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一个瘦小的女人挽着裤子双脚踩在刺骨的水中,正冒着细雨洗着衣服。她的脚边石上,堆积着衣服直到那膝盖骨有些外突的腿弯处,而岸上的木盆中,已装了大半盆清洗过的,显然她站在这里已有一段时间了。
“晓晓,这里还有。你洗完再回来吧,我给你留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撑着伞走过来,将另一只手抱着的衣服丢在女人的脚边,笑容满面地道。
凌晓晓看了眼那堆女子的衫裙,“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它。她自然知道那是少女自己的衣服,不过反正都是洗,计较也不见得对自己有好处。何况她的腿已经没有感觉了,再多站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碍。
少女没再看晓晓一眼,转身走了。
晓晓蹲着,无暇顾忌手上被冻裂的伤口在水中泡得泛白,还浸出点点血丝,只是埋头卖力的洗着。雨虽然不大,但是在其中站久了,依然浸透了她的衣服。湿发贴着她苍白的脸,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落在水中。
她是一个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道的人,如今老天爷还让她继续活着,那么再苦再累她都会熬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受的苦讨回来。
直到天黑,凌晓晓才洗完所有的衣服。当她从水中上岸时,已无法站稳,硬是直直摔倒在地上。很久后被冻醒,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穿上鞋袜,吃力的端着衣服一瘸一拐地回到本村土财主为积阴德所修的善堂,一个专门收容无家可归之人的地方。
桌子上摆着少女给她留的两上黑包馍馍,和一根腌萝卜,早已变得冷硬。
她的手红肿开裂,使不了筷子,只好就这样拿起来啃。
她从王婆那里逃出来后,便来到了这一个村子,只是她的腿一直没有钱医治,以至于现在腿骨有些外突,走路很不稳。
喝了口冷水,将干硬如石的包馍冲下肚,晓晓这才起身换上的湿衣服。
等过了冬天,她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如今只能先保住这条命。钻进冰冷的薄被中,耳中听着大通铺上其他人熟睡的呼吸声,双眼瞪着黑漆漆的屋顶。
脑海中浮起一张面孔,那深情的双眸总是那么温柔的望着她,心中有些哽,可是眼睛干干的,没有办法用泪水冲掉那种感觉。
别想了,那种薄情的男人,永远都不要再想了。
每天,天未亮,晓晓便要爬起来,挑着两箩筐的绿豆饼,走上大半时辰的路去最近的城里卖。虽然住在善堂,但是他们仍然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这是她凭着现代的记忆做出的绿豆饼,在这城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寻阳城不大,不过由于靠近京都,南来北往的行脚商很多,所以做点小生意也勉强能糊口。
这一天早晨,天空依然是一片阴霾,只是不再下雨了。
凌晓晓撑着痛了**的腿,刚把箩筐放下,便有人来买早餐,因为她在箩筐的四周拿了透明的油纸围好,以至于早上做好的绿豆饼依然温热。于是,她利落地拿起油纸,替客人打包好。
也许是不再下雨,早起出门的人多了,她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许多。天渐渐的变得灰暗,带来的绿豆饼也所剩无几。
想着剩下的几块饼可以拿回去给善堂里的老人和小孩吃,于是她便开始收拾东西,再次挑着箩筐往回走。
夜幕早已降临,依稀可以看到回去的路,此时,凌晓晓喘了喘气,将肩上的扁担放下,趴开旁边的一片苇草,钻了进去。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方便的地方,便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高大黑影悄无声音的扼住了脖子带进怀中。
“你是谁?”沉哑的男声在她耳边喝道。
本能的想要惊呼出声,只是碍于男人铁钳般的手卡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双手无助的想要挣开男人的手臂,却发觉一点作用也没有。她的背心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温度,如同那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样,身后男人体温高得几乎要灼伤人。
在初时的恐慌过后,凌晓晓恢复了冷静,感觉到自己暂时没有危险,毕竟以男人掐着自己的力度而言,想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他显然无意那么做。
难道他对自己图谋不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凌晓晓觉得有些可笑,她现在这个样子,谁会多看她一眼,除非是瞎子。
于是,她再试着挣了一下,卡着她的手臂立时收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直到她安静下来,那手才又稍稍放松。
野地里除子风吹动草树发出的沙沙声,便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谁也没有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