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是顾嫣然生辰。虽不是及笄,但十四岁也算是个正经生日,又兼是过了生日不久就要出嫁,故而孟家特地腾了园子出来,请了顾嫣然平日里交好的女孩儿来,给外甥女儿办生辰宴。又因已然跟周家定了亲,周润那就是未来的堂妹,孟素蓉虽然不情愿,也给平南侯府下了一份帖子。
平南侯夫人这些日子正在忙着划分侯府的产业,思忖着该把哪几个庄子铺子归给长房,归交之前又该调走哪些得用的人手,接了帖子只不过看了一眼,就扔给了周润:“去走一趟也罢。”
周润正在她身旁学着看账,闻言噘起了嘴:“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去。”
平南侯夫人模模女儿的头发:“这些事,往后也少不了。再说,潞国公府的丫头也去,那丫头背后是晋王和宁泰公主,你不去,不好看相。”虽说皇帝宠爱齐王,但晋王是中宫嫡出,将来纵然做不了太子,也少不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平南侯府也得罪不起。
“夫人,夫人!”知月迈着小步跑进来,“二少爷回来了!”
“他回来了?”平南侯夫人皱起眉头,“去侯爷书房了?怎的没听说西北军这会儿就回京了……”
“不是不是,二少爷没回府。”知月又摇头又摆手,一脸神秘样,“夫人,是奴婢的爹今儿在外头,看见二少爷了!”
知月一家子是外头买来的,不是平南侯府家生子儿。平南侯夫人看中她生得干净俏丽,嘴又利索,便将她挑了进来伺候,几年间居然也成了一等大丫鬟,只是爹娘却仍在外门上做些闲杂事。知月盼着一家子都能得用,所以在侯夫人面前越发的仔细奉承,外头她爹娘知道个什么消息,都是她第一个跑来告诉,有的没的也能说一堆。为这个,侯府里不少人私下管她叫碎嘴子。
不过今日这个消息倒是颇为惊人,侯夫人一扬眉毛:“你爹?他看清楚了?西北军这会儿应是还在二百里外呢,总得明日才能到京。二少爷一个人,就敢先回来了?”军士奉诏返京,几时到京城都是有日子的,这样悄没声地提前回来,落在有心人眼里耳里,没有好话说。
知月连连点头:“奴婢爹爹的眼睛再不会错的,委实是二少爷,不过打扮成个赶车的,赶着一辆马车进了烟袋小街,那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是奴婢爹爹当时挑着个担子,追不上去,没看见马车进了哪个门。”其实是她爹当时看了一眼不曾认出来,过了半晌才突然想起来那人是府上二少爷,再去追时便没了影。但她爹虽不伶俐,这回却多了个心眼,就在街口候着,果然过了半日,又见周鸿赶着马车出来,又转身出了京城。
侯夫人不由得沉吟起来:“已经出了京城?”可惜了,若是周鸿此刻还留在京城里,找人往兵部透个信儿,捉他一个秘密回京的把柄,只怕他这次的大功也就抹了一半去了。
她只是这般想,周润却忍不住说了出来:“真是可惜了……”
侯夫人拍拍女儿的手:“罢了。这事儿若被有心人往大里闹,对咱们家也没好处。”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两房又没分家,周鸿若有大罪,他们也要受连累。
周润悻悻道:“这般偷偷模模的回京,也不知想干什么!”
“去查查便知道了。”侯夫人略一思忖,“去告诉知义,让他好生查查——对了,先别告诉侯爷,不知是什么事,没的让侯爷操心。”知礼知义虽则都是平南侯的小厮,但谁不知道这府里侯爷最爱重夫人,看起来是夫人对侯爷百依百顺,实则夫人说的话,有时比侯爷还要管用呢。
知义自己说不上有什么本事,可在外头有个拐弯亲戚,却是个地痞混混。这样人做大事是不顶用的,可论到排门挨户找人的时候却能派上用场。这混混找了烟袋小街一带的同道中人,两三日间花了十两银子就问了出来。
“那条街上有几家人家,他们都是知道的……”知义捉了个空进来向侯夫人回话,“这几日只有两家新搬来的人家,一家是进京来赶着明年春闱的穷举人,带着个书童租了人家半间屋子;一家是买了个独门小院,迁进去了三个人,有女眷。”
侯夫人眼中精光一闪:“女眷?什么样的女眷?”
知义有些犹豫:“是个十□□岁的女子,有个小丫鬟伺候着,还有个看门的中年人每日出来买米买菜,仿佛个管家模样,瘸了一条腿,不过生得十分高大。”
侯夫人追问:“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二少爷回京这几日可曾去看过?”
