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城里 第三十二章

作者 : 康培力

在他结婚没多久,根据黑枞垴的老习惯,陈云珍便将小两口分了出去,目的是想让小两口尽快去自己发展,虽然心里很不情愿,觉得太早了点,少了些该有的热闹。♀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对此,阿大却又生了看法,认为陈云珍又在“冷”他,在早早赶他小两口。因为是家里老大,加之没个多劳力,陈云珍自然很早开始便对阿大说得多使得多也训得多些,阿大便觉得陈云珍一直在厌他,在另眼待他,轻薄他是个随娘儿,是家里外人。因为这种心理,陈云珍对二强的那些特殊点滴,便更是直在他眼里,直让他燃起种妒恨,因而自很早开始,阿大便一直在对陈云珍意见不止的同时,也直拿二强当着眼中钉,拿其他几个弟妹也隐隐当着肉中刺,仿佛是他们夺走了他本该得到的疼爱。其实,针对这分家的事,如果陈云珍要迟迟不分,他照样会有意见,生些疑心,会认为陈云珍故意扯小两口吃“穷大锅饭”,占他们便宜,碍他们发展。

因为二强补给原强那套结婚家具,阿大又认为,自己结婚时除了竹子那边的嫁妆,家里几乎什么都没给,连口木箱都没做,原强结婚则家里又是办又是买,单就那套家具,不仅样数多质量也好,价值几乎可抵他结婚时的一大半家当,心里甚是认为两人做事太偏心,直对两人意见不止的同时也对原强小两口直嫉妒不已。因为这醋坛子,每当原强小两口发生争吵,陈云珍一个劲儿压原强时,阿大心里便直有种快意,常趁这当口故意在院子里直逗得小宝小婵乐欢天不止,要不干脆一脸得意直原强门口一路过去一路过来,仿佛这样便代表种他的胜利,常气得原强直暗骂他眼鼻子浅,想他如果是外人,只怕打不赢也要啃几口!心里无不越来越恨了他。

关系变成这样,两人遂都开始斤斤计较起家里或陈云珍对谁,陈云珍如帮忙过梅雪红,阿大见了定要不舒服,认为陈云珍归根结底只喜欢几个小的,同样,陈云珍如帮过竹子带了小的,原强定也要不乐,马上联想到陈云珍恨的就是他,由于没哪方能主动作些退让,久而久之,这类积怨自然越来越多,两家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

本来对原强厌得像屎,见一眼都烦,听了二强那话,阿大遂又觉到种他在偏着原强,也跟着没好气道:“我说过,我沾不起那光!你快出去,我要走。”二强立刻回话:“你们俩大哥莫讲二哥,都不是东西。”说完气呼呼冲了出去,没几步,听阿大也带上门从塔子那头走了出去,脚步声和平时一样直显点不慌不急,心里太清楚他是想以故意逃避原强那边的小热闹让自己添点得意,不禁又好笑又愤然,一时直想,骨肉兄弟,理当相互帮忙还嫌机会少力不够,他们倒好,动不动屁大点事便争高低求面子,这泥腿子们也真是人穷志短见识浅,光知道窝里斗,怪不得城里人要瞧不起!转而又想,如果原强还是当初,情况肯定不会这样,面对阿大小心眼儿,他绝对会一笑了之,遗憾的是,眼下的他竟也那样俗类累不堪着,常针眼大的利益都直在眼目,还兄弟间较劲相争直跟外人没两样,藉由他,一时又甚感到,人如在穷困中没了点志向,心胸便常常会变得有如针芒。

一过去,二强便又在桌子边坐下与小宝玩起“抽中指”。

没多时,陈云珍倒完猪食过来了,因为桌上就只等她,待她坐下,一桌人跟着开始吃起来,二强和原强则各倒了杯酒喝着,弘强因为不想喝两人便也没多劝他,边吃边喝里,大家很快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起来。

因为两个小的,竹子便是桌上最忙的,除了自己,还要照顾小的吃菜,见那情形,二强也边喝边聊里不时帮忙给两个小的拣些,因为处得近,想让竹子尽量吃得安心些。因一直记着原强两口子的事,怕原强心里仍赌着气。过些时候,又往两个小的碗里拣了些菜,竹子便跟着微微一笑对原强,原强,我这做嫂子的按道理没这格儿,但还是想对你说几句,你愿不愿听?

