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徒 第十三章

作者 : 梅曳

“寂寞就是你想念的人不在身边,留你一人孤苦无依。♀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沈念扭着脖子问身后的离渊。

从小沈念看到故作深沉的人总会这么问,有人会反问她寂寞是什么,她自己这样编,那时她还没有离开沈府,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寂寞,现在终于体会了,也觉得这句话解释得不错。

“你坐好。”离渊说,“有过吧。”

“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啊?”

“不要吵,我头胀得疼……”离渊扶了扶额,难道他是那个人,会不会是她?

那人仰着头问他:“你不说话,你都不寂寞吗?”他问:“什么是寂寞?”那人也说:“寂寞就是你想念的人不在身边,留你一人孤苦无依。”

沈念因着自己撒谎说是太监身份,想也想开了,如果离渊要查自己,装作不愿意回忆就行了,离渊自从认为沈念是个小太监之后,各处对沈念也很关怀,沈念心情更加愉快起来。

离渊的手抚上沈念的脸颊,沈念脸上一热,莫非这离渊也有断袖的癖好?嵩山没有掌门夫人,沈念也找到了缘由。离渊在沈念下巴上一阵模索,最后垂下手来,自言自语道:“她也该跟你差不多大,该在京城,在京城都遇不上,怎么可能在这里遇上。”

沈念不知离渊口中所说之人是男是女,但感觉更像是个男子,又见他知道自己是个太监之后这样关怀,心中确信师父该是与一位宫中的太监往日里相好,多年未见了。

马儿停在一处,沈念痴痴看眼前这处所在,有一青瓦敞屋,屋上匾额书“离宫”二字,气势磅礴。离宫傍水而建,后有巨型石幕,水自石柱顶端飞泻而下,状似玉镜,形势恢宏。离宫三侧有如虎头,香炉,玄圭等怪石林立,精巧可人。

一进敞屋才知纵向极深,屋子呈喇叭状,横向扩展,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十步一阁,十阁一庭,十庭一院,阁楼里有书声朗朗,庭院之中练武的弟子哼哼哈哈,沈念看得头晕眼花。众弟子见掌门突然回来,各自行礼致歉,沈念在一旁只觉好不威风。

离渊也不为沈念介绍,着了下人领沈念到一处厢房,自己踱步去了别处。后院,日淡芭蕉,玉钩双燕细语。厢房内有书卷整齐列于木几之上,雕花木窗着朱色漆,锦被绣帐,沈念出来三月有余,从未见过如此华丽布置。下人吩咐了几句,退了开去。心想下人一定是带错了房间。沈念坐在木榻之上,只见床头有一扇木窗,搭扣垂挂于床头。

沈念抓住搭扣,轻轻一拉,窗口处是另一间房,沈念月兑了鞋,爬进窗子一侧的房内,这屋子比之刚刚的厢房简陋许多,素被素帐,沈念只觉这间屋子才更适合自己这白起公子的名号呢,说罢,试着躺在这木床之上,闻到一股温暖香气,几日劳累,不觉睡去……

迷迷糊糊间只听一人说:“掌门,那小公子我们安排在隔壁的厢房,掌门也好照应。”沈念一时已经醒来,却听有人“恩”了一声,沈念立时坐起,隐约可见帷帐之外的景象。只听一人道:“下去吧,打了热水来,我洗澡。顺便也打点水给那小公子。”正是离渊的声音。

沈念坐于帐中静观其变,那下人打了热水来,一边对离渊道:“掌门,不好了,隔壁那小公子人不在,鞋还月兑在床下,人却不在。”

离渊说了声“知道了”。径自月兑了上衣,沈念不再多想,立马叠好被子,往窗口爬去,离渊立马听到动静,一个跃步,奔到窗前,掀开帷帐之时,沈念一急,没能爬得过去,身子挂在窗口,离渊一掌收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就是……好奇这个窗子……爬过来看下的……”

离渊提着她的双腿,将她提了上来,沈念摔在床上,直哎哟哎哟地叫:“我背上伤疼啊……”赶紧站直了身子,下床来。

离渊也不理他,径自去木桶旁,宽衣解带……进了木桶……洗澡……

一时,沈念只觉血气上涌,怔在原地。木桶上升起腾腾热气,离渊自顾自地洗着澡,水声哗哗。沈念回过神来时,低声道:“不知廉耻……”以为只自己听得到。

离渊听了手中动作问:“你说什么?”

