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五?”苏长夜似有所思的重复着,眸子晦明瞬变。♀
“王爷,方才叶公子有嘱托将一方手帕交给王爷。”赵虎恭敬的朝着苏长夜作揖,他本就思维敏捷,见到王爷这副模样当即想起叶小五托他递交的手帕。
“是这个吗?”尉迟达取出手帕递给苏长夜,神情有些懊悔。方才赵虎将两个物件交给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手帕只是为了保住令牌而已,却没料到这方手帕可能别有内情。
苏长夜没有应答,只是烦躁的接过手帕,平摊在手,目光触及手帕上绣着的字迹,心潮顿时翻涌。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一字一句沉重的念了出来,苏长夜脸色分外难看。这奇怪的字体除了舞月,怕是其他人难以模拟。脑海中顿时浮现很多细节,他的眸色也如同七彩霞光变化万千。不知过了许久,他默默的合上手帕,妥当的放进怀中。
“回去吧,阿达,琉璃远道而来,肯定累了,好生接待着。”苏长夜起身走到门口,抬头望天,多日以来阴霾的脸色终于拨开云雾,漾出点点亮光。
“王爷,如果叶小五真的是王妃,属下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将她带回来。”尉迟达执拗的抱拳,虽然王爷不曾怪罪,但是他们的错过是他的失误造成的,说什么也得找到王妃。
“她若真的要躲开我,就算出动全天下兵马也毫无意义。罢了,只要她没事就好。”苏长夜轻轻的摇头,她曾说过会助他夺得天下,那么如今就由他为她打下江山好了。若是到时,她依旧不肯原谅,他就袖手天下随她而去便是。
“大哥……”尉迟达轻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就是粗汉子,说话不懂绕弯,平时和老婆相处不是吵架就是抄家伙,很少巧语解心思,如今见着苏长夜这么黯然,自己却派不上用场,心里着急的很。
“回府衙之后立即召集四大将军军事厅议事。”苏长夜长吸口气,一派从容自若,恍惚之间回到了白衣绝尘,指点江山的天策将军。
“是。”尉迟达咋见苏长夜神色先是一愣,继而豪情万丈的应了声。
“等等,尉迟大哥,嫂子有话托我带给你。”琉璃喜见苏长夜恢复以往姿态,悬着的心也稳稳的落下。忽然想起出门之前,尉迟达的夫人如花抄着两把菜刀在翠羽居叫嚷。
“什么?那婆娘有何话说?”尉迟达挑起粗狂的眉毛,眸子难言欢喜神色。毕竟他们夫妻十年,每天刀来刀往,感情确实不错。
“一句好话,一句坏话。”琉璃瞧着尉迟达的模样,突然想好好戏弄一下,故意卖弄关子,“你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尉迟达没料到琉璃回来此一招,虽然心急却又放不下面子,只好鼓着腮帮子很没好气的说,“算了,那婆娘肯定没好事,不听也罢。”
“真的不听?”琉璃勉强憋住笑意,颇有意味的瞄了瞄尉迟达。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听就不听。”尉迟达干脆横着腰,冷哼一声。
苏长夜云淡风轻转身,嘴角扬起清冷笑意,却又温和的说,“嫂子有话带给阿达,这个我可得听一下。”
琉璃见苏长夜替尉迟达解围,也不再卖关子,当下用黄梅曲调唱了一小段,“为救江山离家园,谁料一去音信杳,大将军骑高马,抛妻弃子好呀好潇洒。♀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女豪杰,却为你来着红妆。天天吵闹随手抄家伙,如今我自回娘家,不再住你尉迟家,休来找,你若敢来扫帚候,待到明年杏花红,带着儿子再嫁人。”
尉迟达虽说不听,却是违心的竖起两只大耳朵,听得一字不落。听了半响,总算听进去了,却是一个字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又急又恼但又不敢发作。
“阿达,恭喜你了。”苏长夜微带着笑意,伸手拍拍尉迟达的手臂。
“什么情况?”尉迟达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只好夯着脑袋向琉璃求饶,“好姑娘,你就别欺负你尉迟大哥不识字,赶紧的告诉我你那不成器的嫂子说些什么。”
“好消息就是,嫂子怀了你的孩子。”琉璃实在看不下去尉迟达样子,轻咳一声说道。
“真的?”尉迟达第一次当父亲,心笑开了花。
“消息是嫂子已经回娘家了,而且放话说要休了你。最重要的是明天杏花时节,她会带着孩子改嫁,让你别去找他。”琉璃憋着笑意,冷不防的浇了一大盆冷水下去。
“什么?这婆娘胆大包天,反了她?”尉迟达气的眉毛倒竖,虽然知道如花不可能改嫁,但依旧被气得怒火冲天。
“尉迟大哥你别这么生气,我想嫂子只是想见你了。”琉璃有点儿心虚的安慰尉迟达,却被他圆大的眼睛瞪得有些发毛。
“好了,只要我们早点打败犬戎,就可以班师回朝,到时候你再好好的哄一下如花也就行了。”苏长夜摇摇头,抬脚跨出门槛,身形分外孤独。
翌日,天蓝气清,碧空万里如洗,天朝军队三十万人队列整齐排在点兵校场。苏长夜举剑对天盟誓,誓师破敌。
苏长夜沉声对诸军将士道,“这半年来我军势如破竹,将杨文轩打得溃不成军,这是好事。但今杨文轩败北逃入犬戎,勾结犬戎外邦叛国叛民。犬戎号称百万雄师南下攻城,此战凶险非常。本王早已下定决心,就算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要将手刃叛贼,驱除鞑虏,保我河山。不知诸位将士,你们怕死吗?”
