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安静下来,躺在禾洁净的大床上,感到一种女人独有的温馨的气息,从后背浸透到我的胸前。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我闻到了一股熏衣草或者薄荷叶的清香。我抬头环视四周,房间昏暗,四面灰白的果墙组成了由四面而来的压迫性光线,潮湿地旋转着锈绿色的气息。室内的黯淡,使得从窗外斜射进来的那一缕光线,格外地醒目。
禾寡妇的房间,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有一种更衣室的感觉,四壁镶满了无形的境子,你一进入这样的房间,就会陷入一种层见叠出、左右旁通的迷宫感。这里只是女人的房间,一个女人或两个女人在这里无休止地穿衣服和月兑衣服,她们不说话,她们使用暗语,似乎房间里那些无形的镜子后面躲藏着男人们的眼睛,眼睛们正在向她们窥望,用目光触碰她们手势中的窃窃私语。这里的女人害怕被人披露秘密,害怕时光的流逝,害怕与外界相处,同时又害怕红颜退尽、世界将她们摒弃。这里的光线总使人产生错觉,女人的影像亦真亦假。她们经常感到窒息,氧气的存在似乎不太真实,她们感到不安,远处的地平线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种种传说,她们隐约感到自己永远处于危险的境地。
禾家里的家具,多是半旧的栗色硬木质地,印象中那些高高低低的柜子或椅子上,都雕刻着龙或者凤一类的老式的图案,弥漫一种旧家具的陈腐之气,一点也不新鲜。
禾喜欢吸长长细细的烟斗。她男人死了之后,也许是闲极无聊,便从家里遗存的旧物中找出来烟斗打发时光。这只烟斗杆上镶嵌着一只翠绿晶莹的玉石嘴,那奇妙的玉石嘴被她天长地久地吮吸,似乎苏醒过来,沉默的绿石开出了活的玉石花。她吸烟斗的神态与那些老式的祖父、祖母不同,她先是把上等的烤烟叶在纤纤细指间捏碎,细细把玩一阵,那种捏烟叶的动作,谁看了也不会认为她只是为了捏碎烟叶,然后急着装进烟袋锅。♀看她那种不慌不忙、悠悠闲闲的样子,倒很像是她先用手指尖品尝着烟叶的醇香。然后,她才把烟叶装好,点燃,连着用力吸上两大口之后,她的脸上就泛出淡淡的红晕来,似乎吸进去的香烟,进入她的身体后,就变成了血液,慢慢悠悠升腾到她的脸颊上。
烟斗杆与她架起来的纤长的手臂构成一个优美的几何图案。吸烟的时候,她的眼帘微闭,青黛色的烟雾迷迷蒙蒙从她的脸孔向上空弥漫,她的神情似乎沉醉在一种陈旧而破碎的往事之中,仿佛她一直在等待一个心上人,或者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出现,为此她望眼欲穿。
回想起来,她这时候,大约二十五六岁。在过了许多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她一直就等待着我长大。从60年代我出生就开始等待,等得远处的群山越长越高,披满了白发般的枯藤;等得爬山虎一直从她的屋檐挂满一拨又一拨的绿帘。等待我长成如她一样地有着**头脑和行为能力的成年女子。我们之间相隔的时间,如同隔着丘峦、荒野、城围、迷雾和禁忌,这些残酷的东西遮挡着她的视线,阻碍着她的**。
这些,当然是我在许多年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只觉得看她吸烟是一种享受。在我更小一些的时候,曾经在小人书上看到过吸大烟的烟鬼,那些男男女女形容枯槁,骨瘦如柴,面呈菜色,风一吹就会像干树叶似的被卷跑,呲着黄牙板,口吐浊气,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地沟里的浊浆。
但是,看着禾吸烟斗,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清馨、优雅,是一种来自高贵的颓废,从她嘴里吐出的烟雾,如同从微启的天窗涌入的一缕白色阳光,袅袅娜娜从我皮肤上掠过,空气柔和而温馨,那弯弯曲曲腾绕起来的青雾,把房间映衬得四壁生辉。那树脂般的芳香直到今天依然凝滞在我的肺腑里。
这时,禾举着烟斗,靠到我的身边来。她让我把头枕在她的胸口上,和我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的胸部非常绵软,凉凉的,我枕在上边,心里感到踏实。她一只手在我的脊背上抚来抚去,很像我抚模我家里曾经养过的那只索菲亚罗兰。
禾说,“热吧?”
