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一早派了人去妙玉那里将程惠和程全姐弟接来,又准备了正经的见面礼,杨时礼也换了见客的衣服等着。♀
姐弟两人穿戴着妙玉准备好的衣服挂件首饰,跟着雪雁从二门过来,因为程惠脸上有疤,可能也是因为路上将好东西都省给了弟弟,又小又瘦又黑,即使穿着华贵也不像个千金小姐,此时站在程全身边就像粗使丫鬟和少爷。
也许是经见的事多了想事情便总会往坏处想,再加上程惠脸上丝毫找不出笑意的表情,杨时礼见状不仅没有感叹长姐如母,反而皱了眉头。黛玉见状悄悄扯了他袖子一下,询问地看向他,杨时礼轻轻摇了摇头,道:“之后再说。”然后又轻声道:“你仔细看她。”
黛玉此时站在台阶上,下意识地应声去看程惠,只见程惠一只手牵着程全,另一只手却好似闲不下来一般时不时捏一捏拽一拽衣服边角;脚步看似轻缓,却有意无意注意着脚尖与裙摆;头微低垂,眼角时不时飘起看四周人的表情;当雪雁跟她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及神态虽尽可能平淡却又忍不住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黛玉有点明白杨时礼担心的是什么了,如此做派心性显出这孩子极自卑也极自傲,若是不能关注到这点好好教导,之后的麻烦事定然不少。可真要说到教导,黛玉担心这些让她心里依旧在防备着的人的严厉教导只怕会适得其反。
等程惠等人走近了,黛玉与杨时礼下了台阶来迎。黛玉道:“这是你姑父,姓杨。”程惠领着程全拜见,杨时礼受了他们的礼,道:“快进屋吧。”
一行人到屋里,多是黛玉与程惠在说话,杨时礼本来应该离开才对,但为了多观察一会儿便留了下来,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逗程全几句。♀
不经意间,杨时礼顺口问了程全一句“想不想家”,程惠主动接过话头,“姑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那个家不是我跟弟弟的,没人想要我们,我们也不想要他们,以后我和弟弟会有自己的家。”都说小孩子敏感,程惠说着的时候,程全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程惠身边依偎在她怀里。
黛玉对程全招招手,“全哥儿,过来姑姑这里。”然后教导程惠道:“以后这话不可再说。你不是要让全哥儿读书考科举做大官吗,这些是要名声的,纵然你心里再不愿以后也不要轻易说粤州那边的不是。等我问过了你姑女乃女乃,看你姑女乃女乃怎么说,再看能不能想个两全的法子。若是就这么放任,现在倒是没事,等以后全哥儿真的做了官有了权势,有那心肠坏的检举他个不孝,一切努力就真的化为乌有了。”
程惠好像才明白了其中利害,脸色有些不好,追问道:“那怎么办,就真的不能摆月兑粤州那些人了吗?”
黛玉劝她:“你也别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总要慢慢来才行。我已经派人去了粤州,先看看那边什么说法吧。你不是说你继母想生个嫡长子吗,或许那边也不想认你们呢。”
程惠发狠道:“就是!要不就说我和弟弟已经死了行不行?我和弟弟改成我外祖家的姓,以后给我外祖家传宗接代,当我外祖家的后人。”
杨时礼有点被她的决绝惊到。其实要说起来,黛玉在京里的表现绝对比程惠更狠辣,不知道为什么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杨时礼一时也想不到,便以为是自己带着偏见的缘故,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程惠和程全都长大了,当杨时礼再听到他们的消息时才明白。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黛玉会时时考虑别人的感受,就算自己觉得自己的想法再对也不会硬要替别人拿主意,她总能最大限度的体谅别人,允许不同意见存在。而程惠却有极强的控制欲,总要让别人照着她的想法来,就算是对的也总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黛玉点头道:“也算是个办法,前提还得是粤州那边先放出话来才好,还有在衙门的户籍,这些都急不得。”
之后留他们吃过饭,又领着他们玩了半天,才又送回妙玉那里。
半个月之后,京里贾敏的信便到了,信里先是交代黛玉要好好查证一番,不要被人骗了。然后又将二姨母的性格说了一番,说她在家的时候其实并不是那么低调无争,小心思其实不少,还曾经替她姨娘争过宠爱,老太太就是看出了她的本性才将她远嫁,选的人家也不如其他三个姐妹好。叮嘱她不要将程家姐弟送回去,以二姨母的性子,打杀了都有可能,等去查证的人回来之后让她跟杨时礼两个商量着办,她就不沾手了。然后叮嘱,让她也要劝着妙玉,不要看他们可怜便没有防备之心。显然,相比较黛玉,尽管妙玉大几岁,在贾敏心里也依然没有黛玉让人来的放心
之后去粤州的人回来,将消息报给黛玉。元宵节那日程家出事后,出了正月程家就放出消息说,家里嫡出的大姑娘和大少爷,在那天晚上被伤着了,正月里就一直不好,终于还是没挨过去夭折了。还像模像样准备了两副薄棺,葬在了先头太太的身边,同时还避免了以后争执他们父亲死后埋在谁身边的问题,可谓一箭双雕。粤州城里甚至有传言,是先头太太舍不得儿女,回来将他们带走了。
黛玉因为好奇,又问了二姨母的事,毕竟杀媳杀孙的事可真不是要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回来的人道:“程老太太因着以前的荣国府和咱们家亲家老爷,在粤州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出嫁时的嫁妆少,那也得分比谁,拿到粤州那份嫁妆也不算少了。粤州天高皇帝远,有大靠山的不多,荣国公府毕竟有着国公的名头,那里人不知底细,自然敬着。直到咱们家亲家老爷不管盐政了,后来国公府也没了,程老太太说话也就变得没那么好用。别看那里离京城远,这些消息传得可快哩,荣国府倒台不到半个月,那边就已经知道了,小的们猜是有人用信鸽传信呢。”亲家老爷说的是林如海,因为黛玉如今已经是杨家人,所以林家便成了亲家。
黛玉又问:“那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程家如今家境如何?”