知义只得道:“说是生得十分俏丽……二少爷自回了京城,一直都住在城外营里,倒是元宝那小厮去过一次。”
侯夫人笑起来:“元宝?哦,就是知夏吧?他可是二少爷的心月复,二少爷不能去,他去也是一样的。十□□岁的俏丽女子,哼,这是置了外室了吧。也是,他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没个丫鬟伺候着,在西北这几年,有这么个女子也不为过。去好生查查,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知义低眉顺眼地答应着,退出去了。侯夫人坐在那里半晌,抿着嘴笑了:“原想着王家的不能让进来,倒是少了热闹,没想到他自己不省心,倒给弄回人来了……”
知雨在旁边伺候着,犹豫半晌才低声道:“夫人,不告诉侯爷吗?这,这外室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侯夫人沉下了脸:“告诉侯爷做什么?侯爷这些日子光为了太夫人和舅老爷的事就心烦得不行,告诉他,让他再添几分忧烦不成?再说了,如今二少爷过继到长房去了,说起来侯爷只算是叔叔,哪里好管到侄儿的屋里人?”
“可……”知雨较为稳重,有时说的话也不大入侯夫人的耳朵,但因她老娘从前做过周渊的乳娘,侯夫人总还给她几分脸面,“就怕这事传出去,影响到三少爷的名声……”
侯夫人淡笑着摆摆手:“不过一个女子,再过几个月二少爷就成亲了,到时候成了亲再把她纳进门来,外人哪还能说什么?”
“二少女乃女乃肯?”知雨觉得必然是不肯的。哪个女子刚成亲就愿意给夫君纳妾?
侯夫人几乎要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二少女乃女乃是规矩人家出来的姑娘,贤良淑德总是懂的,哪会不肯。”不肯最好,不肯的话,就你们夫妻两个自己去闹吧。
孟家的园子里也有几株桅子花,白白的散发着香气,花下又种些凤仙花,红红粉粉,倒也相映成趣。这凤仙花可以拿来染指甲,大家闺秀们自然是不屑一顾,但带来的小丫鬟们却有些调皮爱玩的,三三两两凑在那里摘花,横竖姑娘们都在屋里玩呢,要用人的时候喊一声能听到就成。
屋子里的气氛倒还不错,顾嫣然今日是主人,来的女孩儿也不多,都是平日与顾孟两家交好的姑娘,只有一个周润之前让她有些担心,但出乎意料之外,周润在人前却是温和有礼,与众人谈笑风生。
“你总看她做什么?”陈云珊扯着顾嫣然,在她耳朵边上坏笑,“因为是未来小姑子?”
顾嫣然的脸腾地红了,反手掐了她一把:“又胡说八道!”
陈云珊不怕疼,嘿嘿直笑,贴着她的耳朵道:“别看了。你也该知道周家那些事吧,你这个小姑子,不会跟你好的。”
顾嫣然也小声说:“我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才觉得今日……”周润有些太出乎意料之外。
陈云珊轻轻嗤了一声:“甭看了。她跟她娘一样,在外头就是春风拂面,八面玲珑。”
顾嫣然听她语带几分不屑,略有些惊讶。她进京城这一年多,虽然认识的人还不多,也听说了平南侯夫人的好名声,若不是她自己亲身体验过,怕是也会觉得那是个会做人的。怎么在陈云珊这里,似乎评价不高?
陈云珊声音越发放得低:“笑里藏刀。不说别的,就看平南侯世子过世那么多年,他们就没想着给长房立个嗣子,就知道了。”她轻轻撇撇嘴,脸上少见地露出一点冷冰冰的神色,“平南侯府如今的风光,还不是老平南侯和长子战死沙场换来的?他们享着荣华富贵,连个嗣子都不记得该给长房立……”
陈云珊的祖父和大伯,也是战死沙场的,故而陈云珊对同样是父子齐捐躯的老平南父子也十分推崇:“平南侯夫人再贤名在外,我瞧着也是假的。周家二公子我是不知道好歹,不过他既能在西北杀敌,当初又能给李御史扶棺出京,我就觉得他差不了。”
这话让顾嫣然心有戚戚焉,忍不住点了点头。陈云珊登时乐了:“哟,这就同意了?”
顾嫣然点了头就知道有些冒失,脸顿时更红,用力拧了陈云珊一下:“你这张嘴!”
陈云珊咯咯地笑,扯了她又道:“哎,跟你说,知道皇上要怎么封赏你未来夫婿么?”
