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吃完饭后,惦记着沈清山以及自己发财计划的黎厌将碗一放,对严途说道:“我今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记得好好练功、读书。♀”
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姐姐神出鬼没的生活习性,严途点了点头。正在喝茶的顾荊却抬起了头,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撇向她:“黎姑娘,可是又要去散步?”
“正午天热,不适合散步,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黎厌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是吗?”剑眉轻挑,顾荊叹息道,“黎姑娘持家不易,还真是辛苦了。”
“不敢当……”黎厌随口道,察觉到这人似乎心情不错,她眸光一转,真挚地望向他,“慕公子若有什么东西需要买吗?我可以帮你带一下。”
“多谢黎姑娘好意了。在下并无什么东西需要购置。”顾荊淡淡一笑。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但严途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眼前这两个人仿佛在说什么密语一般。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了……
“姐,我要吃烧鹅。”
听到严途的话,顾荊的嘴角更加上扬了。黎厌忍不住抚额:“现在哪有什么烧鹅?有的吃就不错了!”
说完,她就起身欲离开。在要推开门时,她突然转过身,对着顾荊挑唇道:“慕公子,如果你今天要出门散步的话,还是当心一下,听说最近有个死刑犯逃了出来。”
“黎姑娘也要当心。”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顾荊心中微讶。他习惯性地回以淡笑,两人相视一眼,笑得心照不宣。
待黎厌走后没多久,顾荊也出了门。他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说得更恰当点,应该是期待而紧张的,因为他要去见一个婴儿——一个可能是朱茗投胎后的婴儿。
在此之前,他见过了京城里所有在春分之日出生的婴儿,但很遗憾的是,他发现里面没有一个是朱茗。
希望这一个,不会让他失望吧。
艺高人胆大,顾荊也没有顾忌现在是白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溜进了县令的家里。县令似乎不在家,他站在院子里,直接通过内力去感知这所府宅里的大致情况。
感受到某处传来的薄弱心跳声,顾荊眉心一动,本就暗沉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他放轻呼吸,一步步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他眼里的色彩就更加的晦暗,犹如某种动物的瞳孔般危险骇人,活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
近了,更近了……某种剧烈的情绪嚣张地占满整个心脏。顾荊猛地闭上眼,待稍稍克制后,才又睁开。这时,他已经看到了那个正被丫鬟抱着的婴孩。
随手弹起颗石子击中那个丫鬟的穴位,她手一松,直接向地上睡倒,她手里的男婴也被扔了出去。但在婴儿在摔到地上之前,顾荊就已经稳稳地抱住了他。
他认真地端详着怀中的婴儿:他似乎刚刚惊醒,鼻子一皱,立刻就嚎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这不是她……一股浓浓的失望席卷上心头,顾荊抿了抿唇,直接将婴儿丢到丫鬟的身上。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脸上一片漠然。
如何判断婴儿是不是投胎后的朱茗呢?这其实难不倒顾荊。首先,看起来眼神呆滞、毫无灵气的可以立刻排除;其次,动不动就哭闹的依旧不用考虑……他相信就算成为了一个婴儿,以朱茗的性格也哭闹不起来的。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是会记录下这些婴儿的基本情况,等到他们稍微长大以后,说不定他还是会去再次验证。
再次希望落空的顾荊,怀着极度不爽的心情离开了县令府。他没想到,前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等待他的是政敌特意准备好的杀手。此次埋伏好的杀手虽不如上次那般厉害,但也是个二流高期的高手。没受伤之前,以顾荊一流中期的水平,完全不必将他放在眼中。不过,就算现在的伤还没好,他也丝毫不惧这个跳梁小丑。
寒星般的眼眸里闪过讥诮,顾荊游刃有余地闪躲着那人的攻击,间或向那人拍去几掌。若不是害怕自己不小心用力过猛将他给拍死了,他早就已经解决了这人。
正刚从沈清山处回来的黎厌,看到的就是顾荊被一个黑衣人给缠住的场景。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正想着如何跟顾荊打好关系呢,老天这就将机会送到了面前……以顾荊的实力,是绝对不会被这个黑衣人杀死的,但他现在受伤了,可能也无法轻易逃月兑,她现在过去帮忙,绝对能博取好感!
于是,才三流水平的黎厌,义无反顾地冲入了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的战局。
这人难道疯了吗?这是顾荊看到黎厌冲过来时的第一感想,但很快他的这个想法就改变了。
凭借着灵巧的身形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再加上比一般男人还要庞大的力气,躲在顾荊身后不停地下冷手的黎厌,愣是让那个二流高期杀手挂了不少彩,却奈何不了她半分。
那个杀手也是憋闷,他杀不了一流中期的顾荊,还被一个三流水平的女人给耍得团团转,当即就怒了,决定先解决这个讨厌的女人。但顾荊怎么会让他轻易就杀死这个没有帮倒忙的帮手,反而将黎厌护得更周全。
于是,顾荊负责防守,黎厌就在他的掩护下……运用自己的天生蛮力,让那个杀手肉疼。二人虽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就在那个悲剧的杀手终于不堪忍受,决定拼着受伤也要先弄死黎厌时,顾荊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蓦地抬手捏住他的手腕,接着右手隔空虚点,封住了他的穴位。与此同时,黎厌也从顾荊身后走出,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手下用力,一个二流高期的高手就这样死在了一个三流水平的少女手下。
二人同时松手,死不瞑目的杀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亲手杀死了人,这个十三岁的少女也面不改色,反而笑眯眯地看向顾荊;“好巧呀,慕公子,居然又碰到你了。”
“的确是蛮巧的,这次实在要多谢黎姑娘仗义相救”,顾荊微微一笑,满含深意道,“没想到黎姑娘年纪虽轻,却如此古道心肠,还天生神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公子真是谬赞了,以公子的实力其实不用我出手,也定能安然月兑身吧”,略微犹豫,黎厌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慕公子若要杀这人该是易如反掌吧,为何却始终不动手呢?”
