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戴在自己颈上垂于胸前的玉坠,红果儿终于明白当初大少爷为何会单单取了这样的名字给自己。
一边帮红果儿整理好因为佩戴玉坠而翻转的衣领,镇云魄一边道,“果儿,你的家中与我相类,除了兄长再无姐妹,所以你回还定会被捧作掌上明珠。”
镇云魄顿了一顿,又道,“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得意忘形。你命中不薄,假若你父亲真是当今国主,定要劝他勿动贪念,守好国土。”
被这一席话震慑住的不仅是红果儿,修家的其他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镇云魄。
她这两日来,除了睡觉、发呆和望着夜空深思外,从不做别的事情。
即便父母双亲争吵时,被兄长们带去他们的房中“避难”也不大会翻翻大哥的书。
现在镇云魄连治国之策都详细地告诉了比自己还小的小丫头,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镇云魄从刚刚一开口就一直针对端氏,还口口声声地否认自己是她的女儿。除非别人的眼睛都瞎了,单凭她的样貌既不像修望成又不像修端氏,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哥哥,果儿的玉坠你可看好了?”镇云魄一双大眼睛放在修成文的脸上,现在想想八哥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也不是全对的。
“嗯,怎么?”修成文到现在还是愣愣的,他怀疑喜静的小妹是不是给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画下来,要爹呈给张大人。附上我方才的条件。不出三日,会有回音的。”讲完又侧目向红果儿道,“果儿,咱们走。回房间去,累了。”
也不问有没有人听她的,她现下只是在“尽人事”,若是自己该做的都做了结局还是一样,那她倒是不介意再换栖身个地方。
回到房间以后,她又如前两日一般。躺在床榻上合眸而思。仿佛早上刚起床那样,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过。
“小姐,蜜果。”红果儿才不相信自己是什么“落难千金”!正儿八经地捧着那包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蜜果递到镇云魄的面前。
镇云魄向她挥挥手,如之前的两天一样,蜜果全数归了红果儿吃,她只负责睡觉。
“小姐,你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是骗我的吧?你就是嫌果儿贪嘴,不想要我了对不对?”这个小姐打从一开始就这般对她,只要她不碍着小姐发呆。
有了这个前提。她自可像府中半个小姐一样,自由不讲礼数,和小姐来之前一点不一样。
现在这事说得若有其事似的,反而让红果儿心里不是滋味儿。
“如果我回不来,爹爹和两位兄长的安危,就全托付给果儿了。”镇云魄心里清楚得很。修端氏那一百两银子张大人根本就瞧不上眼,反而会觉得讽刺。
所以才会让修家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她赌得不假,果儿的爹至少也官拜爵位。
镇云魄猜红果儿的娘一定是美艳得不可方物,否则不会连生一个女儿的她,也遭到人家的嫉妒到达了不能被人容纳的地步。
镇云魄面向床里侧,交代了红果儿一句。
她不怕死吗?
不,她怕。
即便是经历过五次生死大劫,面对未知的恐惧她也一样会怕,但是圣旨一下。能怎么办呢?
镇云魄静静地卜算,且不忘夜观星象,将这国家里“人物”的家底都查了个遍。
三日未及傍晚,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向修府而来。
“二少爷,你干嘛?”红果儿见修成武冲了进来。心中暗暗无奈道,‘二少爷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从不敲门。’
“语儿,东朔王来了,要接女儿回府!”此时的修成武对自己的妹妹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东朔王,翠恒?!’镇云魄原本以为国主自是不缺女儿的,没料到这果儿的父亲竟是权倾朝野,丝毫不让她担心别人会对他的意见有微词的王爷。
镇云魄正为红果儿梳着头发,她好不容易才把红果儿按在梳妆镜前的。
红果儿与镇云魄在镜子中对视,红果儿刚想开口唤她“小姐”,但是镜子中镇云魄冲她摇了摇头。
果儿聪慧地闭上嘴,她知道这个小姐最疼她,自她来了以后,就是夫人想要说上自己两句,小姐都会挡在她的身前与夫人“交锋”。
红果儿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的娘亲,有娘亲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勉强为红果儿梳了一个不会披头散发的发式,不禁汗颜自己也真是被宠坏了的,无力地拉过一个圆凳坐果儿旁边,双手托腮看着自己梳的头发,长出了一口气。
“姐姐待果儿如亲妹妹一般,姐姐的家人就是果儿的家人。”本来又差点儿叫出“小姐”二字,只是房门开着,她不会像这家的夫人那样无所顾忌。
话到口边变了腔,她是在话语中对镇云魄暗暗地许诺。
那个镇云魄只提过一次就不再坠语的诺言,听到这话镇云魄摇摇头。
果儿会意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不包括那个人。”
东朔王为人行事乖张,从不按常理出牌,例如这次,他不通知任何下级官员,让人以为他对这个女儿很隐晦,可他又偏偏大张旗鼓地亲自来接红果儿。
他就是要看看,这一家人把他女儿养了十年才要送回到他的身边,到底有什么所图?
