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七七走到百药居这,便见一辆挂着锦帘,套着双匹神骏的马车停在门前,她刚走到马车旁,那车帘子就被掀起,一位三十左右,相貌斯文的男人露出脸:“我还当丁姑娘不来了呢。♀”
丁七七无声朝他略一颔首,就要上车,却这时陈姨妈赶到,从后面猛地拽住她的胳膊低喝:“成何体统!”
一个姑娘家单独跟个陌生男人出行,还同坐一车,若被人看到了,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她陈家虽清贫,却也晓得起码的礼义廉耻,丁七七是她亲外甥女,如今又住在她家,她绝不允许丁七七做出有损闺誉之事。
王掌柜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是询问的看着丁七七,去还是不去?
“姨妈有事?”丁七七不解地看向陈姨妈。
“你——”陈姨妈狠狠瞪着她,只是眼前这张脸,实在酷似丁四娘年轻的时候。她不由又想起当日丁七七被容府扔出来时的惨相,再念及丁四娘在容府的日子,那句不许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挣扎许久,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然后正了正脸色,朝王掌柜行了一礼,“妾身听说七七说,王掌柜今日愿帮忙带她进容府?”
王掌柜微微一笑:“丁姑娘想见其母一面,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给王掌柜添麻烦了,只是她一个姑娘家我到底不放心,少不得要我陪着,不知王掌柜可方便?”
有长辈陪着,此事虽也略有不妥,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这点儿不妥倒不算什么了。陈姨妈这个决定丁七七虽诧异,但也没有反对,只是转头询问的看向王掌柜。
王掌柜自明白陈姨妈紧张什么,无甚所谓,颔首应允了,只是末了又道一句:“到了容府后,让丁姑娘扮作我的丫鬟一块进去不难,但陈家嫂子到时怕是得在外头等上一等了。”
陈姨妈一怔,遂明白这是王掌柜能帮忙的最大限度,便点点头。且先陪着过去,一会有她在外头等着,好歹也能让七七安点心,到时若真有什么事,她也能及时知晓。
因多了陈姨妈和一条瘸了腿的土狗,虽一辆马车也能装得下,但这对王掌柜来说,可不是什么享受,便让人给她们另外备了辆马车。车行起来后,王掌柜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他本是想路上再探探那姑娘的底,小小年纪就对药理如此精通,倘若之前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可真是捡到个宝贝了。即便这姑娘之前所言有虚,那此次借她来探探容府的深浅,也是笔合适的买卖。据闻容府今日出笼的兽王,品阶比去年的还要高,今日的斗兽战,倒是令人期待。
“我问你,王掌柜为何会答应帮你这个忙?”上了马车,陈姨妈马上沉下脸质问。
“我给了他一粒十日丹。”
“什么十日丹?”
“提升斗兽战力的药,比他店里的百日丹好。”
陈姨妈微微皱眉:“你怎么会有这个。”
“……之前在容府拿的。”丁七七不想解释太多,干脆将容府抬出来。
就是她之前在容府偷的!陈姨妈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只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胸口起伏了几下,好容易才忍住,然后沉着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随便跟个陌生男人打交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丁七七没应声,陈姨妈着实气她这般不知轻重,忍不住开始数落起来:“你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就这么上男人的车,你还要不要名声了!你娘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一辈子就断送在这上面,你竟还不知道教训,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
丁七七听了一会才明白陈姨妈的意思,世俗的礼义廉耻她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曾经的她,是修真界的药王,世人只有敬她畏她求她的,哪有人敢拿那些用来禁锢普通女子的规矩来约束她。♀
如今她虽夺舍成功获得新生,但并未完全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带来的种种不便,因此行事时,自然不会去考虑那些俗世的规矩。
丁七七不是个话多的人,因此也就没有辩解,只是微垂着眼安静地听着。陈姨妈误以为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再想她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的丫头,为母心焦思虑不周也是难免。而且一会就又要进容府了,之前出了那等事,眼下心里指不定是怎样的忐忑不安呢,于是便住了声,沉默了一会,就又反过来安慰了两句。
丁七七只是适当的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陈姨妈顾及她的心情,倒也不怪。不多会,马车就在容府大门附近停下了。
今日的容府可真算是宾客盈门,车马之光鲜气派,令人咋舌。
陈姨妈还未下车,就已被这等场面震住,然而这些在丁七七看来,却是连让她抬一抬眼的资格都没有。以前,她随便一头看门兽,就是九阶的黄金狮王。就连传说中的异兽,她也曾圈养过,还有一对凤凰为求她一株神药王,甘愿为她差遣百年。
“在下先带丁姑娘进去。”王掌柜说着就示意丁七七跟在自己身后,只是他刚走两步,不由又停下,皱着眉头看了看跟在丁七七旁边,瘸着一条腿的二狗。
“让它跟着。”丁七七道,二狗立即欢快地摇着尾巴。
王掌柜又皱了皱眉,二狗的品相实在太难看,是只土狗就算了,还瘸着一条腿。将这样一条狗带着身边,都说不清是到底是丢脸还是笑话,更何况还是今日这等场合!眼下每位前来容府的客人,但凡是战兽的,无一不是凶猛骇人,就算是宠物兽,那也是品相高贵可人的,谁会牵只瘸了腿的土狗进去,又不是要饭的。
丁七七又道:“今日让二狗挑战容府兽王。”
王掌柜的表情瞬间僵住,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道:“丁姑娘,你不是跟我开玩笑!”