她刚刚就发现了,顾荊虽然受伤了,但要杀死这个二流高期的杀手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敢坑杀三万降军的他,居然一直没有下杀手……难道这个死去的黑衣人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想到此,黎厌心中一惊。
“实不相瞒”,顾荊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在下已皈依佛门,在佛祖面前保证过不再轻易杀人,这才不敢对人下杀手。”
黎厌:……
所以你就将杀人的机会让给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杀生?当她真的是十三岁的无知少女吗?佛祖要真有你这样的信徒会被气死吧……被怀疑了智商的黎厌抽了抽嘴角,虚笑道:“早知道公子已经皈依佛门,那我这半个月来该做些素斋的,真是不好意思,让公子破戒了呢。”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无妨,黎姑娘不必自责,我不是认死理的人。”顾荊安慰道。
面对着如此厚脸皮大的人,黎厌真心叹服了,她用脚尖点了点地上这人的尸体,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处理这人?”
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顾荊一脸淡然道:“此人作恶多端,就让他以天地为棺吧。”
佛祖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她一定要去调查这个杀手究竟有什么来头,身前让顾魔头顾忌到不敢下杀手疾,死后还如此遭他记恨……黎厌无力地抚额:“这样不大好吧,会加大捕快的负担。”
“也是,我不该给黎姑娘造成麻烦呢。”顾荊点了点头,说着,他的掌上就现出一团光芒,直接砸在地上的尸体上。没一会儿,那具尸体就先变成了焦炭,接着又转换成了一堆灰色的粉末,一阵风吹过,细细的粉末随风飘洒。
做这一切时,顾荊俊逸的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那样的笑,黎厌却感到心底一阵发凉。
“这样子如何?”他低缓道,语气一如以往般温文尔雅。
“如此……就甚好不过了。”无畏地直视着他的双眼,黎厌丝毫没有退缩。
说罢,二人就离开了。在他们的身后,飘洒着的是漫天……骨灰。
回到家的黎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一想到自己身上或许沾染了别人的骨灰,她就一阵恶寒,忙烧了桶热水去洗澡。
等她洗好澡正要擦头发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不徐不疾。待敲门声停止,顾荊低沉的声音便响起在门外:“黎姑娘,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听到这么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黎厌也顾不上擦头发了,忙去开门。
看着劈头散发的黎厌,顾荊挑了挑眉,眼底染上抹讶异。他也才洗完澡,不过由于内力的关系,头发倒是很快就被烘干了。接着,他就得到了手下的消息,说是这次暗算他的幕后主使已经浮出了水面,他如今终于可以回京去好好清算一番了。
将顾荊送到院子里,黎厌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这半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天天和这人打哑谜,她知道这个人很聪明也很危险,若能跟他打好关系呢,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都会方便无比……真可惜,她还没能好好利用他的资源,这人就要离开了。
“这是梅树吗?”顾荊突然指着眼前这棵树问道。
“是啊,这里是梅花村,多的是这种树。到了冬天时,它开花会很漂亮。”黎厌随口道……其实她才来到梅花村半年,压根就没看到过什么梅花,鬼晓得漂不漂亮。这棵树还是当时盖房子时,她嫌院子里太单调,随手去河边挖了棵摘下的。
“京城里更漂亮”,顾荊眸光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京城?”
黎厌眉心微蹙,故意装傻道:“此话怎讲?我娘曾对我说,不能轻易跟着男人走。”
顾荊嘴边的笑意一僵:“放心,我要找的也不是女人”,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黎姑娘,你是个聪明人。那些虚话,在下也就不多说了,若是你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京城找我。”
找你……再去帮你做杀人的工具么?黎厌淡淡一笑,坚定不移地说道:“多谢慕公子好意,只是小女子不才,若公子想寻的是贤才,怕是要辜负了。”
她披着湿发,站在旁边茂盛的树下,明明是很单薄的身影,但那张淡然的脸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定与骄傲。不知想到了什么,顾荊一瞬间竟微微有些失神。
“如此也好”,很快地就回过神来,顾荊勾了勾唇角,“我相信黎姑娘就算现在身处偏远,日后定然也能名震华夏。”
唉,只是可惜如此聪明的女子,不能为他所用……
伸手击了几掌,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忽然就从院子外面飞了进来,倒把黎厌吓了一跳。他们朝着顾荊单膝下跪,神色恭敬。
“这些日子麻烦黎姑娘了,微薄心意,还望收下。”顾荊轻声说道,一个护卫立刻就站了起来,弯腰向黎厌双手捧上一个盛满白银的托盘。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粗略一扫,估计有五百两的样子,黎厌弯了弯眼睛,丝毫没有拒绝地就收下了。真好,她正愁没有银子呢,钱就送上们来了……
“屋外风凉,黎姑娘还是早日进屋吧。”见她收下了银子,顾荊唇畔弯出优美的弧度,转身和众护卫离开。
风中远远传来他低低的声音:“黎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眼眸变得深沉,黎厌望着这个和他有着太多相同之处的男人的背影,挑唇道。
他们还会再见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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