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让原本将此事放下的姜怜心再度陷入惶恐,自晨起之后,她就一直被那个梦纠缠,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后来桃夭来呈账本给她,尽管画末也在府中,她却因为对这件事心怀芥蒂而闭门不见,只吩咐下人代为传递账本便作罢。
如此心神不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赵府的阿宛携着幼子来看她才逐渐纾解。
六、七岁的孩童,正是最让人头疼的时候。
趁着姜怜心和阿宛说话的那段时间,那孩子已经把姜家的内院搅了个天翻地覆,甚至惊动了在前厅里与几位商号掌事议事的画末。
仆婢们也拿小家伙没有办法,拿着哄孩子的小物件追着他满院子的打转。
纵使调皮捣蛋,可不知为何,看着他活泼好动的模样,姜怜心却由衷的喜欢。
眼见着孩子额头上都跑出了一层汗珠儿,她便自旁边的瓷盘里捻起一块点心,朝他招了招道:“快过来,到表姐这儿来吃点心。”
说来也奇怪,四、五个仆婢都逮不住的小男孩儿经她这么一诱,竟果然调转方向,而后加快脚步,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
姜怜心被他冲撞得身子一歪,却还是发自内心的笑得开怀,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净孩子的小手,再将那盘点心递到他面前。
阿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浮着笑意感叹起来:“这孩子倒是和你有缘,连我这娘亲都教管不住,却独独肯听你的。”
“是吗?”姜怜心尚有些诧然,边与怀中孩子玩耍边应道:“我瞧他虎头虎脑的模样,就打心底里觉得欢喜。”
“家主如此喜欢孩子,还不快些自己生一个来?”阿宛顺着她的话打趣道,说话间见她的儿子正举着一双沾满点心末子的手往姜怜心的衣袖上蹭,便忙露出一脸严母的情状,一把将那孩子牵回自己身旁,举起手就要往他上招呼。♀
“瞧你,把家主的衣裳都弄脏了,还不给家主赔礼。”阿宛才数落了几句,巴掌还没落下那孩子就哭了起来。
姜怜心忙把她拦住,唤了仆婢来将孩子领到一边去戏耍,又劝她道:“他做错了你说他就是,何苦动手。”
看着姜怜心仍停留在孩子身上的慈爱目光,阿宛只得无奈的摇头叹息:“你这样,迟早要惯坏他。”
说罢,她又重提起方才的那句玩笑:“我可是说真的,家主与白管家成亲已有数年,虽说因为家主这些年失去踪迹……可是也该尽快要个孩子才好。”
她这话说得姜怜心却十分疑惑了,于是试探的向她询问道:“我也可以有孩子?”
“那是自然,成了亲,名正言顺。”阿宛不假思索的回答:“况且这数年间,白管家独自支撑姜家,为了寻找家主费尽了心力,对家主更是忠贞不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主为他生个孩子,延续香火也是身为女子的本分。”
说到这里,阿宛忽然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家主的样貌在女子中本就是拔尖的,白管家又俊美得不似凡人,今后生出的女圭女圭得有多俊俏!对了,若是再得个女儿,且要留给我们家做媳妇儿。”
“和画末的孩子啊。”姜怜心无意识的低喃,禁不住就红了脸颊。
同时,另一个问题却也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便是如何才会有孩子?
就着阿宛关于生女圭女圭的话头,她忽然想起小璃似乎也提到过这件事,再联系到昨日里桃夭那些不正经的话,姜怜心隐约觉得这孩子和圆/房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因缘。♀
本着一探究竟的心态,她于是将自己的疑问拿来向已经养了孩子的阿宛求解:“是不是一定要圆/房以后,才会生女圭女圭。”
“那是自然……”阿宛脸红的答着,面上的诧异神色似乎正在数落她为何如此不避讳的问出这些话,却又忽然顿在半截,似乎意识到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慌忙掩嘴,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不会还没有……”
姜怜心笃定的点了点头。
阿宛则露出震惊的表情:“怎么可能?你们分明很恩爱,若说家主自小没有娘亲,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难道说白管家他也不懂?”
“不懂什么?”姜怜心更加疑惑的眯起双眼。
“糟了糟了,看来是真的不懂。”阿宛似乎更加焦急,碎碎念的自言自语道:“那时候你来找我,后来又和白管家成了亲,我还以为万事都妥帖了,想不到竟然……”
见她说话只说半截,说得又都是些听不懂的内容,姜怜心也着急起来:“什么糟了?我几时去找过你?”
