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之小记)
听说,在道教中,人有三魂七魄,这四个字是对人灵魂的说法。
在民间俗言中,“人死以后,气魄散去,三魂一归于墓,一归于神主,第三魂赴阴曹受审,乃至于转生。”
所谓三魂,即是“天魂、地魂、人魂”,古称“胎光、爽灵、幽精”,亦有“元神、阳神、阴神”等说法。三魂生存于精神中,所以人身去世,三魂归三路。
天魂归天路,只是良知亦是不生不灭的“无极”,只被带走上天路暂为其主神收押,称“天牢”。地魂归地府,到地狱,因地魂可知主魂因果报应,所以死后再进因果是非之地。人魂徘徊于墓地之间,以七魄在身之性行之魄力,死后在墓地对神主,来来往往走上人路之寄托处。直到再度“轮回”,三魂才会相聚。
再有“灵魂、觉魂、生魂”之说,人的意识由灵魂主宰,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若死生魂消灭,觉魂留在人间,灵魂依附“因果循环”六道轮回。人若作善归神,灵魂和觉魂就会合一。
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指喜、怒、哀、惧、爱、恶、欲,生存于物质中,所以人身死,七魄也跟着消失。
(正文一)
“溺羽潭”是个极阴之地,常是阴森恐怖的气氛蔓布整个幽地。
与幽冥之界相类,却也带着天河溺水之能,鸿毛不浮、飞鸟难过。此间异世,没有什么“幽冥”、“阴曹”,所以那缕要到“地府”去的幽幽之魂即会被一种“张力”吸到潭水之中,沉淀到潭底收作他用。
人命陨落后,归“地府”的一般虚弱、黯淡。也常听人说,人的魂离了肉身是禁不得阳光直射的。一旦被阳光灼伤就会大伤元气,以至于“灰飞烟灭”。
有谁能相信,人死了以后“地魂”可以大方地拥抱阳光?连隋意自己也有些奇怪,周身有一股吸力一直在若有似无地拖着她走。
开始时,隋意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午后的太阳渐渐偏离了正中的高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也渐渐地退去。那种拉着她的力量越来越大了,周身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不远处,一片茫茫的水潭映入她的视线。人都是喜欢光明多于黑暗的,她初离*又乍入黑暗,心下一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已经死了的。
心里没有底气是肯定的,不知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夙渊的怀抱。约是那里很温暖,她现在好冷。离潭面愈近,周围的生灵就愈稀薄。这种荒凉的环境让她“心神”皆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一退再退,到最后更是转头向自己来的地方跑。
潭中的浅水层中,一个声音轻笑着呼唤,仿若要拉住她一样。
“呵,真是稀罕。独行,该你了。”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此人名为“森严”,素来铁面不讲私情。森严常年久居在“溺羽潭”较为“浅”的潭水之中,张开一张摄人地魂的“纳魂之网”。此次遇见隋意,才真的有了“玩儿”的兴致。他的职责今时已尽,很久没出过“潭面”的人,终于不能闲着了。
那轻笑声隋意听见了,但她丝毫不会因此分神,因为她知道停下来意味着什么。不停地、不停地向前跑,向有光的来处跑。突然听见而后有铁链撞击的声音,不!应该说是铁锁的撞击声。
不明因由的,隋意觉得自己的腿开始不听使唤。
“有意思,这样还能动?”直到这句话传入耳中,隋意才发现自己向前的速度减缓了许多。脚踝处似乎被什么扣住了,低头看去?是一对漆黑精致的小“锁”,小到只有樱桃大小,几只“锁”串成一只脚环戴在了她的脚腕上。可这么小的“铃铛”真的是那铁器撞击声的来源吗?失神之间,她已经开始被往回拖了。而在不经意的回眸间,只有一个男人玄色加身,半坐状浮在空中,一只手的食指正对着她脚上的东西在一下下地做“回来”的手势。
‘不!我才不要刚出虎口、又进狼窝!’隋意的意念从没这么坚定过,她只是告诉自己,若是非要她做出什么选择?她宁可去那个反复无常的人身边呆着,也不去那个黑漆漆让人看了一眼就没有了生趣的地方!现在有了比较的空间,她干脆利落的推翻了以往“做鬼比做人好”的天真幼稚想法。♀
而她身后那百尺之内的独行,比她的心情好不了多少,要知道!隋意脚上那东西可不是一般勾魂小鬼能拿的起的,那一只“小锁”足以将略不驯服的魂压得不能喘息。五枚!他已经用上了五枚!这只在他面前的女魂却还能跑得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举步维艰的感觉。食指抵在拇指下向她的方向一弹,又一枚“小锁”挂上了那“脚环”。这一次,眼中在跑的魂只能大步的向前走了。独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弹出一枚!七枚!那是他出锁的极限,想当年他锁森严回来为其主所用之时,也不过用了五枚!一直垂着的袖子里,那只手已握成拳头!