原强嘴正里使劲儿啃着块骨头,听了竹子的话,遂边啃边道,你讲,我听着,因清楚是为他两口子的事,神情显点淡然。

竹子仍含着笑道,俗话讲婆娘就是床上一半屋里一半,是少不得的,少了就像垮半个家,也是过于伤心不得的,说话不能仇人那样挖,伤了大和气就不好,梅雪红这已经自己回来了,要别的女人这样恐怕难,往后就别再那样了,吵吵闹闹的事哪个两口子都有,要尽量和和气气过,啊,这屋挨屋,又是亲兄弟,听你们过得和气,我们也心里快活,说完跟着又扒起饭。

待竹子落音,陈云珍跟着也说了几句,意思跟竹子差不多,因之前二强曾交待过,要她在桌上尽量少说,点到为止即可,怕引起反感或闹出僵局或起反作用,说过几句,陈云珍也便没再多说,算是把这事儿打了止。

原强又拣了块骨头啃着,半天没作声,再啃过几口,忽将面前饭碗朝梅雪红一递,要她给他去舀饭,脸上稍笑了下,算是当作两口子的大缓和,也算是听了竹子与陈云珍的,梅雪红正抱着小旺吃饭,跟着将小旺交了陈云珍,然后哈哈一笑里接过碗起了身,像没发生过那事,让大家心里跟着也舒了口气,手收回来,原强便又找二强碰杯干了口,显示着他的几分没再计较两口子的事儿。♀

劝过原强,竹子便一直笑眯眯边吃饭边听着桌上的,时不时往两个小的碗里拣点菜,见两口子已那样,心里遂几分高兴,替两口子也替林家,因为自己是林家人,待梅雪红替原强舀了饭回来,吃着吃着却突然想起来件事,这便赶快扒了口饭对陈云珍道,妈,过几天不是你的生日啊?

陈云珍刚又被梅雪红接过小旺,手端上碗正要吃,听了竹子的话,遂停下来望着竹子道,什么生不生的,莫提。

竹子跟着道,妈,今年你应该满六十吧,这是大节,定要过的,往年生日你不是跑就是躲,我自来林家还没给你办过生,今年可不能再那样,不然会让人笑掉牙的,笑你活得像孤老,像身边没小的,我最大,今年这事就我负责好了,也就劝你莫再往年那样了,这些年都是我大没大的样,没尽好孝,今年一定要和阿大给你大办,办得热热闹闹,一补往年的数,二为你增福添寿,把乡亲百客都接来为你贺寿。

陈云珍道,我从小到大没过个生,所以不习惯,每年都是我自己跑了,怪不得你,今年也一样别办了,何苦要花费,我这儿就说了算了,别再提了。

竹子道,妈,你今年六十呢,别人这坎上都大热大闹,你又不是没小的,这事儿我今儿也就讲定了,今年的事一切由我负责,花费的事你不用想,钱我早准备好了,兄弟们到时帮帮忙就是了,说完遂逐个望了眼三兄弟。

陈云珍跟着道,赚钱的粥米亏本的生,拿两个鸡蛋来吃饭的多的是,你就别再想这事儿了。

竹子也跟着回她,如果是为赚钱我肯定不会抢了,把机会给原强了,这是尽孝道的事啊,由不得不想花,只要你满意我亏死了也高兴。

陈云珍道,反正我不喜欢那样,旧社会穷人哪有什么生不生,那天能吃饱就是好事。

竹子道,现在毕竟不是旧社会,不能那样比,再说你连这点孝道都不让儿女们尽,养着儿女还干什么?

梅雪红正喂着小旺吃饭,听到这儿便插嘴道,妈,如果你实在怕竹子姐一人办亏得狠,我和竹子姐合着办你看行不行?