阿宛又兀自沉吟了许久,终于在姜怜心快要急死的端头儿上一挥衣袖,豪气的说道:“看来这次我得帮人帮到底了。”
说罢,她凑到姜怜心近前,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我曾经给过你一册书……”
两人便这般凑在一起,低声絮语的说了一下午。
姜怜心终于懵懵懂懂的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于是在阿宛离开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实施。
依照阿宛的说法,这件事还是得从圆/房开始办起,虽然说画末给出的理由是顾忌她的身子,可她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然恢复良佳,想必即便有什么劳累的也拦不倒她。
这样想着,她便首先急着去寻酒,因为阿宛说酒能助兴。
让人奇怪的是,姜家名下经营着数不清的酒行,可她翻遍了整个姜府却连一坛酒也没有能找到,听下人们说,是因为白管家不喜欢饮酒,也不喜欢别人饮酒,所以才至于如此。
“他未免也太苛刻了吧?”姜怜心一面嘟囔着,一面干着急,正思忖着去府外弄些回来,桃夭却在这时托人送来一坛东西。
姜怜心好奇的将那坛封启开,顷刻便有一股浅香馥郁的缠入呼吸之中。
她下意识的喟叹了一声,向那侍从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侍从连忙敛袖恭谨道:“桃管家知道家主在找酒,便差小的送这个来给家主,以免家主触犯了自己定下的家规,这坛叫桃花酿,虽不是美酒,却胜似美酒。”
那侍从说着,露出一脸暧昧笑容,显然是早就谙熟这桃花酿的妙处,继而又添了一句:“桃管家还说,桃花酿酿的不是酒,而是情。”
“知道了,先退下吧。”姜怜心不置可否的打发了侍从,心里却道眼下再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先承了他这份殷勤,全当他是为那日的行径赔罪便罢了。
备好这桃花酿,姜怜心又吩咐厨房里准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一应的摆在内院廊前的那棵梅树下。
而今雪梅虽还未盛放,可是那冷香自成的风骨,在月下华光之中,却也自有一番情韵。
所以,当画末忙完了一天的事务,回到内院中时,看到的便是两盏灯烛下端坐嫣然,巧笑间韵致天成的姜怜心。
“夫君。”她噙着笑意看他,双眸在恍惚的烛火下,似有情思浮动。
画末仿佛不自知的顿住脚步,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看着她袅娜起身,笼着罗纱衣裙,莲步轻移的迎到他面前微微一福:“请夫君入席。”
她轻抬柔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雪臂在轻薄的罗纱下若隐若现,低垂的眉眼不经意便带出几许妩媚,仿佛开满蔷薇的藤蔓,蜿蜒生长,勾住人心头的那一块肉。
画末没有说话,跟着她一步一步行至廊下,在备好了菜肴与佳酿的石机前坐下。
抬头间,她已回到对面的软榻上,执起玉壶往他杯盏中倾倒。
随着她自他身畔离开,独属于凡人的温暖和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也都随之消散,有那么一瞬,画末竟觉失落,险些就要伸手挽留。
然而分散的思绪很快又被她弯腰倾至他面前的身影勾了回来。
“这些日子,夫君照顾我,又要顾全姜家的生意,当真辛苦,妾略备酒席,聊表谢意。”她依照阿宛的嘱托,特意在说话时放缓了语调,放软了声音,那流露出朱唇的话语便携了几分慵懒与撩人。
她说话时,又往他近前倾了几分。
柳眉凤目呈现在画末与她咫尺间的距离,红唇泛着水泽一张一阖,微垂的睫羽在灯烛的光晕里显得很是迷离,直让人怀疑她还不曾饮便已有三分醉意。
画末怔了怔,忽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目光却又落在了她脖颈下那一片雪白的肌肤上。
这身衣裙也是阿宛赠与她的,样式虽然新潮,却也十分大胆,不仅那罗纱清浅,襟口也开得极低,恰恰将一双柔软雪峰以最让人燥热的方式透露出端倪。
画末已觉得呼吸有些滞纳,他无意识的加快了喘息的频率,却还觉不够,伸了手便要去模那机上的玉觞,却不想触上的是正在往玉觞里倒着桃花酿的柔荑。
姜怜心似乎也没料到他的这一动作,慌乱间羞怯的挪了挪,玉壶里的桃花酿便撒了出来。
当若有似无的馥郁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画末似乎好不容寻到化解尴尬的话题,面上虽不动声色,双颊却已浮起绯红道:“府中不得饮酒,这是家规。”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两章的时候,忽然觉得节操都碎了,大家是不是撒点儿花帮某月祭奠祭奠。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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