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离渊叮嘱沈念:“我要下山一趟,你下午将几日学的招式多练练。♀”
沈念道:“师父,下午我想骑马下山玩。”沈念算是与他做一个道别,她总是不能说服自己偷溜。
离渊道:“那你跟我一同下山。”
“那会耽误师父办正事吧,我一个人下山就行了。”沈念低声道。
离渊点点头道:“倒也是,那我派人跟在你后面。”
“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不走远的,最多到山麓差不多。”跟了人还怎么逃。
“你头上有伤,带个人也能照看你些。”离渊笑得温柔,心中暗笑这么快就想逃。
“师父……不要这么麻烦的。”有人看着不好逃啊,早知道就不提前说了。应该直接去马厩借了马就走人。
“好了,嵩山之上还没什么人会违背我的意思,你也一样。”离渊挥手,喊了嵩山派一个弟子,叮嘱了几句。沈念也不在意,一个跟随的,到时候得想个主意糊弄,与那弟子一同到马厩牵了马出来,刚准备下山,沈念就见耶云在关口处与嵩山派的人交手。沈念手上缰绳一松,走上去喊道:“耶云。”在青楼的账,沈念还没算,心头火起,自然不想善罢甘休,一定要上去弄个明白才是。
耶云眼皮都没抬一下,沈念又一次自讨没趣,与离渊吩咐的那人说待会儿下山,站在一旁观战,那两个看守关卡之人虽赤手空拳,武功却奇高,次次先发制人,次次化耶云的剑锋于无形,似生生削断剑尖,再看耶云收回剑时,那剑尖完好无损。♀
沈念早见识过耶云的剑法,即使是他收了力,沈念单单是用扇子去挡,不光扇子折得不成形,手臂也震得发麻,那日在恒山离渊也是费力才挡开这剑锋,今日这嵩山派两个小小守门的手法掌劲却不可小觑。难道那日离渊并未用嵩山派的掌法对付耶云?
沈念心中正疑惑,一个绛色身影掠到身前,沈念脆生生喊了一声:“师父,你来啦,他们打起来了。”离渊瞥了她一眼,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瞧着几人,一脸好事者的模样,也不答她,只朝沈念身旁那弟子低喝一声:“带他回屋去。”沈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弟子一只手挟了起身,回头看离渊已经跃到耶云面前。
这边沈念不断挣扎,到了屋子的大门处,一手拽住门框,那弟子不好大力反拽,只得放下沈念,沈念朝那弟子低声说道:“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不帮他就算了,我虽帮不上忙,至少我可以看着点。”
“就算没有东成和西就二人,十个耶云也伤不了掌门。”那弟子没有丝毫惊慌之意,看来师父的功力真是不浅。
“啊……你让我去看看……”看来那日在恒山,师父并没有用十分的功力去对付耶云。♀可是这个耶云为什么不放过师父?
那弟子坚定地摇头:“我必须将你送进屋,掌门吩咐的事,我必须做到。”
沈念垂手叹气:“好吧。”
待一回屋,那弟子刚一转身,沈念就跑出来,那弟子急忙喊:“白公子,你怎么不听掌门吩咐。”沈念朝他一笑:“掌门让你带我回屋,我回了,现在出屋子不关你的事啦。”那弟子再说不出话来。
急忙撒开腿就往关口处跑去,这时离渊已与耶云打得不可开交,东成西就二人已不在其中,看来是离渊制止了。耶云的左臂的衣服已然撕裂,却不见血迹,显然离渊并非想伤害耶云。耶云的每一剑却都直逼离渊要害,离渊只守不攻,多次闪身而过,几次要震开耶云手中的剑,都因力道不够而没震开去,像是怕用力过猛伤了耶云似的。
耶云又是一剑直直朝离渊眼睛划去,离渊避开去道:“耶云,你再用力,心脉就要断了,你何必要送了自己的性命。”耶云道:“除非你死,我宁可死了,也不要背负着杀父之仇。”
沈念心中一惊,牵扯到杀父之仇了,岂不是耶云一生都要追杀离渊。一个杀手,因为深重的仇恨,手起刀落只是瞬间,一直伴随的却是夜阑独醒时挥之不去的心魔。人活一世,草木一季,不会有人傻到去走这样一条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的路,唯有极深的仇恨会带人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方的死亡,或者生生世世,世世代代缠绕,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突然就有些同情他了。
离渊道:“是,你父亲耶添本是接替现任掌门之位,但是私通突厥毕竟是窃国之罪,嵩山派虽鲜少过问政事,岂能容许这样的人做掌门。”
耶云冷笑:“做不成掌门,你又为何要我父亲性命,害他坠崖而死。”
离渊道:“我并未要他性命,是他携我嵩山派掌法要投靠突厥,我奉老掌门之命急于追他,使他跌落山崖,我派人在山下找过他的尸体,并未找到,有可能他还活着。”
耶云剑已落地,直直道:“你是为了这掌门之位栽赃我父亲,老掌门有心传位于他,你当然想谋得这位子。”
“我从来不在乎这掌门的位子,但是若是被私通异国的人控制我们嵩山派,我却绝不允许。”离渊说得斩钉截铁。
沈念在一旁听着离渊的这番话,十分赞叹,师父不愧是掌门。这时,耶云却掠至沈念身前,地上的剑显然已经回到他的手上,正架在沈念脖子上,沈念暗暗叫苦不迭,要是刚刚不重新跑出来,就不会招此番劫持了。
耶云深知不是离渊的对手,已然不顾一切,显然准备孤注一掷或是来个鱼死网破,威胁离渊道:“我父亲是被你害死的,是事实。听人说从不收徒的嵩山派新掌门,新近收了个十七八的徒弟,甚是宠爱,亲自教导武功,如果我杀了他,会怎样呢?江湖会不会盛传你无能呢?”
只见离渊眸色一沉,沈念心想这次必死无疑了,自己在师父心中没有那么重要啊,绝望地闭上眼睛,死就死吧。却听见离渊冷冷道:“放开他。”
仔细向下瞥架在脖子上的剑,一念顿生,这剑并没有剑刃,看上去只有剑尖锋利,连忙狠狠咬住耶云的胳膊,耶云一声没吭。沈念又用手肘猛力去撞耶云胸膛,耶云仍是一声没吭,脖子上却漾开一阵尖锐的疼,接着就有血晕出来,冷汗沁到伤口,更是钻心的疼痛,加上头上伤口也有些疼,一下子就软了身子……
醒过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屋子,脖子上裹着厚厚的一圈棉布,稍一转头,疼得极为厉害,见离渊正坐在床侧,沈念轻轻喊一声:“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离渊的声音里又似含着水,温温润润的。是心中江南的人,江南的风光,沈念一时看得痴了。
离渊见她不答话,又将手放到她额头探了探温度,并不烫,才起身走出去,忽然又顿住身子,道:“你好好养着,额上和脖子的伤疤也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去泰山要‘莫痕粉’,不会留下伤疤。”
沈念倒不在意疤痕,只是听到离渊说这去京城的人要滞上一月,自是欢喜,道:“师父,你真好。”
离渊本是行走如钟之人,却因这句话身子细微一颤……
离渊忽然又似想起什么,重新回到沈念床边问道:“对了,你哪里来的无名氏的《棋谱》?”
沈念装傻道:“什……什么……师父说什么棋谱?”
“你刚刚晕倒时,《棋谱》从你衣服里掉了下来。”
怎么就没藏好啊……明明夹在中衣里的呀……着下死定了……
离渊竟不责问,又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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