原来沈念一时竟然晕了头,浑然忘记自己是男子装扮,当作离渊在自己面前故意月兑衣……慌忙逃了出去……

离渊心头好生奇怪,但也没觉得方才有何不检点之处,全当沈念说瞎话。

沈念只觉得这离宫比七杀山上的山庄好多了,不知这离渊怎么不接月儿来这里。

沈念光着脚盘算着如何学到离渊的武功,要是离渊发现自己的身份,自己要如何逃,也不知道归一是如何告予元香的。元香会不会回去七杀山找自己,还有吱吱,只希望元香在武馆等自己才好。回到武馆如何跟归爷爷解释,以后还是赶紧去到江南,到时也找个小土坡,赌上几年棋,做个庄主也不错。

晚膳时分,下人找到沈念回去,沈念与离渊在一处,沈念只顾低头吃饭,不敢抬头看离渊。待离渊吃完之后,沈念还在细嚼慢咽。离渊问道:“下午去哪儿了?”

“随便看了看。”沈念满嘴米饭,说得含糊。

离渊起身时说:“明日里,我就教你武功。”

沈念心头暗喜:离渊的武功看来不需盘算了。

离渊待要回屋时,拍了拍沈念的肩膀,温和道:“找你母亲的事,我待会儿就吩咐下去,你若是还记得什么,讲出来,也好找些。你父亲叫什么?”

沈念立马捂住两边太阳穴,装作痛苦的样子,摇头喊:“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离渊叹了口气,道:“那你将你母亲的容貌说与我听。”

沈念停顿一下,道:“有点胖,个子不高,皮肤白皙,有两个酒窝,我脸长得很像她。”沈念心想这是我娘亲的模样,我娘亲在沈府,谅你也找不到。

离渊从一处掏出笔墨纸砚来,趁沈念还在吃饭,将沈念的一张脸画下来。看着离渊专著的模样,沈念心头顿时有了深深的负罪感,当时撒谎时太自作聪明了,还不如说自己是那方面不行,也许离渊也能放过自己。

“师父,不找也没关系的……”

“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到的。”离渊沉声安慰,他从未这样温柔地对过任何一个男子,但此刻面对沈念,他有着心灵相通的错觉,他对这个人的苦难感同身受,他相信这个人对自己也一样,他了解自己,与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一样。

“师父,我要多久才能学会你的一套功夫?”

“不知道,快则几月,慢则几年,看你的悟性。”

沈念灰心不已,学下去得要好久,足够离渊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在习武之前,离渊说要带沈念看样东西,沈念问他是什么,

离渊道:“看了就知道了。”

沈念跟着离渊走得忐忑,又有些兴奋,一定是一把名剑吧,或者古董?走到后院的时候,一直在前面走的离渊忽然转过身来:“去拿个小木桶。”沈念立即跑到院子的井旁拿了汲水的木桶,沈念觉得应该是武功秘籍了,以前听人说有些武功秘籍是要浸在水里才可以看到字的。

下山之后,走着却发现路越走越窄,小径上都是厚厚的青苔,离渊脚下有力,走路却如御风,看似轻缓,实则步步稳健迅速。沈念生怕自己滑倒,步步扎稳,一会儿落下一大截,离渊一回头,就看到沈念两肩上耸,眼观脚下的胆小形状,一个移步重又返回沈念身边,沈念大吃一惊:“师父,你这是水上漂?”

“在地上怎么能说是水上漂,不过确实是由水上漂变化而来,却比水上平稳容易,在这长了青苔的路上最好。”水上漂有人说就是身体直立,在水面移步,而鞋面不湿,非内力深厚者极难做到,一个不留意鞋面就能没入水中,那时充其量就是踩水了,民间有些没有武功的百姓也能做到,离渊能做到,也不足为奇。

沈念站定,试着移步,离渊手在她背上一推,只觉五脏迅速移位了一番,沈念就滑了前去,一声冷汗,本以为自己要跌将下去,背上却似有一道力未散去,借力使力,也就在停止滑步时,稳住了身子。

离渊道:“会借力使力,不错,这滑步还不是很简单的事,等你有了内力,这步子就移得稳了。”

沈念心中高兴,一路试了几个滑步,没了离渊的内力,却也能在这青苔上滑行自如了,不再似之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形状。

小径的尽头竟是一个小的湖泊,周围都是一簇簇的芦苇荡,倒也算是绿荫环绕,沈念暗自想着东西一定是在这水下……

这时,离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网袋来,让沈念去拔两根芦苇,沈念依言极是费力的拔了两根芦苇,离渊又道:“劈开。”沈念一个手刀横着劈下去,芦苇完好如初,上面的一层包衣少了些。

只得用脚踩下去,只听疙瘩一声,断了半截……离渊看了一眼,接过手来,只听荜拨一声,断开的半截,纵向变成了几根扁扁的条状,握在离渊的手中。

沈念汗颜,淡定望天,天真蓝啊,水也清……

离渊选了一根芦苇条,穿进网袋,圈成一个圈,用线细细绑了。沈念皱着眉头问:“师父,你要捕鱼?”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离渊不慌不忙地又掏出一个铁丝,将另一根芦苇杆绑在网袋上,仔细固定。

沈念继续望天,天真蓝啊,水也清,师父你真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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