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于三月入云南。寻找网站,请百度搜索+四月抵达边城腾越。在乾隆帝心目上,傅恒是一张王牌。这张王牌不负重托,办事用心,进军迅速,乾隆帝十分满意,并期望他征缅得法,扬武威、宣仁德。为此,他特赐傅恒扇子一把,并在扇面亲书御诗一首,谆谆叮咛:“炎徼炽烦暑,军营区画频。大端应释记,细务不辞亲。世人谁知我,天边别故人。勖斯风到处,扬武并扬仁。”傅恒愈感责任深重,尤其是“世人谁知我,天边别故人”,足见皇上对自己倚眷之隆。他倍加用心,经仔细研究勘察,不仅找出了明瑞兵败的症结,并且得到意外的收获:有个叫翁古山的地方,有许多参天大树,其中昼楠、夜槐两种树木是造船的上等材料;附近有个叫野牛坝的地方,凉爽无瘴,是个造船的好去处。他一边命其子傅显率清军三千、湖广工匠四百六十余人秘密赶造战船,一边制定水陆并进、直捣缅甸都城阿瓦的军事计划。这一计划,正合圣意,乾隆帝大喜,给予充分肯定:“至于造船一事,水陆并进,实征缅最要机宜。”特别对造船巨木、造船佳地独为傅恒发现之事,大加赞赏,“何以前此并无一人见及,而傅恒得之,竟尔便于取携,可见事无难易,人果专心致力,未有不成者。”乾隆帝意犹未尽,还赋诗《造舟行》盛赞傅恒。
当年七月,傅恒祭纛誓师,兵发腾越,对缅发动突袭。初战告捷,乾隆帝十分高兴,赐给傅恒三眼孔雀花翎。傅恒上疏,坚辞不受重赏。此时,缅甸正值收割季节,对清军进攻猝然不防。清军深入猛拱、猛养二千余里兵不血刃,如入无人之境。只是因为气候恶劣、烟瘴弥漫,清军运粮困难,官兵多有病倒。九月,野牛坝战船造成,清军水陆并进,击溃缅甸水军。十月,攻克前被缅军攻占的军事重镇新街。十一月,进攻老官屯。该城位于金沙江东岸,南通缅甸都城阿瓦,是缅甸都城的北方屏障,是由北往南水陆交通咽喉。老官屯易守难攻,缅军设立木寨、水寨,据险坚抗。去年清军在这里吃了钉子,久攻不下,被拖累拖垮。傅恒调集清军主力猛攻二十余日,炮击、火攻、挖地道爆破,各种战法都用上,就是拔不掉这颗钉子。因这一带成天烟雾缭绕,湿度很大,水土恶劣,清军特别是久居北方的满洲兵身体很不适应,官兵染上瘴疠之疾纷纷病倒,有的甚至一命呜呼。在可怕疫病袭击下,清军原有水陆军三万一千余人,死亡过半,遭受重创,仅幸存一万三千余人,连傅恒之子傅显、总兵吴士胜、副将军阿里衮、副都统水瑞、提督五福、叶相德等重要将领,均被恶性传染病夺去生命。主帅傅恒,也未能幸免,染上恶疾,月复泻一天比一天厉害,以致一病不起。未被缅军打败的清军,在一场恶性传染病面前溃不成军,失去战斗力。
乾隆帝获悉大惊,颁谕令傅恒立即班师回京。碰巧缅甸国王、缅军主帅慑于清军兵威,也有罢兵乞和之意。决计撤兵、不愿将征缅战争再拖下去的乾隆帝,正好借机下了台阶,同意前方清军与缅方议和息战。
傅恒深知这次征缅战争并未取得乾隆帝预期的结局,自己作为主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主动上疏向皇上请罪:“用兵之始,众以为难。臣执意请行,负委任,请从重治罪。”乾隆帝没有将傅恒当做替罪羊,积极为他开月兑责任:“此次出兵非好大喜功,而傅恒承命经略,职分应尔,设以为办理是非,朕当首任其冲,其次方及傅恒,岂宜独以为己责?昔皇祖于吴三桂一事,谕令廷臣集议,而主撤藩者,惟米思翰、明珠数人,后逆藩抗命,众皆归罪议撤之人,皇祖谕曰:‘朕自少时以三藩势焰日炽,不可不撤,岂因吴三桂反叛委过于人?’大哉圣言,足为万世法守。傅恒此事即可援以为例。前于傅恒收服猛拱时,曾赐三眼花翎以示褒宠,傅恒恳俟功成后再用。今既未经克攻贼巢,前所赐翎即着缴回,仍用伊原戴之翎。”皇上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用心良苦地援引祖父康熙帝与米思翰、明珠等执意撤藩的先例,朝臣们自然也就息事宁人,不敢贸然攻击傅恒。身为首辅、贵戚的傅恒充分回收谦逊低调的好处,既未受辱,更未夺命,避免了那些恃宠骄狂的贵戚一旦失足便从云端跌落的悲惨结局。♀
