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端月,冬日破开寒戾,跃上云端,帝都城内,千层橘黄染镀城墙建筑,城内主道,杏林点缀零星绯红。
城南相府,张灯结彩,檐下红绸,一派喜气洋洋。鞭炮连天,府中下人忙里忙外,迎宾待客,训练有素。
马蹄踏花,卷起千层花雪,黄裳飘曳宛若九天鎏金光彩,风流天成。舞月轻拽缰绳,白马温顺的放慢步子,于一青菜小摊面前停了下来。
她撩起斗笠上的黄纱,右手持缰绳,左手微举,一方深褐色梨花木制成的盒子内发出轻微声响。
苏长夜寡淡而又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花左相今日大寿,届时皇帝亲临相府,若你在场,我便求婚。”
舞月阴冷的眯着眼睛,谁说女追男隔层纱来着?不过骗个婚而已,苏长夜至于这么别扭吗?订立契约还不算,竟然想当着全天下人,狠刷皇帝和左相的面子。
这些日子以来,琢磨了不下十次,都没找到好的时机,规规矩矩的登门造访,正式宣布,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废柴小姐。
轻夹马月复,混入贺寿大军之中,堂而皇之的下马,步子迈得甚为大方。
小厮伸手拦住她,脸上的笑纹都可以夹死蚂蚁,僵着笑,“请问姑娘是哪家千金?可有请帖?”
“我……”舞月还未说完,马声嘶鸣,白马扬蹄而立,英姿飒爽。
舞月回身,拉住缰绳,玉手轻抚马腮,冷眼扫了来者一眼。苏长夜的坐骑,她也敢轻易妄动?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来着?
“什么破马?竟敢对本宫无礼?绿儿,拿下。”女子盛装而来,烟翠宫装称出美好身姿曲线,宽大外衣边上绣着金色的牡丹,橙黄色长纱顺着手腕飘然下垂。三千青丝挽着初凤朝阳的云鬓,金步摇妥妥立在发间,额上梅花钿画的很是贵气。
“来人,将这匹死马砍了。狗胆包天,竟敢冲撞太子妃。”身边一绿衣侍婢指着白马,朝着身后侍卫开口。
太子妃,杜茹玥,右相之女?看来高门府第养出来的都是一群嚣张跋扈的二缺小姐,缺心眼又却脑子。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暴戾德行,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飒露紫,他们要将你抓去砍了,怎么办?”舞月靠着白马,笑得花枝灿烂。
飒露紫轻抬马首,嗤之以鼻,俨然没将眼前持剑而立的人放在眼里。
“你……”绿儿上前一步,仗着身手不错,企图扯下舞月的斗笠。
舞月轻巧后退半步,素白玉手短短钳住绿儿的手,轻笑一声,“娘娘息怒。我家马儿脾气不是很好,还请您贵人大量,莫要同畜生计较。”
物以类聚,飒露紫和它主子苏长夜一个德行,骄傲又怪癖。昨夜东郊马场,幸亏苏长夜在身边侯着,不然的话,就算她折腾再久,也降服不了这头倔马。
飒露紫回首,用湿露露的马鼻子拱了拱舞月,以示抗议。
舞月扶额,一匹马也能听得懂人话,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会子,她开始怀疑苏长夜赠马乃是别有用心,说什么未来的临王妃回门怎么可以没有马呢。也许是昨晚月亮太圆,她竟然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尼玛,这男人最好祈祷不要落在她手,否则有的他受的。
“挡在门口做什么?”
满是不悦的声音传来,舞月无视绿儿痛得狰狞的样子,目光直直盯着从马车下来的男人。
一袭杏黄衣袍,称得他原本分明的五官更是俊逸。与苏长夜的寡淡清冷却又噙笑的月兑俗容貌不同,他容色艳丽,凤眼高吊,眼里却是盘踞着难以衡量的狠色。
“太子殿下千岁。”相府门口端端走来一位容光泛发的老者,多年宦海沉浮早已养成处变不惊的生活态度。
门口一众人等纷纷跟着左相花弧跪了下去,声势浩大。
舞月一手牵着马,一手钳制绿儿。脑海忽的浮现出一个画面,刑凳上,杏黄锦袍微微渗血,修长手指朝她拢了拢,却是无力的垂下。
浑噩的她松开绿儿,抬手揉着脑袋,任她如何使劲愣是无法看到那人的脸。
绿儿趁机抓住黄纱,用力一扯。
“敢动本王的女人,胆子大得很呢。”
清远声音缭绕,舞月下一瞬间被环入温暖的怀中,浅冷的紫檀香味微微浸透着她的鼻尖。
苏长夜先是劈倒得意忘形的绿儿,回手环着舞月,笑意缱绻的给她理了理斗笠,甚是温存。
花弧头上一阵寒意,恭恭敬敬的朝着苏长夜行礼,“临王千岁。”
苏长夜将舞月搂得甚紧,高深莫测的朝着花弧一笑,“左相无需多礼。今日之后,还真不知该本王跪你,还是你跪本王?”
“臣惶恐。”花弧额头冒汗,却是狐疑的瞄了苏长夜一眼。临王素来稳重,此话既出必有原因。莫不是因为身边的女人?
“多日不见,皇弟,身体可好?”
苏长青转身卷起车帘,极为温柔的将车内美人抱了下来。
“有皇兄记挂着,长夜岂敢有事?”苏长夜眸光久久停留在苏长青身边的女人身上,指尖重重拢起。
舞月朝着苏长夜目光望去,那个羸弱的女人大概就是他心尖尖的人了。用谢衣的话来说,就是刺伤临王,背叛苏长夜的女人;用司命日记本上的话来看,无非是被皇帝逼着,背叛苏长夜,违心嫁给太子的可怜女子。
舞月正眼端详,果然倾国倾城。
一袭翠蓝色烟云宫装,流花淡月碎花裙,身披红色貂绒披风,盈步上前,恰似弱柳扶风。杏牟含春水,淡唇轻抿,终是眷念的看着苏长夜。
“皇弟大病初愈,还是莫要吹风为好。改日,让雪鸢煮百枣银杏莲子粥给你养养身子。”苏长青狠拽莫雪鸢的手,逼着她黯然垂眸。
苏长夜眸中狠意肆虐,他满心满意护着那么久的女人,竟被如此对待?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只是,我家男人的身体自有我顾着,不劳费心。对么?阿夜。”舞月伸手抚着他的下巴,含情脉脉的瞧着苏长夜。
苏长夜唇角逸出笑意,眸子瞬间光彩四溢。这女人当真有趣,话说得甚是漂亮,呛得太子无话可对。只是笑得花枝颤动的她,已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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