“你说什么——”顾嫣然的脸已经红得没法看了,幸好钱喻敏此时正在那边指点着天边的云给众人讲她那点可怜的天文知识,倒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并没人注意她热得能煎蛋的双颊。
陈云珊捉狭地笑着,硬是扯着顾嫣然不放,小声道:“我听晋王表哥府里来人说的,许大将军这次算是无功无过,那个被人烧了粮库又纵兵劫掠的蔡将军被斩了,全家抄没为奴——”她说到这里,眉眼间现出些戾气来,“军粮的事儿,最后倒是无人过问了,可也要给西北军一个交待,把下头的军士封赏不少,周二公子,听说是要封为京卫指挥使司的佥事,正四品呢!”
顾嫣然也不由得怔了一下。正四品!这是多少官员一辈子都熬不到的,周鸿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呢。
“高兴呆了?”陈云珊拿手肘推了她一下,笑道,“你知道捉到羯奴那个亲王意味着什么?羯奴自己就要乱上几年了,这可是大功!若是许大将军亲手捉到的,这会儿他怕是就要封侯了。”
顾嫣然确实不是太懂,在这一点上,她比不得陈云珊这种武将家里出身的姑娘,只是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陈云珊笑了笑,刚想再说话,就看见周润在那边坐着,一边听钱喻敏说话,一边却往顾嫣然这里看来,便端起茶杯来装作喝茶,小声道:“周家丫头看你呢。”
顾嫣然转头去看,目光相对,周润对她一笑,转开了目光。这实在有点古怪,顾嫣然只觉得后背上凉了那么一下,下意识地挺了挺身子,低声道:“总觉得奇怪……”周润那个笑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事有些古怪。周润对她若是不假辞色倒是正常,可这会儿周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她就是要笑,也该是看不得她“小人得志”的神色,可万不该是幸灾乐祸,似乎还带着点儿怜悯,倒好像她很快要倒楣了似的……
“别理她,跟她娘一样阴阳怪气。”陈云珊利落地下了结论。
顾嫣然琢磨不出周润为什么会如此,再说心里也还装着别的事,便把这件事抛下了,拉着陈云珊小声问:“你知道我表姐在晋王府过得怎样么?”
孟瑾偶尔也派人回来,送点儿晋王和晋王妃赏下来的新鲜瓜果鱼虾之类,东西不多,孟家也不是缺这一口,只为了递个消息罢了。但孟瑾从来只说好不说坏,倒弄得林氏越发的担心。
陈云珊想了想:“应该不错吧。不过这会儿不是王侧妃有孕么,晋王府都看着她的肚子呢,别的——我也没大听说。”晋王妃出身许家,许家治家如治军,晋王妃虽然没能做到这般,但王府里的消息也极难透出来,哪怕是些许生活琐事,也是一样。陈云珊虽然说起来算是晋王的表妹,但晋王妃这位表嫂也没打算让她多知道点什么。
顾嫣然轻轻叹了口气。上次跟着孟瑾陪嫁过去的杜若回来,因有个王府的婆子陪着同来,只稍稍透了一句话——王娴有孕,晋王便多宿在晋王妃屋里了。那天,孟素蓉轻轻对她说了一句:“晋王妃只是要个儿子……”
按说这些事不该跟未出阁的姑娘说,但顾嫣然很快就要出嫁,嫁的还是并不怎么友善的平南侯府,有些事情孟素蓉觉得女儿应该知道。晋王与晋王妃算得上伉俪情深,何况还有许家在那儿,倘若王娴这一胎生的是儿子,只怕至少几年之内孟瑾都会被冷落了。
陈云珊在这一点上比较迟钝,还安慰顾嫣然:“我那表嫂是个大方的,再说她也知道瑾儿是我好友,不会难为她的。”
顾嫣然于是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七月,天气就凉快起来,白日渐短,黑夜渐长,日子便越发觉得快了。尤其在顾家,孟素蓉简直觉得日子快得可怕,女儿出嫁的日子,竟然是一眨眼就要到了。
成亲前的头一日,顾家过了嫁妆。一水儿的黄花梨木家具,不算太多,但该有的都有了,尤其是一张拔步床,请了京里的能工巧匠来做的,又大方又雅致。各色衣料首饰,古董字画,平南侯府送来的定礼顾家一样没留,又照样添上一份,总共四十八抬嫁妆,满满当当。自然在京城这等富贵地方还数不上十里红妆,但也已经是顾家尽其所能了。
从顾家到平南侯府的路不近,这四十八抬嫁妆也颇为引人注目。主要是西北军的封赏已经下来了,主帅许大将军将功补过,算起来功略大于过,赏了些金银并珍贵药材之物,倒是下头军士们得了赏赐的不少,尤其以平南侯府这位刚过继不久的二公子为甚,果然是得了京卫指挥使司正四品佥事的职位。