‘她?真的只是一缕略难驯服的无主之魂么?’独行不信邪地抬起一直未用的左手,打算认真的把隋意抓回潭底。
就在他已拿定主意的时候,行走缓慢的人儿不经意地一个动作让他原本散而无趣的目光聚于一处。他看见了什么?那便是,隋意无意识半举起的想抓住什么来借力得手,并不是她的手有多美。而是她那称不上美的小手真的握住了一缕阳光,用以借力来挣扎,并试图甩开他的“魂锁”。
趁她还未抓牢,独行向自己身后的方向一拨,一块天幕似的玄色方帕凭空而来飞向隋意的头顶,遮住了隋意希望的阳光。随着那块方帕向下盖的趋势,隋意收回手抚住自己又在阵阵发痛的胸口,无力地倒了下去,顷刻之间被收入方帕之中。
‘看来,一个厉害的角色出现了。’森严只观望到独行这次“引魂”受到波折,并未留意到独行重视这“孤魂”的真正原因。
握紧方帕的四角,犹记得这方帕的原主人对自己讲过的话。
“这个给你。”那是一个清冷的与这溺羽潭甚是匹配的声音,伴着这声音一方帕子同时向独行飞来。
“这……”独行虽不知这人间女子才需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他带在身边,但是这方帕是件不普通的东西却是显而易见的。他认为有了自己的“魂锁”和自己从未用过的左手,带上这东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掩光帕,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那声音的主人坐在黑色幕布的后面,语调中加入几分调皮成分,但这样的他显然让独行比适应那块方帕更加难“消化”。
“五百年?还是,七百年?”独行近似于低喃地看着手中的方帕,他来了这里快五百年了。从来都是很枯燥地守在潭底,分派过往的“行魂”。
“千年,能破‘溺羽’的魂会在千年之内出现。到时候抓了那魂直接来见我,我也很想看一看,此魂是何方神圣。”不正儿八经的语调再次被淹没在黑暗中,换上来的是那几千年来都沉只未变的恒久之音。比修罗更让人惧怕胆寒,比阎君更令人琢磨不透。那声音中充满了期待,无聊的不仅仅是独行,他也闲了好久了。
经过森严时,独行略略侧目停顿。看着森严也对他手中的“东西”好奇,不禁冷哼一声。
‘他说千年之内?这千年让我等的好苦,还以为他终有失算之时。只差一柱香就过了千年,这也算是…准吧?’提着手中之物,身形淹没在潭水之中。
(正文二)
隋意由原本的意识模糊转变为“半清醒”,似乎是在梦里!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有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抚着她的脸,她惊觉地想起什么!她死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的痛感?
莫不是,“她死了”才是一个梦,一个漫长的梦。
以人的习惯,隋意睁开眼睛想要告诉自己,那可怕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睁开了眼睛,她却希望自己从来没睁开过眼,看不见一丝光线的黑暗和冰冷包裹着她,她好难过。
那只手又伸过来了,她条件性反射地伸出手去拍开那只手。她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被“同类”吓得半死?
神奇的事情就发生在她拍开那只手的下一刹,有一只她可见的手浮在半空,还正再次向她伸过来。
“大家都是死了的,你为何还捉弄我?”隋意紧闭了双眸,捂住自己的耳朵冲那只手大叫。“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做可怕的是自己明明都死了还要被鬼骚扰。隋意尽量用古代鬼大约是能听懂的话去吼,她才不怕,她才不怕!
“人家就是‘死了’太久,好不容易遇见个好玩儿的。”脸上又一次被凉凉的温度碰到,还是一啄一啄地施加在她的脸上。听到“凉飕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隋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色鬼”一巴掌掴死。
所以,笑着凑近的脸被两只“小爪子”蹂躏着推离自己。
“死色鬼,我又不是东西,玩儿你个大头鬼!啊——离我远点儿——”隋意最会给人家“干洗脸”了,‘哼,坏蛋!死色鬼!想占我便宜?打死你,打死你。’本该怕到缩成一团的人,一下子来劲儿了!小手在半空中挥舞着,似乎忘了自己是鬼。捶打到最后甚至尖叫,隋意从来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
“小东西,别动!”那清冷的声音好像有些不耐烦了,轻呵斥了一声,立即隐去身形。
“凭什么听你的!”隋意猛地坐起身,对!“坐起身”!但是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大睁了双眼冲着一身幽蓝、眸子墨紫的男子大肆发飙。
“理由?”墨紫的眸子闪动了几下,这个不知道深浅的魂居然在向他要理由?有谁敢向他提出这种“无理要求”?随着疑问的语气,他颇为“敬佩”这小小孤魂的勇气。
“是呀!凭什么?”隋意并不知道这个立在黑暗之中的“男子”是谁,只知道这个“男的”比自己更像只鬼。就像他说的“就是死了太久”,那么他似乎也不会是抓她来的那个,‘这个长相阴险又城府很深的男鬼,算不算是前辈?’这一次,隋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头脑转得这么快。想她初来乍到,不管眼前这个鬼怎么样,她总要让自己不被欺负才好。所以,她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要“套上”这个男鬼。对!是套,下圈套,文字圈套!
“这是我的地方。”男子一派无所谓,在他看来从不用和任何除了他自己以外的生灵解释什么!那么,他很有自信地讲出他以为让人无从辩白的“理由”。
“又不是我想来的,我是被抓来的。”隋意的“说法”更是让人无法“回敬”,她猜那个把自己抓来的“男人”一定是个“阴差”。
讲完这句话,她就在等这个“色鬼”的下文,谁知道,这“下文”也不是那么容易等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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