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找回了钱包,心里有了底气,在医院里雇了个临时护工照顾尚未醒来的宋靳凡,随后便出了医院,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去了百年之汤。♀
两人的行李都在百年之汤,她胡乱冲了一下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原本想着只拿几件换洗衣物,但无奈这地方实在太偏远,一来一回非常浪费时间,她想了想,索性把东西整理好全部打包带回了医院。
医院附近应该会有便捷酒店,到时候再定个房间就好了,也方便她就近照顾宋靳凡。
当她吃力地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正从大堂走出店门时,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了洛琳。
来人相貌堂堂,但神色间有些狼狈,似乎是从远处跑来的,急喘得厉害。
琳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男人。
那人喘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大,大嫂……”
洛琳听得一愣,觉得他的声音耳熟。
“我是乔远……老大他,不,老板他……”
一听到这个名字,洛琳瞬间就想起来,自己跟这人已经不算是头一回见面了。
在安城时,自己在宋靳凡的办公室偷听到的墙角,还有前几天在酒店也跟他打了个照面,洛琳在心里给乔远下了一个定义——宋靳凡的小弟。
目前看来这人是不会造成威胁的,应该很安全。
“靳凡他……遇袭了,现在刚结束手术,在第一医院,”洛琳如实回答,表情黯淡,“还好没有大碍了,就是打了麻醉,还没醒过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乔远听到宋靳凡平安无事,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应了一声,道:“没事就好,那我们走吧。”说罢便倾身上前,不由分说将洛琳手里拉着的两个大箱子抢过去,“大嫂,你也受惊了吧,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的,你要是很累的话,等去了医院,我在附近帮你订个酒店让你休息一会儿?”
洛琳跟对方的想法不谋而合,心里颇感激地答应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路上乔远只打了一个电话,就帮她预订了医院附近步行距离也相当近的一家酒店,心里默默感叹乔远的办事效率,洛琳越来越佩服宋靳凡了。
在现在这样一个淡漠的社会,能有如此忠心的下属,他真的很会笼络人心。
她跟乔远两个人把行李都拎进房间,洛琳要挑几件衣物带去医院,乔远对这种细节帮不上忙,来回跺着脚步,显得心急如焚,洛琳淡定地望了他一眼,也知道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医院去探望宋靳凡。
“要不你先去医院吧,我整理完了还要去超市买点日常用品,得晚点才能赶过去。”
乔远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就要出门。
“哎,等等。”
“大嫂还有什么事吗??”
洛琳忍不住又多瞧了他一眼,把手上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塞给他,“你先把这个带去医院,里面是一些内衣裤和外套。”
乔远爽快地接过并不算轻盈的大纸袋,低头看了看纸袋里的东西,“没问题,那没什么事了吧?我,我去了啊,大嫂。”
洛琳这才微笑着点头。
跟乔远才接触了两个小时,至少在她面前,乔远相当老实,听话,忠心。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人似乎都让洛琳无法将他和之前撂下狠话的形象联系起来。
洛琳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她已经相当疲累。
但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她不能倒下。
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包括热水瓶和脸盆,其实这种体力活,她应该吩咐乔远来干更合适,但对方实在是太心急了,于是这些事只得由她来干。
可是当洛琳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宋靳凡的病房时,宋靳凡完全不见人影。
那一刻洛琳以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来不及捡起掉在地上的纸袋,提起脚步飞奔到服务台,拉住其中一位护士就没头没脑地问:“人呢?他人呢?”
护士小姐被她的激烈语气震撼到,却也莫名其妙:“什么人?小姐请您好好说话行吗……”
洛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宋靳凡,昨天因为事故送来医院抢救的宋先生,他原来在204病房的,才几个小时,怎么人就不见了?你们把他带去哪儿了!?”原本想着要保持冷静的她,说着说着音调又上升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有人甚至以为是闹出了医疗纠纷,好奇地驻足围观。♀
护士小姐听到她的话,先试着安抚:“小姐您别急,我帮您查一下。”
对方翻了几页记录,才沉声道:“您是洛琳洛小姐是吧?宋靳凡病患已经转到了高级病房,现在在1221病房……”
话还未完,洛琳就已经不见人影。
护士小姐难堪地模模鼻子,讪讪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在等待电梯的时候,洛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相当不妙,她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不安地啃起指甲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站在1221病房的门前为止。
在听到半掩着的房门里传来的苍老声音,洛琳就知道自己的预感灵验了,在放下心的同时,又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的婆婆,宋靳凡的母亲——任传芳来了。
可是乔远呢?
洛琳皱了皱眉,四下环视了一圈,没见到乔远的人影。
她迟疑着要不要推开门进去,却又害怕受到老人的指责。
结果冷不丁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洛琳几乎吓得要惊叫出声,回眸便看到乔远的脸。
乔远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她不要出声,洛琳张了张嘴,没再说话,只是了然地点点头。
乔远把她带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才开口道:“老夫人来了,我刚运气不好,跟她正好碰上。她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我刚好不容易才安排完老……老板的转房手续,老夫人心情一定很不好,大嫂你要是进去的话铁定是堵枪口了,我看还是等老——老板醒了再去看他吧?”