陈云珍道,我谁也不让办,合办照样,我就是不要那排场,花钱不上算还忙死一大堆人,也整死屋里人。

三人说着时,二强一直细心听着,与原强碰过两次杯,嘴里这便喂了块腊肉慢慢嚼着,听到这儿便想,这合办也不同意,妈莫非在考虑两个大男人关系,怕最终又合出意见来?边想边猛嚼了几口腊肉后赶快吞了下去,跟着接过陈云珍声儿道,妈今年的事儿我早和妈讲好了,由我来办,你们就都别争了,等过了今年,你们啥时想办都行,说完遂朝两妯娌望了眼,只见正一脸含笑望着他,带点像自己亲姐妹,由那情景,竟猛想到两妯娌和两个大男人,只觉林家这现象简直怪得带点底朝天,别人都妯娌不和,这倒换成两个男人。一转念,跟着又想到两妯娌,男人那样着,两人却从没跟他们一般见识过,没与他们附和过,好像她们才是林家人似的,竹子始终是那样温顺豁达,什么事都朝着大理,梅雪红更不用说,说话做事总是比门槛还直,从不计较这里那里,与原强结婚不久,陈云珍照样早早将小两口分了出去,梅雪红很快便显出好劳力好嫂子形象来,与生俱来的劲头总是做什么都带点虎虎生风,且里里外外都能称得一把好手。到林家的时间虽说不是很长,但也不是很短,除了原强,梅雪红从未与任何人红过脸,完全另一个竹子似的总是对家里大大小小又热忱又坦率,吃的用的从来不吝啬小气,哪怕借来的一顿米饭,只要有人跨进门槛,照会客气着直请,做了蒿子粑粑之类小吃,总是也竹子那样要让一家老小都尝到。两妯娌关系更是好得像亲姐妹,开起玩笑来简直无话不说,两人常言,既然缘分修到一家,那就是来做亲人的,不是来结仇做冤家的,藉由两人那种亲和,二强常有种感觉:这两妯娌与林家真只怕是几辈子修成的缘。

回过梅雪红,陈云珍便起身舀了碗饭,桌边刚坐下,却又听二强那样,心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因根本不曾对他说过那样,待拣了筷子菜回来,便望着二强几分厉色道,二强,我啥时给你说过这事儿,你照样不能办。

二强刚给小宝拣了点菜,正端了杯子打算喝口,听陈云珍那样,便又放下杯子道,妈,你一生有几个六十啊,想想你一直过得辛苦啊,你就别再多说了,今年我办,就这样讲定了,都别说了。

陈云珍跟着道,你真要这样就别怪我那天又没人影儿,语气已冒点火星子,脸上几分愠色,让二强与两妯娌耳闻目睹着心里跟着一凉。

陈云珍说话时,二强重又端杯子喝了口,待她落音,心里便跟着思忖,今年是老妈六十大寿,这事肯定得办无疑,据她往年做法和刚才那话,这里明里商量她肯定不成,最好的办法还是先稳住她,一直装成没打算办这事,让她生日那天能留在家里,到时再作“突然袭击”临时着手去办,让她逃不月兑里只得认,这么一想便跟着对两妯娌道,好了好了,都依了妈的,那天就吃平常淡饭算了,边说边往脸上挂了几分埋怨,看上去简直一副认真,趁陈云珍不注意,遂又朝妯娌递了下眼色,两妯娌情知有戏,赶忙顺了他,嘴里也附和二强说了几句。

陈云珍正半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饭,眼角余光却无意间正好发现了二强刚才那眼色,心里遂一冷笑,也几分气,跟着暗骂了句,死崽仔,还想骗我,看你办得成不!

过些时候,一桌人终于吃完了,对梅雪红半玩笑里客套过几句,竹子便把两个小的抱个牵个往了她那边,准备早早给他们烧水洗。

一出门,只见自己那边灶房门正开着,洒了一片黄黄的煤油灯光于塔子里,心里便情知阿大已经回来。

踏进灶房,阿大正在灶前痴痴坐着,看上去很几分不悦,灶里正燃着火,想必他在烧水,火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让他眼里那种忧郁更显得明显,仿佛白仁多着些黑仁,见了几个,乜了眼后跟着又原样着一言没发。

站定下来,竹子便从怀里放下小婵跟着问他,吃过没?

阿大带点没好气回她,你有吃的我自然也有吃的,说完遂往灶里添了把柴,跟着一头纳闷。

竹子没理他的无聊之气,想着刚才桌上说的事,二强虽答应要办,但阿大毕竟是个大的,理应他办才合道理,这便叫了小宝小婵自己去玩,跟着提把小椅子挨阿大坐下来后便望着阿大道,阿大,妈今年满六十,这是大节,你知道的,刚才我已经在桌上答应办这事,你同不同意的?

阿大乜了她一眼,跟着一副不满道,我看你是闲得没事做,她那么多心肝儿还用得着你瞎操心,咱俩在她心目中是什么!竹子道,阿大,你少没点良心,妈是怎样待我们的我清楚,你少说怪话,亏你还是长子,本该时时在兄弟们面前作表率才是,你倒好,很多时候反倒连我们这些女人境界都不如,这叫什么闲得没事?亏你说得出口。

阿大跟着道,好,你的境界高,像个女英雄,我看你只怕是嫌来林家时间太短,还在玩新鲜,你是没记性还是咋了,原强结婚跟我们结婚完全两个样你没看见是不,家具什么都是林家办林家买,价钱也是我们那时几倍十几倍,是不是没拿我们当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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