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碳烤大饼,也不是火锅,就是普通的快餐店,八人圆桌被摆得满满当当。♀温故看着仲世煌大口大口地低头扒饭,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
仲世煌有多忙,他知道。这样忙还愿意拨冗出来陪他吃饭的心意,他知道,却无福消受。
“你怎么不吃?”仲世煌皱眉,“挑食?”
温故叹了口气,拿起筷子。
“啪”,仲世煌的筷子打在他的筷子上。
温故不解地看着他满脸怒火。
仲世煌咬着牙道:“不想吃就别吃,想饿死就饿死!”何必这种表情?是讨厌吃饭还是讨厌和他一起吃饭的自己?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傻乎乎地跑来。看赵树青气色红润,丰神异彩的样子,哪里是饿了几天?一斤肉都没少,连减肥都算不上。
“没有不想吃。”温故拿起筷子,学着仲世煌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饭。
这还是仲世煌第一次见他吃饭吃得这么爽快,火气下去了点儿,跟着吃了两口,又不悦地抓住温故的手道:“你这么久没吃饭,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对胃不好。”
温故顿住:“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吃饭?”
仲世煌被问住。
温故眼珠子一转,“公寓里有东西监视我?”
仲世煌心虚了一刹,又理直气壮道:“跟你说过我在保险箱里放了很要紧的东西,当然要监控。只是顺便发现你很久没有吃饭。”
温故在现代社会是菜鸟,但不是傻瓜,要这样还不知道仲世煌在防备自己,那他一千多年是白活了。他立刻回想自己在公寓里有没有使用法术,答案是……有。用傀儡。
仲世煌见他脸色微变,色厉内荏地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为什么要怕我监视你?”
温故察言观色,试探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有事情瞒着你?”
“你有吗?”
“你觉得有?”
“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也想问你。”
两双眼睛盯着彼此,谁也不服输。
温故灵光一闪:“你找了我父亲?”
看猎物自投罗网,捕猎者反倒收起猎枪,静看猎物在网中挣扎,“找你父亲有什么不对吗?”
到这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仲世煌这些日子的反常,那日提起父亲的缘由,都有了解释。想来是找人没找到。温故和白须大仙当时都以为是一锤子买卖,谁会想到适逢大难日理万机的凌天集团新任掌门会关注一个小小的保镖,再度查访?
温故看着仲世煌的心情十分复杂。
仲世煌道:“你想说什么?”
“你……”才说一个字,温故就收了口。突然不想深究他找父亲的理由,或许是潜意识觉得追根究底的结果会令他面对仲世煌的时候更加束手束脚,“算了。”
“算了?”仲世煌扬声道,“谁说算了?难道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怎么解释?
其实,那个弄坏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瓶的白胡子老神仙就是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想度化你成仙?
温故不用问就能猜仲世煌对自己说什么。
滚。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
温故烦恼地挠头皮。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仲世煌看他眼神越冷。
周伏虎过来提醒仲世煌半个小时后的会议。
仲世煌摆手,瞪着温故道:“找好借口了吗?为什么要编造身世?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仲世煌的警惕打开温故另一扇大门,让他立刻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仲世煌的确没有猜到。在他心目中,神仙无所不能,就算造假也不会造得这么拙劣。他显然高估了神仙的法力,低估了招收的标准。
即便如此,温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仲世煌渐渐从愤怒变为失望。眼前这个人居心叵测,充满算计,处心积虑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却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喜欢的那个善良温柔,有点呆板的赵树青,终究是幻象。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他站起身,冷声道,“绝食这种把戏只会奏效一次。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再不会管。”
温故直觉自己任由仲世煌离开,那么“赵树青”这些日子的努力将付诸东流,下意识地抓住仲世煌的胳膊,挽留道:“等等。”
仲世煌扭头看他,讥嘲道:“我等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等到答案,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等下去?”
温故道:“你让我好好想想。”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计划,只是还需要一些条件。
仲世煌看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话里的可信度。
温故手指紧了紧,柔声道:“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满意的答案不等于是正确答案。
但仲世煌误解了,脸色缓和下来:“我没什么耐性。”
“七天。”
“两天。”
“……六天。”
“两天半。”
“……”这样讨价还价太幼稚了。温故道:“出个最高价吧。”
仲世煌也觉得荒唐,松口道:“三天……半。”
“从明天开始算。”
“凌晨0点。”
“好。”
于是,协议达成。
仲世煌离开时,神色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人活一世,谁没有犯过错,何况赵树青这样年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他肯将事情交代清楚,与过去一刀两断改过自新,自己又何必苦抓着不放?
在温故冥思苦想怎么蒙混过关的同时,仲世煌已经做好原谅的心理准备。
温故想的办法是干脆认作梁炳驰的爪牙,最好有远亲关系。这样一来,自己隐瞒来历就解释得通了,还能借机将梁炳驰这个幕后主使拉出来。只是他对梁炳驰一无所知,贸贸然认了也是一问三不知,因此才争取来三天的时间做调查,而线索,毫无疑问着落在刘汉思及那个在警察掌握中的金宽江身上。
警方的两日时限很快过去。
金宽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房东领来的警察扑倒再地,从头到尾不见梁炳驰出现。
温故本想跟着他们去审讯室,又担心刘汉思在他不在的时候跑出去接头,只好两地来回跑。
他以前一心增加修为,突破境界,从未想过自己不屑一顾的小法术也有被需要的时候,可惜法术到用时方恨少,白须大仙一去不回头,他又拉不下脸面第一次出任务就跑去求助,只能用笨办法。
如此又过了一天,他有点沉不住气了。
金宽江还没有招供,刘汉思那里也没有动静,和仲世煌约定的时间却只剩下半天。
半天……
夜深了。
拘留所里静悄悄的。
一朵碧绿鬼火在空中飘了飘,挪到金宽江的额头上。
金宽江在睡梦中猛然吸了口气,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鬼火,吓得两眼发直。
鬼火跳了跳,跳到床尾。
黑无常站在那里,碧绿的光映照着面孔,森冷狰狞。
金宽江看着他,突然道:“是……是梁老板叫你来的?”
梁老板当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神仙跑来扮鬼。促使温故来的,是他小时候听过的民间故事。故事里很多地方官靠装神弄鬼破案,效果奇好,他走投无路,冒险一试,本打算用十八层地狱之类的吓唬他,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反倒震住了他。
梁老板是梁炳驰?
梁炳驰能请的动黑无常?
温故觉得事情也许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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