金链子的男子戳指着另一人脑袋,满嘴酒气地数落说:
“……你算什么东西?还跟我装,你装!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另一人蓄着小胡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哼。“金链子”越骂越来劲。
“瞅你这副德行!你那本事呢,你可吹啊!别人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啊?你干什么什么不行,整个一饭桶窝囊废!你这种人他妈还有什么脸活着?干脆死了得啦!……”
马一明的哪根神经突然被触动了,他感觉那个窝囊男人就如同自己。马一明冲上去阻拦,很快就惹火烧身,遭到小胡子和金链子的共同围攻。马一明正憋着一肚子邪火,便奋不顾身地与之厮打起来。
警察对前来平事儿的冯知远说:“你这位朋友真有意思,人家那俩人认识,喝酒呛呛几句,这碍他什么事儿啦?他过去不依不饶跟人家动手了,这不属于没事找事嘛?得,把人打了,身上没带钱,还得把你叫来给他缴罚款!”
冯知远说:“他这人,好人!就是这些天心里有点儿别扭!”
警察说:“别扭也不能这样儿啊,别扭也不能危害社会治安啊!”
出了派出所,冯知远没马上开车,陪马一明信步走着。♀马一明把积郁在心底的苦闷一股脑倒了出来。
“当初辞职下海,我设想得好好的――开公司挣大钱,给老婆孩子买大房子,过好日子。结果现在,公司黄了,房子没了,老婆孩子走了,我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一场空……”
冯知远不置可否,只是听着。
“我怎么就这么笨呢?你说我是不是就像那人说的,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整个一饭桶窝囊废?最让我受不了的,连我儿子都看不起我……你不知道,他看我那种眼神,让我觉得我都没资格当他爸爸……”
冯知远默默地听着。
马一明又说:“当初你跟我说,别趟这趟浑水,我不服气,我趟了,弄成现在这副狼狈相……我知道我当老板没经验,可是勤能补拙啊,我勤奋我吃苦,我都不怕,我有学习精神,我按着你给我的《老板手册》认真学了啊,可怎么还不行呢?冯总,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儿自知之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是别当老板了……”
冯知远还是不置可否。
马一明忍不住说:“冯总,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你说话我信服,我想听你说实话!”
冯知远这才说道:“一明,我说什么不重要,关键还是你自己。你现在到了这个坎儿上了,过得去过不去,全看你自己了。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要能挺过去,你就成了,挺不过去,你就彻底趴窝。”
接下来一段时间,马一明确实趴了窝。他一连数日闭门不出,也不接电话,一个人闷在屋里发呆。
这天,马一明蒙头躺着,外面忽然有人咚咚砸门。一开始,马一明置之不理,但外面的人很执着,砸门声越来越响,马一明只好萎靡不振地爬起来。他刚拉开门,李勤勤就一步跨进来,劈头盖脸地数落他:“马一明,敢情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活着你怎么不接电话呢?你这叫干的什么事儿呀?答应人家小南方供货了,一转身找不着你人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呀?让我也跟着你落埋怨!”
马一明神情颓唐,“我……”
“你甭解释,你那些事儿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最近倒霉走背字,那你就不活啦?就一蹶不振啦?你还是个男人吗?”
李勤勤这么一骂,仿佛强刺激,马一明激灵了一下。
李勤勤说:“赶紧跟我走!”马一明纳闷,“跟你……干嘛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啊!你答应小南方好好的,赶紧给人家供货去啊,他还急等着呢,别耽误事儿!”
马一明就这样被李勤勤拽了出来。如果不是李勤勤,马一明或许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勤勤说:“我总不能眼瞅着你这么个大好人倒霉不管吧?我知道你不容易,从你最开始当老板我就眼瞅着,吃多少苦受多大罪,我都看得真真的,好不容易像点样儿了,说垮就垮了……不过,公司垮了,你人不能垮,人一垮就真垮了!哎,我那么骂你,你不生气?”
马一明说:“不生气。你要不骂我,我可能还在家躺着起不来呢……”
李勤勤说:“还家呢,就你一个人住,弄得跟狗窝似的!让我说啊,你还不如租我这儿呢,反正我花店用这么大地方也是浪费,匀你一半儿开门脸,晚上你放张床还能住,这叫商住两用,不比你租现在这房合适?你把租金给我,租我这儿!”
马一明动心了,“你说的也是个办法,反正我怎么也得租个门脸,这样的话,我一个人再同时租着现在这房,太贵了。”李勤勤说:“那行。不过咱可说好了啊,房租该多少是多少,你可不能熟不拘礼!”
就这样,经过一番简单收拾,金角的一半空间成为了马一明的办公室,不过就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与众不同的是,角落里还摆着一张行军床。
马一明环顾四周,向李勤勤发起了感慨:“当初我是从这儿出去的,哎呀,没想到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李勤勤说:“看不上这儿是吧?”马一明急忙说:“不是不是。我意思是说这儿是我的根据地,这回我要从头开始!”
小南方把一部分业务交给马一明,马一明总能圆满履约。空闲下来,马一明就帮李勤勤忙活些花店的事。渐渐地,马一明的状态有所好转。有时候,他会忍不住躲到学校附近,悄悄注视石红和马克手拉手穿过马路的情景,每当这时,他就会唏嘘感慨。
这天,马一明正在金角码放包装箱,石红来了。马一明又惊又喜,接过石红给他带来的旧衣服,随口说道:“其实这几件衣服也穿不着了……”石红说:“那我就多余给你拿过来了……”
“不是不是,我就随口一说!哎,马克怎么样?”
“还那样!”
石红环顾四周,神情不大好看,说话也酸溜溜的。
“我要不打电话还不知道你搬了呢,也不告诉我们一声,马克要有事儿找你怎么办?搬过来就搬过来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嘛!我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
“你这人老是这样,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那我问你,你怎么这儿不搬那儿不搬,非搬李勤勤这儿来呢?还吃住都在这儿,拿这儿当家了,凑一块儿过起日子来啦!”
“不是!你想歪了!”
“其实你用不着跟我解释,咱俩已经没关系了,我不碍你们事儿了,你们愿意怎么样怎么样,谁也管不着。马一明,我就是想要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呢?你们俩是不是一直就有这事儿?”
马一明恼火而无奈:“你又来了!”
“都这会儿了你还不敢承认?!我还以为原来冤枉你了,一点儿也没冤枉!你一直背着我跟她藕断丝连!还有那回她流产,肯定就是你的!……”
石红正指斥马一明,发现李勤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马一明异常尴尬,向李勤勤解释说:“你别在意,她说的是气话……”
李勤勤不理马一明,把目标直接对准了石红:“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告诉你,我要想把他拿下,一百个机会都有了!可是不清不楚的事儿我不干,我又不是捡漏的,什么时候你不缠着他了,你们俩撇清了,我再把他拿下也不迟!”
石红被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气冲冲地扭身就走。马一明连忙追出去,但石红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马一明悻悻地回来,李勤勤气鼓鼓地冲他发牢骚:“我这不是好心没好报嘛!本来是想帮你一把,结果落了一身不是!早知道你们俩还扯不清,我才不管你呢!”马一明说:“我跟她没扯不清!”
“算了吧,那她怎么找上门来呢?你看她那醋劲儿,要不是还拿你当他老公那才怪呢!”
“那你没必要跟她针尖对麦芒,刚才你说拿下拿下的,容易误会……”
“就让她误会!我告诉你,只要我想,就能把你拿下!”
李勤勤的话掷地有声,马一明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不过,不是现在。”李勤勤补充了一句,得意地一笑,扭身出去了,剩下马一明独自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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