傅恒在接到缅甸国王乞降方物后宣布撤军,于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回驻虎踞关。翌年二月,班师回朝。三月,带病赶赴天津觐见正在当地巡幸的乾隆帝。乾隆帝迟迟未见期待的缅王屈服求贡的表文,很是窝火,本想斥责傅恒撤兵过于草率,但看到傅恒重病缠身,不忍将他治罪。两个月后,傅恒病情恶化,乾隆帝几乎每日派人去看望,并好几次亲临慰问,关怀备至。然而乾隆帝浩荡关爱,未能挽留宠臣的生命。七月十三日,傅恒病逝,年仅四十八岁。
心膂之臣英年早逝,乾隆帝“深为震悼”。盖棺定论,乾隆帝对傅恒一生予以充分肯定,并对他谦虚之风特别赞赏:“及崇爵再加,坚让不受,尤足嘉焉。”乾隆帝将悲痛寓寄于对他的高规格治丧中。他命户部侍郎英廉负责承办傅恒丧事,谕示丧礼按宗室镇国公规格办理,赏内帑五千两治丧,允其入贤良祠,赐祭葬加礼,赐谥号“文忠”。乾隆帝还亲登其府在灵前祭酒,赋诗举哀,留下“鞠躬尽瘁诚已矣,临第鸟悲有是哉”的诗句,既是对傅恒的高度评价,又充分流露痛失宠臣的内心哀痛。后来乾隆帝赋诗悼念傅恒,嘉许他为“社稷臣”。
傅恒子侄也都深受皇上恩宠,获高官显爵。长子为皇帝女婿(多罗额驸),曾任正白旗满洲副都统,官正二品,在代理云南永北镇总兵时去世;次子福隆安,被乾隆帝招为女婿(和硕额驸),封一等忠勇公,任兵部尚书;第三子福康安,官居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仍任两广总督,封一等嘉勇公;四子福长安,任工部尚书。内阁六个部,傅恒的三个儿子竟当过三个部的第一把手。福隆安之子丰绅济伦,袭一等忠勇公,官副都统,在御前侍卫行走,为皇上心月复之臣。傅恒子孙个个高官显爵,其留下的云骑尉世职,便由其侄子承袭。
谨慎低调是部厚沉沉的人生哲学,尤其天生显贵如傅恒者,只要读懂用好,必终生受益。
高明奴才
6?乾隆朝红人/和珅
高明奴才
和珅钻营的最大特点,是精于揣摩主子心理。成为乾隆帝肚里的一条虫子,他就有这番本事。只要乾隆帝喜好之事,他都抢着去做、尽心去做,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身为堂堂军机大臣,朝廷大员,他总是“言不称臣,必曰奴才”,“皇帝若有咳唾,和珅以溺器进之”。要成为皇上肚里一条虫子绝非易事,和珅却做到了。查办云南总督李侍尧案,就可见识和珅这一手的厉害……乾隆帝与和珅,世俗层面论,一个是甩手掌柜,一个是出色管家;精神层面论,一个是俞伯牙,一个是钟子期。在世俗王国和精神世界的两端,君臣两人都心心相印难舍难分。清代皇帝好把宠臣称为“心膂”,乾隆帝真的将和珅当做了自身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说主动求宠、顺境固宠还不足以显示和珅全部本领的话,那么,其反败为胜、逆境邀宠的招数,不得不令同僚自叹弗如、望而生畏。但也有人说,和珅受乾隆帝异宠,原因是君臣两人为一对同性恋……
乾隆朝后期,和珅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政治暴发户。