“姐姐,你说我家中没有姊妹,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是真的么?”翠恒令所有人禁声,从镇云魄房后的窗子向里面望。
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正坐在梳妆台边,一个颜色清冷。另外一个仿若相识,不用问也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
本来见房屋“简陋”想要兴师问罪的,可却见房内有两张女儿家一样的床帐,又听见女儿和人家如此亲近。欲动又止。
镇云魄点头后,又用手抚了抚红果儿的脸颊。
红果儿又“咯咯”地笑了,“姐姐骗人!我哪里及得上姐姐漂亮?”
望见此情此景,翠恒哑然,‘修府千金蕙质兰心、倾国倾城,竟是个哑女?’他思及至此又见镇云魄摇摇头。只是对着红果儿浅浅一笑,帮她整了整衣裙。
“姐姐你放心,等我见了爹爹,一定为咱们家求情。你一个女儿家,为什么要去‘七色风窝’送死?”翠恒在闻言的一刻眉头一皱,继而又化解在那瞬间里。
因为镇云魄也蹙了蹙眉,她的双指点住了红果儿的唇。
“姐姐不忍父兄受苦,可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做什么呢?‘七色风窝’根本就不是人能闯进去的地方,我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姐姐能好好地活着!”
红果儿还要继续讲下去的话。被镇云魄拍桌子的声响生生地压了下去,翠恒的脸色刹那间就成了死灰。
敢对他唯一的女儿发小姐脾气,真是不要命了!
想也未想,手在窗框上一拍借力,人已经跃入镇云魄的房中。
“你…你是谁呀?快放开我姐姐!”翠恒上前抓住镇云魄的手臂,单手将她提至半空。
镇云魄没料到堂堂王爷竟会走窗户。也不小的惊了一下。
但是她转而就收回了惊讶的表情,虽然疼,却也没叫出一声。
倒是红果儿吓坏了,一边大叫一边用力地去拍抓着镇云魄的大手,“二少爷快来呀!有个狂徒要对小姐不利!”
镇云魄十分想制止红果儿的言行,怎奈自己被翠恒一提根本够不着红果儿。
眼前这人一身贵气,服饰上虽收敛许多,只是天生的贵族气质又岂是几件寻常衣服就掩饰得住的?
“什么狂徒?我是你爹!”这话一出,镇云魄无言以对,将一个王爷逼成这样。大概也只有果儿才能做得到这种“不经大脑”和“理所当然”。
“骗人。”红果儿不假思索地尖利地回击一句,还把吃、、女乃的劲儿都用上了“救”下镇云魄推到自己的身后。
“何以见得?”东朔王开始觉得果儿这丫头有点像她娘了,脾气一点儿都不柔和,不然也不会在他外出时遭遇不测。
“姐姐说我爹可厉害了!你要是我爹,干什么连对我最好的人都为难?”镇云魄立在红果儿身后无比感动。她想,恐怕也只有年幼时候的“好”才最能入得了一个人的心。
“对你发小姐脾气也算好?”翠恒此刻威严无比,帝王之相被镇云魄尽收眼底,镇云魄在他身上看见了一点点自己爹爹的影子,倍感亲切。
“她什么时候发脾气了?”红果儿完全不觉镇云魄有什么地方对自己不好,所以这嘴顶的理直气壮。
“方才还冲你拍桌子呢!”镇云魄无言,这便是父亲,女儿受一点儿“委屈”都不肯善罢甘休。
“那是因为我有意让别人代她去找‘龙吟度’,她不愿意!”红果儿寸步不让,她才不管对方是谁。
“皇帝也没说要让女子去找‘龙吟度’啊!”东朔王现在怀疑修家是不是给自己的女儿喝了什么**汤。
“圣旨上说要姐姐的兄长去!”红果儿可是都听见了,像她家小姐这样大义凛然的女子古今难寻。
“所以,修望成便舍了女儿?”东朔王忽然不吵了,他语气低沉,目光在女儿和她身后那面无表情的绝色之颜上来回扫过。
“才不是,是姐姐舍不得两个哥哥。”镇云魄想要拨开红果儿的手,却不知这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也不放开攥住她的手。
镇云魄推了推身前的红果儿,让她随东朔王走。
倔强的小丫头却扭回头道,“姐,我不走了。你要去‘龙吟度’,我陪你!我不记得娘的样子,却记得你待我比娘还亲。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怕死!”
红果儿不理镇云魄的意思,转回身与镇云魄对视,无视身后的父亲。镇云魄庆幸自己不是男子,否则就真是说不清了。
镇云魄将红果儿的双手攥住,领到房间的角落,背对着众人包括东朔王,与红果儿对起了唇形。
镇云魄不想要在浪费无谓的时间了,所以速战速决是唯一的选择。
她对红果儿开篇的意思是“听好了,我只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