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宫墙 望雪

作者 : 九月半

不知不觉入宫已有三个多月了。♀时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在明福殿日夜诵经祈福的僧人也越来越多。因为受宠再则身怀有孕,椒房殿沐容华的年赏自是不用言说的丰厚。

全殿上下脸上的笑意个个如春花烂漫,上下齐手把居室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

大雪已落了两日,寒意越发的浓,沐清漓原本就是畏寒的人,这样的雪天更是不愿出门,只得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大鄢国的皇城在这样的雪日里却是最美丽清雅的。

幽竹放下手里的红色窗花,不禁开口笑着说道:“主子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子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这等景致不看才是可惜。”沐清漓没有理会,应秋没办法,知道劝说无意,只能行去柜子里拿了内务府才送来的竹叶青镶金丝绒毛披风为其披上,边小心整理边说道:“奴婢不拦着您赏雪,只得小心穿戴才是,身子越发的重了,禁不得什么意外。”

“这样一来反倒更像个粽子了。”沐清漓笑着看自己这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不觉有些好笑。一屋子一听自己主子说自己像粽子,皆忍不住笑了。

“这天下间若真有你这样美的粽子也是大大的难得。”众人正笑闹间,却见当今皇上披青莲色灰鼠皮镶金丝飞龙纹大毛斗篷进了来。

俊逸精雕的面庞因为才从寒冷处过来显得比往昔多了一丝绯红,整个人更温软如暖玉,高贵却也减少了一些那遥不可及的距离。这样一个男子,行将出去该吸引多少闺阁大家小姐心动?

“皇上万安。♀”众人认出来者,纷纷仔细下拜不提。

“都起来吧,该干什么扔去做就是。”祁铭琰面色清雅,转而看着前才说自己像粽子的女子,不禁笑了:“着了青衣便是粽子,那可巧了,朕也应当越发像个粽子了。”这话一落,众人一愣,说的可不是吗,这两人就巧在皆是一身青绿。只是站在一处不像粽子,到像是对璧人。

自从赵至善的一次波折,对于眼前的男人,沐清漓却是真的更加不理解,或者说更加的不愿意去思索去理解。

‘主子,皇上当日晚上便把奴才带出来了,只是奴才这样子皇上怕您见了心疼,所以就没让奴才赶着来见您……’这是当时赵至善的原话,她又该如何去思量呢?

祁铭琰并没有注意到沐清漓在听到他的话后眼底的情愫,只开口道:“你这身子是得要注意些,回头我让孙德海再着人给你这里加热些,也省的穿成这样怪累赘。”

“谢皇上。”沐清漓弯腰谢了,只还没弯下去,便被男人一手托住了:“说了多少回,怎么还是不记着,身子不方便,这些都省了。”

入手的微凉,惊起的是沐清漓的心潮。祁铭琰见沐清漓愣愣的看着他的手,顿时觉察到了什么,赶忙收了手,却转身带有笑意的对着幽竹喊道:“帮朕月兑了披风才是,可见的你们眼里就只有你们沐主子。”

这话说的几个宫女当时便是一愣,也才反应过来皇上进来有一时了,竟然没人上前服侍。才要慌慌张张上前,更不曾想沐清漓却将自己的手炉放在抱琴的手中,自己上前一步伸手为男人结了身上的披风。

一室之中皆是寂静的,祁铭琰只觉着淡淡芳香扑鼻,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那个人就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那个人在为他……解衣。♀

沐清漓并没有理会男人僵愣的面色,全当是不想有欠他的感觉,只细心的将花带子解开,再将卸下的披风递到了身前宫女的手中,而后命道:“幽竹,再去取一个暖炉来。”

说完自己却是转身坐在了窗下榻上的一边,继续抱着自己的手炉看雪。直到半晌还是见祁铭琰没有动作才再抬首,一双水眸剪秋里尽是疑惑:“皇上不坐?”

祁铭琰心中哪里能仅仅用欢喜来形容,浑身血脉似乎都在散发着难言的畅快:“坐,怎会不坐。”

他的清漓何时这样的对待于他?幽竹将放好银碳的掐丝珐琅花鸟图案手炉递与皇上,又有宫女将脚炉放好,身下宫人更是准备一应果品妥当。

这难得的温馨祁铭琰如何舍得打断?只无声与她一起看雪,虽说是无声却也是情意香浓。

这场年前的雪下的很大,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祁铭琰也似乎是借着这雪不愿意离开,直至掌灯时分用了晚膳还是不曾提摆驾的意思。

反倒一反常态的拿着宫人剪裁的精致窗花赏析了起来,最后更是来了兴致,自己动手在沐清漓的内室贴起了窗花,这下可是足足让椒房殿内的宫人个个提心吊胆,让皇上贴窗花?这却是不能够的啊。

毫无疑问,今夜皇上翻的是沐容华的绿头牌。说是侍寝,却又何尝真的有过侍寝?所以沐清漓才不愿意去思索,如果是为了得到她,那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他又如何这样从不曾对她越了底线?