我说,“不。”
禾便把我的短袖衫从裤腰里抻出来,把她的手伸到里面去,不住地鼓荡我的衣服。她的指尖不停地触碰到我的脊背上,痒痒的,酥酥的。于是,我便扭动身子,叫了起来。她的手不再扇动衣服,安静地抚在我的背上。
这时候,禾吸完了烟,舒服地把斜倚在床头背上的身子平躺下来。我依旧枕在她的胸口。她微闭眼帘,显出困倦的样子。然后,她开始亲吻我的头发,亲了一会儿,她用手扬起我的头,又亲吻我的眼睛和脸颊。
禾声音微弱地说,“拗拗,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说,“不知道。”
她说,“你长大了,肯定是个漂亮女人。”
我说,“我没有你漂亮,别人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我就非常喜欢你。”禾说。
她的话令我有些惊诧。这个世界除了我的母亲,还没有人这么直截了当地对我说过这个词。我心里涌满了感激和喜悦之情。
我说,“t先生、我父亲还有很多同学都不喜欢我,我知道。”
“可是,我喜欢你。”禾说。
我说,“我也喜欢你。”
禾闭着眼睛笑了一下,“怎么喜欢?”
“比如,我喜欢看见你。”
“还有呢?”
“还有,我喜欢挨着你。”
禾睁开眼睛,把我的头揽过去,一下一下认真地亲起来。
“喜欢我亲你,是吗?”
我说,“是。”
禾一边亲吻我的额头、脸颊和脖颈,一边用她伸到我衣服里边的手,在我的脊背上轻轻地滑动。这下,我理解了我家那只索菲亚罗兰,为什么我抚模它的时候,它懒懒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因为被人抚模很舒服。
我趴在禾的身上,一动不动,任她做什么。我对禾有一种天然的信赖。
这样,持续了一会儿,我看到禾微闭的眼里滚出一滴泪珠,那颗泪珠顺着她的白皙的脸孔一直流到耳朵后边去。
我说,“你怎么了?”
禾不出声。
隔了一会儿,她说,“拗拗,你想亲亲我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盯住她的泪珠,像一颗水晶石莹亮剔透地从她的耳根垂落到玉石枕上。沉默了一阵,我磕磕绊绊地说,“那么,我,亲哪儿呢?”
禾把我抱在她的胸前抽泣起来。
我说,“你别哭,我亲你。”
于是,我在她身上东亲一下,西亲一下。我说,“我觉得你的胸部,长得很像我妈妈,跟我的不大相同。”
“拗拗等你长大了,就一样了。”
她喘了喘气,又说,“你想亲亲它吗?”
我不说话。我有点害怕。t先生因为图片上画着那些私部,曾大发雷霆。我不知道看到它,是不是犯错误。
禾这时候,掀起她的衣襟,解开里边的扣子,两只桃子般女敕白而透明的**就跳跃出来,像吐丝前的春蚕,凉凉的,好像一碰就破。
“亲亲它,拗拗。”
我把它含在嘴里,像小时候吃母亲的女乃一样,嚅动我的嘴唇,假装吃起来。
我这样吃了好长一会儿,渐渐我听到她的气息急促起来。我抬起头,看到她紧紧闭着眼睛,她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腿间蠕动。
我有点害怕,我说,“你没事吧?”
她不说话,只是把我重新揽在她的身上。
我们一直就那么玩着,她偶尔似是而非地说句什么,或怪怪地哼吟一声。直到母亲喊我回家吃午饭。
我对于往事的记忆方式,总能像筛子一样留下来我愿意记住的,那些阴雨绵绵的黄昏,远处渗透过来的陈旧、凄婉的歌声,以及灯火阑珊里禾在房间中的模糊影像,一直都印在我的头脑中。
时间是一个画家,我是一张拓片图画,是山峦的形状,岩洞的轮廓。在我来到人世之前,这幅图画已经被画出。我沿着这条时间的水渠慢慢行走,发现了我与这幅图画的关系,我看见了这幅拓画本身就是一部历史,全部女人的生活都绘在这里。
夏天,是我喜欢的季节,白天显得那么绵长,不像冬天,天色早早就黑了,窗外刮着嗷嗷叫的大风,使人想起许多恐怖的故事。
夏天尽管炎热,但房间里却是荫爽。关键是,整个悠长的夏季,我都可以只穿着棉布背心和短裙子,我的胳臂(不小姐)和腿(是小姐)交谈。
我发现她们在夏天里长得特别快,尤其是长长的暑假里我从长长的午睡中醒来之后,我看到“不小姐”和“是小姐”就又长了一截,慵慵懒懒的样子,像暑天常吃的凉面条一样又细又长。我不喜欢太阳晒,平时总是躲在荫凉里走路,因为一晒我就会头晕,所以“不小姐”和“是小姐”都像珊瑚石那么白皙,蓝蓝的血管弯弯曲曲地卧在透明的皮肤下边,很像我家门后那一张硕大的中国地图上的河流。每天午睡之后,我都用很多时间与“不小姐”和“是小姐”交谈。
母亲说,一到夏天,我就像院子里的刺草长得那么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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