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凉水泼了下来,即使在夏夜,依旧冷得让人打哆嗦。
被束缚在刑架上的道子睫毛颤了颤,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袒胸露//乳的粗犷狼牙大汉。他们手中拿着皮鞭等刑具,见玄清霄醒来了,便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
这些大汉本来都是狼牙重锤兵,都是犯了些军纪才被落到这里来的。他们连七十斤的重锤都能随意地挥舞,用鞭子抽打到犯人身上更是力道极大!
雪白的道袍早就已经被剥去了,现在剩下的只是破碎不堪的里衣。玄清霄终年在冰雪纷飞的华山清修,肌肤鲜少受到日光的照射,故而白皙剔透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这一鞭一鞭抽下来,将染血的里衣撕碎,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鲜艳的红痕!
玄清霄冷冷地看着他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他并没有痛觉,又好像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一样。
几个狼牙大汉起先打得起劲,后来就烦了,尤其是对着玄清霄这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胸前有一道粗长刀疤的那个显然就是另外两人的头领。他看着玄清霄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制止了他的手下——
“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玄道长?简直是辣手摧花。”
听到“辣手摧花”四个字,另外两人也猛地反应过来,盯着玄清霄猛看。不得不说,玄清霄虽为男子,面容不及女子婉约,身子也不似女子柔软。只是他生得面如冠玉,在华山多年的清修又炼成了这般波澜不惊的性子,着实算是俊秀。特别是那眉间的神色,像极了天庭的谪仙。
“玄道长,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吧。”为首的大汉邪笑地搓着手,不怀好意道,“你也知道,咱们头要的也大概就是玄风营和潼关守卫军的情报。你如果告诉了哥几个,我们就立刻把你说的告诉我们头。如果头心情好,大概也就不难为你了。”
受刑的过程中,玄清霄的目光一直涣散着,似乎在看着千里之外的地方。等狼牙军把话说完,他的眸子才重新聚焦:
“我是不会说的。”玄清霄的声音淡淡的,清冽如同华山的冰雪。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涣散开来,又一次看向远方。只是这一次,他的唇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他目光的尽头,站的是那个与他同生共死、心意相通的人。
那大汉见他这副表情,更是不爽。他怒上心头,“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玄清霄的脸立刻偏到了一侧,一缕红梅顺着唇角慢慢涌了出来。
“小道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大汉揪住他的领子,面目狰狞地望着他,“老实告诉你,我们狼牙军也抓到过不少硬骨头的。呵……玄道长,你知道对于那些软硬不吃的人,我们通常会怎么办吗?”
玄清霄皱了皱眉,却是因为不耐烦。终于,他别过头去看着那几位狼牙军官,淡淡道:“贫道虽然久居纯阳宫,却也不是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在军营待了这么久,他大概也听起那些神策军、天策军提起过狼牙卑鄙的手段。对于那些软硬不吃者,若是女子,便动用妇刑;若是男子,便折辱至死。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久到他都不清楚时间的流动了,而纯阳宫的同袍、甚至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没有一个前来救他。至于栖风……他大概是想要救他的,只是夏栖风身为一个离经医者,又怎么能闯入狼牙军的月复地呢?
玄清霄不傻。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他仔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个大概。恐怕是自己“背叛国家”的罪名没有被洗月兑,夏栖风无法找到人来和他一起救援。
已经难逃一死。
为大唐而死,他无怨无悔。只是……死前若还便宜这些肮脏龌龊的家伙,倒是很让他作呕。
“怎么样,玄道长?”为首的那个大汉已经不怀好意地挑起了他的衣带,“你要明白,你随时以说不。只要你招供,我们立刻住手。”
“是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那声音明明如同春风拂面,然而话语里却夹杂着刺骨的阴寒,竟让几个面对过诸多惨死尸体的狼牙军官都不寒而栗!
“有刺客——”然而“客”字还没喊完,哑穴处却忽然一痛,原来是一道明阳指!
