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五彩美玉,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这一刻,时间好似凝固了似得,无论是贾母,贾政,还是荣国府的下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震惊地看着这块五彩美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人动了,这第一个动的人,便是贾母……
贾母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贾母站起身来,寒声喝骂道:“她脑子被狗吃了吗?连京都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她竟然还不收敛!”
虽然贾母很早便不管家了,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跟个佛爷似得,但是,贾母在荣国府中积威甚重,如今贾母生气了,大小奴仆全都吓得跪倒在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经过贾母的喝骂,贾政也清醒过来了,忙上前搀扶贾母,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您若是气坏了身子,您让儿如何……”
贾母气得直揉胸口,对贾政说道:“我前几日还和你说,说你媳妇贤淑良善,绝不会做那样下作的事情,是你冤枉她了,我还让你给她赔不是,可谁想到,如今竟……我没脸见人了,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虽然那产婆是这五彩美玉是从那刚出生的婴孩口中发现的,贾母却是不信,认定了这件事是王夫人所为,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贾政这人,虽然迂腐、不成器、不通庶务,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孝顺,贾政对贾母当真是孝顺到骨子里去了……只是,却已经和“愚孝”无异了。
贾政心中所想,和贾母一样,也认为这事是王夫人做的,也气得不行,当下说道:“母亲,这事确实是儿媳媳妇做得不对,儿子也没脸见人了,无论母亲想如何处置她,儿子都没意见!”
贾政自诩“正人君子”,最看不得的就是这样的事,刚才见了那五彩美玉上刻着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贾政羞愧得恨不得寻一条地缝钻进去。♀
贾政险些气疯了,在这一瞬间,竟是不顾这二十年的夫妻感情,连休了王夫人的心都有了!
若是贾母点头,贾政当真会去写休书,将王夫人休回王家,就算王夫人给他生了两子一女,结果也不会有改变的。
只是,贾母绝不会点头的,贾政不谙世情,贾母却是一头老狐狸。
贾母虽然是内宅妇人,对朝堂上的事情不甚了解,然而,贾母知道的再少,也比贾政知道的多。
王夫人的娘家,和贾家同列“金陵四大家族”,这四家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贾政若是休了王夫人,就等同于贾家和王家撕破了脸皮。
现如今,贾家虽依然显赫兴盛,却已经不复当年之势,贾赦不务正业,贾政平庸无能,小辈的贾珠和贾琏还没有入仕为官,而王家却出了几个人才,身居高位,令王家的权势有了极大的提升。
贾母何等精明,自然不会为了区区王夫人,就让贾家和王家撕破脸皮。
于是,贾政放了狠话之后,贾母说道:“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她刚生完孩子,身子骨弱,暂且将这事压下去,到时候再说,现如今……”
贾母又看了那五彩美玉一眼,眼神中透着厌恶,说道:“现如今要做的,是将这丑闻压下去,不要让这传出府去,令荣国府名声受损!”
贾政垂首说道:“儿子明白!”
贾政是贾母生出来的,贾母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算是了解,知道贾政不通庶务,这件事关乎荣国府的名声,贾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根本就不打算让贾政去做,因此,贾母说道:“这是内宅的事务,我来处理,不用你插手!”
贾政犹豫了一年,“这……”
贾母一瞪眼,贾政就妥协了,说了一声“好”。♀
周瑞家的是亲眼看着那通灵宝玉被吐出来的人之一,相信这确实是“祥瑞”,觉得王夫人翻身有望,便出来给贾母和贾政报喜。
然而,令周瑞家的惶恐的是,贾母和贾政竟然不相信这是“祥瑞”,反而认为这五彩美玉是王夫人弄出来的,而后三言两语给王夫人定了罪。
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月复,对王夫人忠心耿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膝行上前,喊道:“老太太,老爷,这玉真的从小少爷口中发现的,这是菩萨显灵,我们太太是清白的。”
贾母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判断,因为心中对这件事的看法已经定型了,所以,周瑞家的说的话,非但没有改变看法,反而更加确定,这件事是王夫人所为,对王夫人更为厌恶了。
贾母喝道:“把这奴才给我架下去,先关起来!”