“属下誓死追随王爷。”宣誓声音如同波涛,一浪涌过一浪,**迭起,回荡在空旷的校场上,荡气回肠。
“罗将军,你率军二十万出城引敌军东往,中途许败不许胜,势必将敌军引到落云坡,秦将军率军五万,利用高地优势,于落云坡上设伏。程将军率领五千精兵出城旨求扰敌,一旦罗将军东撤,你就带着五千精兵西往,绕过小凉河,偷袭犬戎阵营。”苏长夜的声音平稳却具有穿透力,力求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是。”四大将军接过军令旗,沉声应承。
“诸军将士先行回账休整,寅时出发。”苏长夜甩袖步下点兵台,四大将军各自点兵不在话下。
月上枝桠,许是靠近大漠的缘故,株洲的夜空分外明亮。
苏长夜背对着大门,有些忘神的凝望着墙上的画。画中女子白衣胜雪,环抱紫玉古琴,葱白玉指轻抚弦上,双眸似水,隐隐渗着雪的润寒,朱唇噙笑,青丝飘然垂下,仅挑起几缕用雪白流苏浅浅绾着,赤足着地,数只白色蝴蝶翩跹,如同散入人间飞雪,飘渺虚无。
“大哥,你又背对着门口?”罗盛抱着一只信鸽走了进来,很是无奈的到唠叨着。
他认识的苏长夜本是个警惕的人,没想到短短几年没见,防人之心竟然退化到这种程度。
“马道那边怎么样?”苏长夜雅致而笑,有些腼腆的端起茶来,和声轻问。
“正如大哥料想一般,马道在校场上听完您的慷慨陈词,转身就开始写密信。幸好大哥早有防备,这不他前脚放鸽子,小弟我后脚就去抓,嘻嘻。”罗盛将信鸽堆到苏长夜面前,笑得很是得意。
“你抓到这只鸽子之后就直接回来了?”苏长夜别有用意的问。
罗盛每次见到苏长夜这副神情,心里就直打鼓,心虚的回答,“没……没错。”
“将密信读一下吧。”苏长夜蹙眉黠笑,淡淡的饮了一口茶。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罗盛每年一句,眸子就瞪大一分,终于怒火爆发,抽出佩剑嘶吼,“他丫的,竟敢忽悠我!看我不将他剁成十万八千块。”
“就你这粗心的性子,还有脸说大哥呢?”秦非憋着笑意,从门后出来,手上也抱着一只差不多大小的鸽子。
“什么情况?”罗盛咋见秦非躲在门后先是一愣,继而撅着嘴怨道,“你们又在玩什么勾当?”
“他女乃女乃的,要不是你拦着,我肯定将那卑鄙小人碎尸万段。”程玠一边唠叨一边跳脚。
尉迟达跟在后面抱怨,“要不是大哥逼我发下毒誓,拼了老命也要将你拦住。我才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厮在府衙内嚣张快活呢。”
“你们?你们不去整军待发,跑这里来干啥?”罗盛转身看到程玠和尉迟达更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罗盛为虚,程玠为实,兵力均分,切记切记。”秦非取出信鸽脚上绑着的竹筒,取出密信,不动声色的开口。
“你们将密信原封不动送出去。”苏长夜冷不防的出声。
“那厮泄露我们行军方案,我们还要将密信送出去。”罗盛歪着头不解,但依旧按照苏长夜的话,将写着诗句的假密信原封不动装好。
“我去放鸽子。”秦非伸手拿过罗盛手上的信鸽,转身望着苏长夜。
苏长夜含笑点头,秦非智勇双全,果然当得起“武诸葛”这个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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