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舞月站在兰亭阁竹道上,眸子流转,眯着眼睛将不远处城门打量一遍,眉毛蹙得老高,小嘴不悦的哼唧,“那家伙该不会骗我的吧?这么些天过去了,还没来提亲?混账,下次让老娘遇到,有你好看的。”
从临王府回来已有五日,苏长夜那边安静的厉害,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姐。”屏儿手上拎着花灯,朝她跑来,满脸欢呼雀跃。
舞月挑着眉,喜上心头,“屏儿,有何消息?苏长夜那混蛋……”
屏儿像泄了气的皮球,“不……不是。临王府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倒是临王,天天泡在青楼里,纸醉金迷。”
舞月不知从哪里拿到一根芦苇,阴测测的用力拗断,“苏长夜,真有你的。”
“小姐,今夜是花灯节,看,我给你带来的上好花灯。”屏儿卖力的炫着手中的花灯。
“花灯节,那岂不是很热闹。屏儿大人,你就行行好,放我出去玩玩嘛。”舞月嘴角翘得老高,眸子精光赫赫。她可是天生乐观派,苏长夜那种渣渣多得是法子折磨,犯不着自怨自艾。
“小姐……”屏儿苦着脸,却挪不过舞月的死磨硬泡,终于默默答应。
“屏儿万岁……”舞月伸出双手一把抱住屏儿的腰,眸子绽放绚丽的光点。
夜间,两侧灯花簇拥着接踵而来的人群,皎白月光染银水面,映出波光浅月。舞月一袭男装打扮,手中折扇略有节奏的摇晃,步子迈得极为斯文,嘴角噙着笑意。
“小姐,小心。”屏儿小心翼翼的跟在舞月身后,瞧见一步履凌乱的绿意男子跌跌撞撞而来。
舞月步履稳重,极为巧妙的避开。侧身斜睨,那人衣着华贵,逃得如此仓惶,想必是在躲什么人才是。
屏儿跟上前来,扶着舞月的手臂,满是担忧的打量,“没事吧?”
“没事,我们继续逛,别被他扰了兴致。”舞月拍拍屏儿有些发冷的手,笑得很是愉悦。
走了没多久,屏儿被一旁蛮疆玩意小铺迷住了,咬唇抬眸,愣是没敢说出口。
“我自个去逛逛,保证不会走远。”舞月朝着屏儿努嘴。
“真的吗?”屏儿双手抓着她,却是不大敢丢下小姐,自己逛街。
舞月四处望了望,指着前面一处人群,“我在那里等你,可以么?”
屏儿犹豫半响,终于点头答应。
舞月踱着步子,朝着花楼阁那边走去,满脑子尽是筹谋如何折磨苏长夜的法子。一晃眼似乎看见苏长夜阴邪噙着笑意望着自己,下一瞬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无奈的摇头,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神。
“啊疼”舞月本能的模头,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一个偌大的红色圆球从她头上弹到空中,一群嘈嘈杂杂的人将她挤来挤去,累的够呛。
“快接住绣球。”
“绣球是我的!”
“……”
舞月融在人群之中,总算弄清楚怎么回事。原来在她想事情的当口,极不巧合的碰到某位大家闺秀抛绣球招亲,极度悲催的被卷入抢绣球水军之中,沉沉浮浮,愣是冲不到外面去,如此下去,她都快窒息了。
不知从哪里窜过来一股力量,狠狠的将她撞倒在地。
“女乃女乃滴,那个混蛋撞我?”舞月皱着脸,一阵苦叫,水军戛然停了下来,舞月端端跌坐在地上,华丽丽的锦服沾满尘土,红艳艳的绣球稳稳搁在怀中,两眼犯晕,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
“让开。”两个仆人扒开人群,一个长得穷凶极恶的管家站在中间,“可是这位公子接的绣球?”
舞月无奈的垂下头,如此长相却有着那般优雅淡定的声音,真是难以想象。
“绣球?什么东西?”她绽出极为天真的笑意,傻里傻气的坐了起来,双手捧着绣球,看了半天,再看看管家,忽然一笑,“那个……那个,这绣球不是我接的。”
舞月闭着眼默默将自己鄙视了一番,这种借口,被揍也没人同情。
果然,管家笑意绵绵的将她扶了起来,强而有力的臂弯稳稳的箍着,声如轰雷,“你当北堂家是什么地方?不是你接的,鬼接的!”
舞月脖子被箍着,脸色涨的通红,想用超能力却碍于众目睽睽,只好憋着嘴巴,挣扎着搭话,“极有可能。”
就在她琢磨月兑身大计时,一眼瞥见站在人群之中,背着双手打算看好戏的苏长夜。
她狂送秋波,祈求苏长夜伸出援手。不料,苏长夜嘴角冷冷的勾住,却是冷然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是那位公子接的,绣球明明就是砸到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又砸到我了。你……你放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咳咳。”管家虽然没有放手,但是手腕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毕竟找个姑爷不容易,捏死了可不好交差。
“我么?”苏长夜蓦然转身,极有意味的瞄了舞月一眼。诚然,眦睚必报是他堂堂天策将军的小小脾气,第一次被放鸽子,他能不生气?
苏长夜瞧瞧绣楼上凤冠霞帔的小姐,又瞧了瞧被人掣肘的舞月,略是抱歉的朝着管家抱拳,“在下已有婚约。抛绣球这会子事,自然是以最后接到绣球的人为准,否则,在场所有人都成了北堂家的姑爷了。”
“这是自然。”管家久经世事的亮滑眼眸转了转,加大手腕力道,“今夜,北堂家如愿招的姑爷,三日之后,必定宴请诸位。大家请回。”
“恭喜恭喜。”苏长夜若无其事的朝着舞月作揖,潇洒转身,嘴角上扬的弧度预深,眸底越是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众人议论一番,也都散去。
月光洒满一路,苏长夜刚迈出两步,犹豫的模着下巴琢磨,那女人委屈而又怨恨的目光着实让他难以无视。
再怎么说,她总算救了自己一命,更何况,放眼天地间,这一辈怕是只有她算的上知己。
飘然转身,凝笑目送被人绑架的舞月,今儿少不得夜探北堂家,将他的小娘子拯救出来。如此想着,便转了个弯,沿着城内河岸,朝北堂家走去。
夜幕渐深,灯海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流月熠熠,余光染橘屋瓦,光影斑驳,化开零散花瓣。此后,苏长夜心中更是惊涛骇浪,不论对错,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江山之上或许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