丁七七摇头:“我从不开玩笑。”
“那你——”王掌柜看着不停摇着尾巴,越发显得傻不愣登的二狗,就算他舌灿莲花,此刻也找不到任何言语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丁七七没再跟他磨叽,领着二狗就往容府大门走去,王掌柜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的决定,做得实在太过草率,万一弄不好,自己日后将成为整个洛城的笑柄!
“请问姑娘的主家是?”站在容府大门口迎客的管事并不认得丁七七,见她衣着虽简素但容颜美丽,气质不凡,只当是哪位客人带来的丫鬟,故一样是笑脸相迎。
王掌柜只得快步走来,报出自家名号,那管家一听是百药居的掌柜,面上的笑容立马又热情了三分。容府至少有三成的兽粮是百药居配的,据闻百药居还有三阶,甚至是三阶以上的兽粮配方,容大老爷已意属多时,只是目前双方交易的条件还未谈拢。
这会儿也有人认出王掌柜,于是纷纷上前寒暄,王掌柜忙笑脸应酬,然后趁着这热闹的机会,赶紧领着丁七七和二狗进去,提都没敢提二狗今日要挑战容府兽王的事。容府管家本也想问问那瘸腿土狗是谁的,只是瞧着那土狗一直跟在王掌柜旁边,便赶紧收了嘴里的话。
虽说百药居的主人才是容府真正想要巴结的对象,但百药居的掌柜也是容府不能得罪的人,不仅不能得罪,还需好好结交。所以丁七七随王掌柜刚进容府大门,即有小厮过来领他们去斗兽园,请他们入贵宾席位。
贵宾席是离主人座最近的位置,故王掌柜一进来,容二老爷就看见他们了。容二老爷正要请府里的两位少爷过去表示欢迎,却还不及开口,旁边的容二女乃女乃脸色忽然一变,忙道:“老爷,你看站在王掌柜旁边的那姑娘是谁?”
“姑娘?”容二老爷随意扫了一眼,便道,“不是个丫鬟吗,多半是王掌柜新收的侍妾,嗯,这也不能疏忽了,一会你另外备份礼送去。”
“我不是说这个。”容二女乃女乃越看越像,不觉敛去面上的笑容,沉着声道,“你看她像不像丁七七?”
“七七!”容二老爷一愣,忙仔细一看,遂一惊,“是像,很像,可,可她那天不是……”
容二女乃女乃的脸色愈加阴沉,那天婆子说丁七七已断气,她泄了恨,便让人给丢出去。后来听说是丁三娘来收了尸,而当时因容府兽王将出笼,她要忙着准备今日宴客之事,就没在意,却不想……难道那天那贱丫头没死成!
这会儿坐在容二女乃女乃一旁的容绮罗注意到她母亲的脸色不对,便顺着那目光看过去,随后脸色大变,即失声道:“怎么是她!”
因容绮罗这一声叫,容府的一众主子都注意到了丁七七,随后纷纷变了脸色,是诧异,亦是不敢相信。
“是她吗?”
“是她没错!你看那条土狗也在!就是她!”
“可那天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怎么攀上王掌柜了?王掌柜还带她入席!”
“这是怎么回事?”
……
“娘!”容绮罗咬牙切齿地盯了一会,就转头喊了容二女乃女乃一声,这小贱人竟没死成,今日反还让容府奉为上宾,简直是在打她们母女的脸,是**果的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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