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快速上前,将周瑞家的堵上了嘴,压了下去。
那几个亲眼见到宝玉被吐出来的产婆、嬷嬷,都不是傻子,眼看着贾母发怒,认定了这事并非“祥瑞”,而是王夫人所为,这几个嬷嬷心里也动摇了,“荣国公夫人是何等人物,她既然认定了这并非是‘祥瑞’,而是人为,我们就算如实说了,荣国公夫人怕是也不会相信……先前已经有了这样的传闻,这世间那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莫非,这件事当真是那位太太所为,可是,那玉确实是……罢了,也许是有人用了什么奇异的方法吧。”
贾母对这件事的态度极为坚决,先前又已经有那样的传闻了,这几个亲眼看着那玉被婴儿吐出来的嬷嬷,也不肯相信这是“祥瑞”了……
既然不相信了,自然就不会有人站出来为王夫人说话,免得落得周瑞家的那样的下场……
之后,贾母询问这几个嬷嬷之前在产房中的真实情况,这几个女人也不知说什么好,很是犹豫,虽然最后如实说了,亲眼见了那玉是从婴儿口中发现的,语气却并不坚定,颇有犹豫……
这等言行,是出于无心的,却是令贾母彻底相信这件事是王夫人所为,虽然不知王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贾母这人,极要脸面,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因为认定了这件事是王夫人所为,又害怕夜长梦多,令这件丑闻传出府去,便并没有仔细审查,将事情弄得水落石出,而是直接镇压。
在贾母看来,就算将事情的经过弄清楚了,又能如何,无论王夫人是怎样做到的,这件事都必须压下去,所以,也就不用弄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了。
应该说,从贾母的立场出发,她做得一点也没错,然而,贾母此举,却是令王夫人再无翻身的可能,永远也无法洗去身上的污水了……
若说这件“丑闻”的幕后**oss是谁,那定然是贾珍。
其实,贾珍为荣国府诸人写的剧本是这样的——荣国府诸人发现贾宝玉当真是“衔玉而诞”,但考虑到外面流传的八卦,知道这件“祥瑞”就算宣扬出去,也无人相信,于是将这件事隐瞒下来,over。
在贾珍看来,贾宝玉“衔玉而诞”这件事是货真价实的,荣国府的人见了那块刻着字的通灵宝玉,就算对外面的流言来源百思不得其解,也会出于各种考虑,对这件事百般遮掩,不令世人知道这件事。
如此这般,贾珍的目的便算是实现了,贾珍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是如今,贾珍的目的实现了,荣国府绝不会让“衔玉而诞”这件事传出去的,荣国府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过程却并不像贾珍设想的那样,对于这件“祥瑞”,贾母和贾政等人,因为先入为主,压根就不相信!
应该说,王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这件事上,却是被冤枉的,并且冤枉的极为彻底。
现如今,无论王夫人如何辩解,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了,唯一知道王夫人是无辜的人,却永远也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
于是,王夫人就杯具了。
因为出了这样的“丑闻”,贾母迁怒王夫人刚生出来的孩子,原本满怀欣喜,想要看看自己的小孙子,如今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了。
贾母身边的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太,刚出生的哥儿……怎么办?”
贾母“哼”了一声,冷声说道:“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乳母和嬷嬷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因贾母的声音冷得跟冰块似得,那人不敢多问,转身告退了。
贾母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精明强干,当下开始安排各项事宜,先是派人将产房中的人全都关押起来,然后派心月复将那五彩美玉销毁掉,再然后,才是安排给和这婴孩有关的事宜,却是匆匆了事。
之后,贾母说到做到,带着人离开了,从始至终,就没有表现出看看这新生儿的意思。
贾政和贾母一样,因为这件“丑闻”,迁怒这刚出生的婴孩,虽然这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并且是老来子。
此时此刻,王夫人还在昏睡,因为平安生下了孩子,王夫人的嘴角挂着一丝母性的微笑,也不知,等王夫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定罪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因为这件“丑闻”,贾母这个荣国府的老祖宗和贾政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都对这刚出生的孩子十分厌恶……
其实,就算这件事真的是王夫人所为,可这刚出生的孩子却是无辜的,然而,有一句话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孩子是荣国府二房的次子,身份本就比不过贾琏、贾珠,如今,有遭到了贾母和贾政的厌弃,可以预见,这孩子未来的生活,应该会极为悲惨……
作者有话要说:往长远看,对于贾宝玉来说,这也许是好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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