这件事,私下里不少人议论。按说擒了羯奴亲王这么大的功劳,主帅理当占最大的一份,不过听说许大将军自己推了这份功劳,因此才落到了周鸿身上。正四品的官职在京城里瞧着不算什么,但京卫指挥使司负责的是京城的防卫,比起一般的闲职来可有天壤之别。
另外,顾家老爷也升了官。这个官儿升得比较突然,听说是辕门献俘的时候,皇帝见了周鸿,笑眯眯跟他说了几句家常。旁边晋王多说了一句,说是周鸿这也算大登科后小登科,双喜临门。皇帝听了,随口便问定的是哪家姑娘,听说是顾家,便哦了一声道:“有趣,女婿在边关拼杀,岳父在后方调动粮草,倒真是一家子。”接着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是双喜临门,就叫顾家也来个双喜吧。”随口就将顾运则提为户部郎中,塞到四川清吏司去当职了。
郎中,这可是正五品的官职,比顾运则从前的知州还要高上一级。这下,顾家也真是双喜临门了。于是夫家婆家皆双喜,也成了近来京城里传说的一段佳话。
跟着嫁妆过去铺陈的是林氏,回来之后详细跟孟素蓉说了一遍:“院子有些偏僻,不过景致不错,正房也翻新修缮了,该有的东西我瞧着也都有。新起的墙,留了门,跟周家三房一样,不过占的地方比三房大不少。既然长房不承爵,倒也瞧得过去。”
林氏并不是报喜不报忧的。外甥女儿马上就要嫁进去,若是只知道好不知道坏,只有吃亏的份儿:“里头的人手也不少,但我瞧着,不少都是生手,有几个老练的,将来嫣儿过去了要仔细。”不知多少眼线在里头呢。
这些,孟素蓉倒也料到了:“总是人家的地方,姑爷又长年不在家里,只好等嫣儿过去了慢慢再说。”
林氏点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今儿见着了长房外家的人。王大太太瞧着,果然不是个爱惜脸面的人,泼辣得很。”将来顾嫣然是要管她叫舅母的,有个这样的舅母,不是件好事。
孟素蓉攥紧了手:“若是爱惜脸面,也不会赶着要把女儿送进来做妾!”若不是王家搅局,顾嫣然也不必这么早就出嫁。嫁了却不圆房的媳妇,更难做些。
林氏低头半晌,还是道:“咱们家是没妾的,这话我若说了,也知道不是好话。可——你还是得与嫣儿说说,她年纪小,若是——总归不能把外头的弄进来。”
她说的是通房丫鬟的事。此次顾嫣然带了四个陪嫁丫鬟过去:一个丹青是她的心月复,多年伺候,最为舒心;一个石绿稳重细心,等过去之后若是周家有合适的人,她就要嫁在周家,也算是替顾嫣然笼络个人;孟老夫人把自己身边的一个叫碧月的丫鬟送了过来,因这丫鬟会做一手药膳,可以替顾嫣然管管小厨房的事;再就是外头买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取名叫牙白。
这个牙白,是孟素蓉仔细挑的,相貌秀丽,人瞧着也老实,其实就是给周鸿准备的通房。林氏的话,孟素蓉也早就想到了,顾嫣然年纪还小,可周鸿已经快二十岁了,身边哪能没有人?与其叫外头塞人进来,不如顾嫣然给自己的丫鬟开脸。至少牙白的身契被人握着,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这些事,孟素蓉暗暗地替女儿预备可以,真要当面说出来,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女孩儿家出嫁的时候,哪个不是怀着一片憧憬的?如今这还未嫁出门,就要先替夫君准备通房丫鬟……
林氏看孟素蓉红了眼圈,自己心里也针扎似的,半晌才道:“罢了,等她回门的时候再说不迟……”说着,想到给人做侧妃的孟瑾,也禁不住跟着掉下眼泪来。
姑嫂两个正对坐着落泪,就听外头锦心提高了声音道:“姑娘过来了?”
孟素蓉连忙擦泪,顾嫣然却已经进来了,一看母亲和舅母红着眼对坐,不由一怔:“娘,舅母,这是——”
林氏忙拭泪笑道:“你娘这是舍不得你。快过来,你们娘儿俩多说几句话。”
顾嫣然走过来抱着母亲的手臂:“娘——”孟素蓉顿时哭出了声。
林氏擦着眼泪,到底还是道:“嫣儿,嫁了人不比在家里,有些事,与其叫别人做在你头里,不如你先做了。”孟素蓉这个当娘的不忍心说给女儿的话,还是她这个做舅母的说吧。
顾嫣然不是很明白舅母所指何事,但还是认真听了:“谢谢舅母,我一定记得。”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顾嫣然出嫁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