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徒 第十五章

作者 : 梅曳

离渊怒喝:“你说什么?”

沈念没想自己竟然出声,连忙摇手:“师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皱眉时额头上就会有很多皱纹,看上去有点老。”

离渊盯着沈念一会儿,声音了都是戏谑的味道:“哦,你皱眉没有皱纹?”

皱眉当然会有皱纹……重点是你显老好不好?

……

晚饭时,留在恒山比武的大队人马回来,比武事宜,各人只字未提,离渊也不问,也没人问离渊为什么提前回来。只听得大家呼啦啦地吃得欢快,气氛却一片死寂。

沈念趁离渊还没回卧房,轻轻拨开与离渊卧房相通的那扇窗,待之后偷偷观察离渊的一举一动,想着也许会有人到离渊的卧房细细汇报。沈念只觉这卧房也真奇怪,两个卧房之间为什么会相连呢?

正奇怪着,就看到离渊进了那屋,进屋之后,就开始月兑外衣……哪有别人……

沈念一羞,急忙趴子,过了一会儿,沈念才敢爬起,没想头一下子顶在那微微开着的木窗角上,只听离渊喊了一声:“谁?”

半夜,下人就将这木窗用钉子钉了严严实实……下人解释道:“小公子,你这间厢房原是我们历代掌门的新房,掌门成亲之后,夫人住这间,掌门若是或没有成亲或是成亲后要修炼武功时就住在隔壁那间,中间的窗户是为了有个照应。嵩山派自掌门起就不再允许女客进来,掌门平时行走江湖,也是不近,这间屋子也就荒着,你来时,空着的房子就这一间,就让你住进来了。”

沈念这才想通为什么离渊要将月儿安顿在七杀山,而不带上嵩山,只是,嵩山派不许女客进来,自己不是女客么。♀

离渊不近,又不许女客上山,难道真有龙阳之癖,这嵩山派的弟子莫不是都是他的男宠,还好,我不是男人,在他心中我是太监,估计也是没有兴趣的。唉,这木窗钉死了,是不是他为了防我知道他与男宠的事?也不知道这隔音效果比上那青楼如何……沈念一时收不住,浮想联翩。

第二日,沈念见到离渊时,彻底结巴了:“师父……你换皮了……吗?”离渊脸上原先的黝黑劲儿都没了,容貌不改,皮肤却是白皙得很,脖子,手颜色终于一样,连那对桃花眼也看着顺眼多了。

离渊径自王阁楼走,下人,嵩山派的其他弟子们见了他照常行礼,没有半分惊诧。沈念这就奇了: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昨日你们的掌门还是掉在炭堆里找不到的颜色,今天就白得一点也不像习武之人,怎么都看不出来。

直到第二日习武之时,仍是不忘盯着离渊的脸上看,离渊终于耐不住道:“在江湖上露脸时,我们脸上都是涂一层东西见人的,待回到嵩山之后一同揩去,之前他们还未回来,我也就没弄掉。”

“连见月儿也一样?”

离渊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睫羽微动,覆在眼下,半圈阴影,继而点了点头。

“你还是这样年轻……”沈念不自禁又说出口,在离渊看来像极了月儿那样的女孩子娇羞的模样。

“有多年轻?”原先的阴霾一扫而光,变变天似的,离渊嘴角噙了笑问。

沈念盯着离渊良久:“三十几……二十几……反正这样很像月儿的哥哥。”原来师父年纪一点都不大,相反,还很年轻。♀这样的离渊跟月儿一样长的好看,尤其那双桃花眼这下显得明亮澄澈,让人看了好生欢喜,还有些心神不宁……只是师父到底还是奸诈之人,连月儿都以为他是在京城做生意的。

离渊也不说对错,只是自顾自地教沈念拳法。

沈念忽然想起那日赢得棋盘时,老叟叮嘱自己遇到与棋盘成套的棋子时,同那主人说一句:我苏远生一生不负女人。

沈念并不确定那棋子是否与棋盘成套,只问离渊:“师父,你可认识苏远生?”

离渊顿住身子,急切问道:“你认识他,你与他什么关系?”情绪里的东西慢慢溢出来。

沈念心中已是确定苏远生喜欢的女人与离渊,与沈姨有着特殊的关系。沈念原原本本告诉离渊得棋盘的经过,离渊沉默了很久,后来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那棋子是我母亲的遗物,是给月儿做嫁妆的,托了沈姨保管……”剩下的离渊一不愿多说。

沈念赶忙说:“你放心,那棋子我会还给你们的,棋盘也该是你母亲的,既然棋子是月儿的,那棋盘就该是你的。”

“棋子是沈姨认定你会是月儿的夫婿,输与你,若是月儿还要,你还了没什么,那棋盘是你自己赢的苏远生的,跟我母亲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不用还。”离渊微微仰了头,说着无可挑剔的话,心头却暗流汹涌,终究还是平静下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克制?