如果不是因为得到她,他又为何花这样漫长的心思于她身上?

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依例宫中嫔妃都要去参加皇上皇后一同主持的内廷家宴,沐清漓也不能免俗,所以未到掌灯时节,椒房殿内的众人便都忙起来了,着衣打扮不说,还要小心仔细吩咐。就怕伤着磕着,也是,她如今也算是五个月身孕的人了不是。

因为是皇家家宴,沐清漓自然也并不陌生,只是,当她进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骚动,这里有嫉妒,也有羡慕,更有嘲讽。

她沐清漓现在也算是宫中第一人吧?祁铭琰膝下无子。不知何故,太后并未出席家宴,名其曰年迈不适,只这其中怕也还有内情吧,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那一次近乎于驱逐的见面以后,太后再没有召见过她,也全部免了她的安。

不待多想,依照位份坐好,早便到了的施容华向她点了头算是问好,沐清漓回以微笑,她们之间也算是熟人了不是。只板凳还未热,就有人看着她不顺眼:“到是不曾想,沐容华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看着真不像四个月大的样子。”

正五品周氏明华抬眼说道,只这话中的音调却是不讨喜的,谁人不知她是攀附着乌氏跑的,若不是仗着庄乌氏家族的门面和在后宫中的势力,不满的多了,因何只有她敢出口。

只如今这样也怪不得她,只因进宫数月她却是没曾单独见着过皇上的,而整个皇宫谁人不知道皇上在谁那里用膳最多?若不是那人身怀有孕,怕是要得皇上夜夜宠幸的吧!

偌大的后宫偏偏怎就她一人有孕!又凭什么只有她一人得到那人殊荣!如此想的又岂止一个她。

沐清漓向来厌烦这样的人物,更何况依照位份她还是在她之上不是:“周明华说的也是,这肚子确实有些大呢,只是周明华却也见多识广,不曾有过身孕竟能知如此之多。”

画中意思明显不过,要嫉妒她沐清漓也不怕你更嫉妒,此话一落却也不过只能让出言不逊的人更加气恼罢了:“你……”

“行了,给本宫闭嘴。”庄妃懒得再听,出言阻止,要说不高兴何止她一个明华不高兴,她才应当更不高兴才是!

好容易皇上进了她的寝宫,却不曾想,竟然……全毁在了一个太监身上,因为卑贱的下人他甚至还和她生气!

‘朕不想与你计较动用私刑的事端,更不想让庄妃你失了面子,只言说到这里,朕要的是和平的后宫,庄妃也自当珍重着些,别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沐容华,又是因为那个沐容华!

可是如今又想来,也恨自己手欠,竟然当着他的面掀了果盘,致使他到今日也未再进他的寝殿,太后骂了她,家族里的人也都责怪她不够沉稳,只是悔却是也已经晚了啊。只盼着那人早些去了才好,懒得口舌。

沐清漓难得见庄妃竟然出言相阻拦,这倒是太阳生错了,只虽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帝后两人分别穿着正统的龙、凤袍缓缓入座,众人请安问好不说。沐清漓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一种什么心思去应对这个新年,原本还是好好的,可当那个人穿着帝服出现的时候,她瞬间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景阑。

等反应过来骂自己糊涂的时候,确又发现自己还是高兴不起来。帝后,帝后,她沐清漓在大鄢国的历史上又算个什么?两个皇上的女人吗?祁铭琰见沐清漓神色不是很好,才入座便开口问道:“沐容华可是身子不大舒服?”

这一声玉石轻撞之音,顿时引来了众人的一致侧目,仍旧是嫉妒,嘲讽。

“谢皇上挂碍,并没什么不好。”她能说什么?

“你如今身子越来越重,这两天天色也不好,坐一会儿子就回去吧,别着了寒。”祁铭琰的话字字透着关怀,而这样的帝王独宠又是多少人夜夜期盼而不可得的啊!沐清漓点头也未拒绝,算是领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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