剩下两个狼牙军立刻拔出大刀,紧紧地注视着来人。那人是一副万花高阶弟子的打扮。他垂落在腰间的长如同柳条一样柔软,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那个被封了哑穴、对玄清霄出言不逊的军官。
“你喊吧。整个牢房里的人已经被我毒倒了。那些被你们关押的侠士我给灌了解药,至于你们这些肮脏的龌龊胚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夏栖风一面说着,一面信步上前。然而,他每上前一步,那个狼牙军官就颤抖地后退了一步。在退到玄清霄身边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勒住了道子白皙的颈子,以眼神威胁夏栖风!
玄清霄一直看着他。此时此刻,直到对上了夏栖风的目光时,他才露出了一个笑意,并轻轻地唤他:“栖风。”
此时此刻,本来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而那两个站在旁边的狼牙兵看到玄清霄又一次露出这个表情,再想想他竟然唤他“栖风”,登时明白了——
“原来你们两个竟然是……”
“这不是重点。”另一个狼牙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着看向夏栖风,“这小子单休离经易道。只要抢走他的瓶瓶罐罐,他就是来自投落网——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球猛然凸了出去,旋即捂着脖子倒了下来。夏栖风闪电般地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又在周天死穴上加了银针!这一下非同小,相当于把人原本完整的经脉生生截断,痛苦如同杀猪的叫声登时回荡在整个阴暗的牢房!
然而,就是这么大的惨叫声,竟然没有吸引来一个人!
“你喊吧,尽情地喊吧,反正这里绝大多数人,要么死在我的暗针下,要么死在我的毒药下了。”
夏栖风继续笑得如沐春风,然而眼底却阴狠无比,像是一朵狠厉的毒花。那个狼牙军被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夏栖风却再次出手,一道银针已经从天顶种下,打进了他的血脉里!
周天经脉被阻,血脉里也被人施了针,那痛苦堪比凌迟!那个狼牙军硬是惨叫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地力竭而死,死前眼球都已经快要从眼眶里月兑出,被银针封住的穴道也汩汩地流着血。
夏栖风冷笑了一声,目光这才移到另一个狼牙兵的身上。只见他早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夏栖风只是冷冷地道了声“恶心”,便一脚踢断了他的颈椎骨。原本还晕着的大汉登时被疼醒,但是醒来却只能现自己颈椎骨已断,只能硬生生地挨着直到气竭!
夏栖风最后走到了那个一开始出言挑衅玄清霄的人面前,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嘴里。塞药的时候他的目光依旧是温柔得能滴水,只是手里的动作却让人几乎浑身散架,骨头打颤!
那人被喂了药,登时抓着自己的脖子。因为哑穴被封,他甚至无法惨嚎,只能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地上还散落着许多钉子,把他浑身上下扎得流血不止;然而他依旧徒劳地滚动着,粗壮的大手努力地扣着颈子,竟然硬生生将脖子上的皮肉抠了下来,露出了喉咙里鲜红的血肉!
夏栖风温柔地笑了笑。然后,他立刻解开了玄清霄身上的束缚,白道子的身子登时月兑力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清霄!”
刚刚还笑得阴狠的夏神医现在是彻底地流泪了。玄清霄身上的伤口他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琵琶骨被勾住,限制了浑身的内力,浑身上下周天大穴也都受创——看来制住他的人对他极为忌惮,即使是封住他全身的武功,就费了大力。
只是,没有内力护身的身子能撑到现在,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清霄……”
搭在玄清霄脉搏上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他也是在外围徘徊了好久才模清了这里的道路。如果他早一点放弃游说其他人和自己一起营救,早些时候单枪匹马地闯进来……清霄说不定就……
“栖风。”玄清霄笑着看向他,“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会不会来……?”
“我怎么不会来!”夏栖风几乎是吼了出来,“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玄清霄摇了摇头。夏栖风的泪水顺着眼眶落进了玄清霄的眼里,又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栖风,有泪不能轻弹。不要为了我的死伤心,你要替我活下去,光复大唐,收复我中原的大好河山。”
“大好河山没了你,还能有什么意思!”夏栖风早已施了针替他疗伤,却也只能减缓他离开的速度,甚至会让他走得十分痛苦!
“拔下这些针吧,栖风,让我走。这样……即使到了黄泉路,在森罗殿面对十殿阎王时,我还能挺胸抬头地说……我……是为大唐死的……”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本章内容,会不会因为太过血腥,引起有些亲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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