“师父,你母亲也是一位棋艺精湛之人,对不对?”离渊的棋艺在自己之上,母亲与围棋好像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棋艺自然也是一等一的。

离渊不答,心中觉得眼前这个徒弟也不过就是几月的缘分,待授他一套掌法,一套拳法之后自然就连离开这里,再无瓜葛。自己这样口无遮拦地将自己的事告诉他,传出江湖去,还不知怎么难听。只是不知为什么,置身江湖许多年,早学会了寡言少语,却面对这样一个徒弟,说了这么多。可是这个人凭什么要说起这些,母亲最后想说的话是什么,那样凄苦迷离的眼神,苏远生不负她又怎样,还是有人负了她,午夜梦回,萦绕在眼前在耳边……决堤的悲翻滚而来,承受不住,闭眼阻挡……

悲伤这东西,比成千上万个武林高手都来势汹汹。

沈念看出师父表情里悲哀的情绪,立马就闭了嘴,缩了脖子,在归一身边,沈念多多少少还是学会了察言观色,归一每一次即将暴跳如雷之时,沈念整个人就缩下去,那时,归一见到他这样也就气消了。

不知者无罪,离渊见他缩下头去,冷静下来,心头终究不忍,道:“不是你的错,以后不要问我这些事。”世上让离渊不忍的只有沈姨和月儿,沈念是第三个。离渊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让自己可怜,语气上都不敢重一些。

沈念见离渊这样盯着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若是原先师父这样盯着自己,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师父这样盯着自己却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毕竟这个师父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这样好看……

山风微起,衣袂轻扬,山花芬馥,人影成双。

一套掌法,一套拳法教下来,沈念有模有样地学,离渊见手法都对,让沈念与自己过招,离渊因为是试沈念所学,加上沈念又无内力,只用了四成的力,见沈念尚能接招,于是加了一两成的力,刚到五六成力时,沈念仰面摔倒,只喊得痛,沈念挣扎着站起来,继续与离渊过招。

离渊身形一个顿转,已到沈念身后,沈念本待一拳落下,那一拳却迟迟没有落下,离渊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沈念立马去模后背,问道:“哪里,是背上的伤口破了吗?”

“是裤子上……”离渊打横抱起沈念,几个点地就去了沈念的房间,离渊找药的瞬间,沈念一身冷汗:不会是月事提前了吧……冲出门去直奔恭房,果然……这下怎么收场……去看武林大会,也没想在外呆个一个月,也没有月事带……这嵩山上都是男人,连下人都是男人……

沈念靠着墙拐着身子再进房间,离渊递给沈念药后就冷然出了屋子,沈念见离渊没有问,有些奇怪,但也省去撒谎找理由的麻烦。将药放在桌子上,赶紧翻柜子里有没有旧的毯子,床单,却找到几床新的,颓然往床上一坐,立马又跳起来……却已经晚了……床上一块大大的血渍……沈念哭笑不得,真恨不得有个掌门夫人在眼前,还能帮上忙……

沈念急得眼泪都滚下来,有人敲门,沈念急忙将床单团成一个球,塞进床里边,打开门,下人正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进来,沈念接过汤一气喝下去,正准备赶那下人,那人自己说道:“小公子,掌门让你好好养上几天,这几天不用跟他习武了。”

沈念料定师父既然能接掌门之位,自然从小长在这嵩山,嵩山最多只有前任掌门夫人是个女人,师父又从不近,自然也就不知道月事这回事,不然他为什么还会给我拿了治伤口的金疮药来,放下心来。

沈念顾不得那么多,撕了些许床单,从抽屉里竟然找到了针线来,简单缝了月事带……床单所剩无几……换了一身嵩山派的青衣行头,身上总觉得清爽了许多。

到井边洗了衣服,抬头望天,只觉得眼泪又流下来……该好好计划离开嵩山了,就算师父现在没有发现,以后还是会发现的,掌法已经学了大概,拳法可以不学,回去归一身边用太监的那套说辞,再求求归婆婆,自然也能过去,归一应该还会继续教自己武功,只是得将那块玉偷出来,那是沈家的传家之宝,沈念不想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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