和珅在弘历当皇帝期间,虽始终未能跨越阿桂,当上首席军机大臣和内阁首辅,实现位极人臣的梦想,但朝臣们心里明镜似的,都知道他才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清史稿》称和珅“宠任冠朝列矣”,说的就是这意思。和珅与皇帝的特殊关系和在朝中的独特地位,连英国访华使团副使乔治·斯当东也看在眼里,“这位中堂大人统率百僚,管理庶务,许多中国人私下称之为‘二皇帝’。”
这种现象具有特殊而典型的意义,因而值得冠以一个时髦称谓:“和珅现象”。
和珅为何能够飞速跃上政治舞台,为何得以长期受到专宠,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谜。
乾隆四十年(1775年),是破解“和珅现象”的重要时间界碑。这之前,和珅平淡无奇,名不见经传,官场之中不知和珅为何许人;这之后,和珅平地一声雷,超级礼炮般直蹿九霄云天,而且这朵巨大神奇的耀眼礼花,从此宝石星辰似的镶嵌于苍穹,终乾隆一朝不再消陨。
乾隆四十年前,和珅是一个名落孙山的穷学生,是一个偶尔陪同皇上捕鱼、罟雀,寻开心的小混混。
《清史稿》载,少年和珅是在贫穷中度过的。乾隆十五年(1750年),他出生于一个旗人之家。父亲常保,姓钮祜禄氏,隶属满洲正红旗;母亲是河道总督嘉谟的女儿。和珅祖上没得过什么高官显爵,高祖尼牙哈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挣下三等轻车都尉世职,这个爵位允许世袭罔替,算是给后代子孙留了一官半职。三等轻车都尉政治待遇相当于正三品官,但物质待遇比正二品还要高一些。常保除承袭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外,生和珅那年任副都统,论品级为武职正二品;后来,他还晋升为都统,成为从一品官员。就拿副都统俸禄来说,每年白银一百五十五两,俸米七十五点五石,蔬菜、烛炭、纸张等各项补贴银三百七十六两,养廉银六百至一千两。另外,清廷还发给三十五个人的口粮(每人三十五石)作为官员家属补贴。武职官员的岁俸比起待遇最高的宗室岁俸要低得多。宗室岁俸最高的是亲王,岁俸白银一万两、米一万斛。但要比起寻常百姓家来,武职正二品官员的收入就够富庶的了。然旗人有旗人的生活方式。八旗军入主中原一百多年,绝对优越的统治地位将他们诱入堕落的罗网。眠花宿柳,声色犬马,赌博斗殴,看戏遛鸟,酗酒豪宴,甚至吸食鸦片,无休止的挥霍享乐,往往使他们坐吃山空,债台高筑。和珅一家生活方式大概与其他旗人没多大差别。特别是和珅父亲常保,中年丧妻,前妻撇下和珅、和琳两个儿子,不久常宝续娶吏部尚书弥泰女儿为妻。和珅在后娘那里得不到从前那份娇惯,要想过其他八旗子弟那种奢华日子,只好经常向外祖父嘉谟讨钱。有一回,和珅又派仆人去找两千里外的外祖父讨银子,嘉谟给他五十两;没过多久,又派仆人刘全讨要三百两,被嘉谟拒绝。和珅只好自己出京去找外祖父。嘉谟恼了,打算将外孙和珅法办(逃人法规定,旗人不得私自外出,旗人奴仆不得擅离主子)。这时,嘉谟部下郭大昌出面说情,嘉谟才很不情愿地掏给外孙三百两银子,郭大昌也掏给三百两。这种屈辱生活,给少年和珅留下很深刻的记忆。和珅父亲是都统、母亲是河道总督之女,这等身份,要是放在外省特别是边远之地,也算是显赫门第了,但放在皇子皇孙一大帮、王公贵族满大街的京师,就再寻常不过了,穷兮兮的和珅绝对找不到一丁点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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