乔远对于他们的家务事到底了解多少,洛琳看不出,但想必也不会少。她跟婆婆的矛盾自嫁进来第一天便是这样,对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也不费力去讨好。
洛琳闻言摇了摇头,“如果我去,确实会被她数落;但如果我不去,就是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错上加错。你是男人,应该不会不知道逃避是一件很差劲的事吧?”
乔远被这么一说,脸上有些发红,惭愧地说:“大嫂说的是,我错了。”
洛琳听他这么称呼自己,被逗乐了,诚恳地说:“没跟你说话以前,我还当你是多么流氓的混蛋,可如今看来,你还挺可爱的。”
被洛琳这么褒贬难分地一评价,乔远脸变得更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扯着嗓子像在掩饰尴尬一般地笑。
“对了,得拜托你一件事了。”洛琳突然说。
“大嫂你别跟我客气了,有事直说吧,我一定全力以赴。”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这样正经,”她摆摆手,“我刚才以为宋靳凡失踪了,所以把去超市买的东西忘在原来的病房门前了,你能帮我下去拿过来吗?”
“嗨,我还当什么事,我这就去。”乔远往回走,边走边驻足,眼神里有担忧,“大嫂,你别轻举妄动啊,我很快的,去去就回,要是老夫人对你动手你就赶紧逃。”
洛琳抿着唇哼笑,“哪有这么夸张,你别想太多,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赶紧的早去早回。”
乔远又嘿嘿笑了两声,“遵命。”
等乔远走远后,她收起了笑脸,她没告诉对方的是,热水瓶和杯子应该在刚才掉落在地的同时碎成渣渣全部报废了,恐怕得劳烦对方重新去买了,想来应该是没办法快去快回了。
——她故意支走了乔远。
接下来就得自己独自面对了吧。
对于自家的这个婆婆,她很是惶恐惊惧,老人家是不满意她的,但自己儿子的选择,她也不方便说什么。
就像电视剧里日常伦理剧里播放的那样,婆婆偶尔也会刁难一下她,可尺度却把握得恰到好处,常常让她有种“屈辱感”,甚至想令她知难而退。
宋靳凡是知情的,虽然心疼她,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男人也对此无可奈何,所以才带着她远离了婆家,除了一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外,从不让她单独去见婆婆。
惹不起,躲得起啊。
可目前的现实是,她再没法躲,躲不过去了。
她在门前做足了思想准备,甚至做好了被劈头盖脸乱骂一通的觉悟。
她礼貌地敲敲门,慢慢将半掩的门推开,看到任传芳背对着她的佝偻背影。
“妈——”洛琳这声妈叫得一如既往地不自然,她从小就是孤儿,连对自己亲娘都没喊过的称谓,对着婆婆却不得不喊。
“来了?”
宋家老太太年近七旬,身子骨倒硬朗,说话中气十足。宋靳凡又是老来子,她对亲儿子自然是疼爱有加,所以怎么看媳妇儿都是不满意,也实属正常。
再加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涉及到宝贝儿子的安危,她生气生得理所当然。
老太太的嗓音仿佛天生就没有温度,凉飕飕的两个字,听得洛琳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顺势而起。
“是。”她敛下心神,毕恭毕敬地回答。
任传芳这才回头抬眼瞧了媳妇儿一眼,眸光透着刻薄和犀利,似乎随时都在挑剔着她。
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自己的丈夫还躺在病床上没醒,你倒好,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
洛琳听这数落,就知道又开始了,她低着头,纤长微翘的睫毛也跟着恭敬的姿态卷缩萎靡起来,“婆婆,我错了,我刚是去给靳凡准备换洗衣物去了,他还要住好些天,还得准备些平时用的洗漱用具……”
任传芳想也不想打断她,“这种事,你花钱找个人不就行了?用得着浪费这时间?再说了,高级病房里什么都不缺,直接办个转移手续,对你而言这么困难?你动不动脑子?不,你有没有脑子?”
洛琳在接受批评指教时,觉得婆婆好像讲得也有道理,她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显得很没有常识,只是昨晚她咨询过医生这个问题,可医院说没有床位啊。
洛琳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其实她并不知道的是——乔远为何许人也,而宋家又是怎样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哪怕没有vip,也得制造出一个vip供着这尊活菩萨啊。
“婆婆你说得对,是我……太笨了。”
洛琳依然虚心而谦卑地不做反驳。
她并非包子,可是面对很多不可控的人事物,唯有暂时性的妥协,才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这不,任传芳又训了洛琳半天,终于是累了,清了清嗓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以后做事,记得要用智商去做,不然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洛琳刚想说是,就被插了一脚。
“妈,我跟你说过,别这样讲阿琳。”
是靳凡!
洛琳原本灰沉沉的脸色倏地都亮了,猛地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的那个人。
男人此刻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半撑起身子,脑袋被绷带绑得像是撑大了一圈,有些好笑。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嘴边却噙着笑,视线对着洛琳,与她静静对视。
尽管月兑口而出的话语显得声音的主人感情冰冷,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炙热。
宋靳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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