那人回道:“二女乃女乃算问着了。早多少年程家就没有做官的了,子孙也无甚能耐,只能坐吃山空。还是程老爷娶了如今的程太太才有了些许好转,要不怎么程家要那么巴结着呢。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总是容易出土霸王,如今的程太太娘家就是粤州的土霸王,朝廷任命的官员还得拜了他家家门才能安稳下来,否则迟早挤兑走。程老爷想做官想恢复家业,必须得好好哄着媳妇。”
听了这些,黛玉心里便大体有数,无非就是想要权势而背信弃义杀妻灭子罢了。杨时礼给她出主意,“不如就真像程惠丫头说的那样,将他们改到他们外祖家名下。既然程家都说他们姐弟已经夭折了,只要做好了衙门里的手续,不怕到时候再翻案。”
黛玉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先将这些都告诉了程惠和程全,尽管程全年纪尚小还不太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黛玉也耐心等着程惠给他讲明白他又点头之后才给贾敏写了书信过去。涉及到衙门户籍之类的事,还是让贾敏和林如海去办为好,杨家毕竟跟程惠他们没有关系。
将这些办妥当,之后就是对程全的安排了,程惠好说,左右她总是要跟着程全的,关键在程全读书这件事上。妙玉说可以留他们在她家里住下,然后请个先生进府教书即可,之后还可以接着教古少君。古少君兄弟一个,从小培养感情以后让他与程全相互扶持也好。被黛玉给否了,不是别的,实在是不相信程惠的人品。相互扶持总有个主负之分,真到那时恐生矛盾。
最终经过杨时礼的考察和几个人共同商议,还是让他们留在苏州,程全的年纪正好去上私塾,读上几年再去苏州的书院即可。黛玉买了个宅子送给他们姐弟,派几个丫鬟婆子照顾,然后托付给妙玉再时不时照应一下。想了想,黛玉问过晴雯没有嫁人的打算之后,又把晴雯接了来照顾他们,晴雯是个直肠子,只会一心对人好,就算有什么也只会咋呼出来,不会在暗地里使绊子,与心思多的人在一处,就得用这样的人才不会让他们多想。或许晴雯的一腔热血一颗真心会潜移默化将她教导好也未可知。再者晴雯毕竟伺候过宝玉,贾家的规矩再不好,总比粤州程家要强,教导他们是足够了。
黛玉没跟晴雯多说,嘱咐了她有事就去绣庄上找净莲,下人们的月钱银子也去绣庄上领便罢。然后再给程惠留下一笔银子,让他们随意花销,也告诉她如果有急用就让晴雯去绣庄上找管事的。在银子这件事上黛玉使了个心眼,其实黛玉完全可以给程惠再找个先生教些诗词琴棋之类,但她装作忘了而没有找,只将银子给了程惠。这就要看程惠的悟性了,若有心完全可以求妙玉或是自己直接请先生来,若无心便也是命该如此。
至此,程惠的事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程惠的故事现阶段到此为止,后面再有就是长大之后了。在黛玉眼里程惠肯定是比不上自己亲人的,不让她进京不让她跟着去山东,而是留在苏州,有一大部分便是为了将她与自己亲人隔开,防患于未然。
这是我的下一篇文,正全文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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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不是斗嫡母嫡姐妹的小妾庶女翻身记,女主斗的对象是别人,不用担心三观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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