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微微轻轻欠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吹过静静流淌的小溪,泛起轻轻涟漪。清越悠扬的小调在空旷的山谷间突然响起,反复激荡,动人心魄。
在那山野韵味的调子声中,两条人影出现在山谷间的小径上,一矮个的一身白衫,旁边一位俊美的男子穿着粗布衣衫,两人从容地赶着路。
凌晓晓从来不知道一张普通的树叶也可以吹出如此动听的曲子,不由对阎幽厉刮目相看起来。他似乎总有许多让人竟想不到的地方,明明是江湖闻风丧胆的鬼主,却有着让人心酸的往事;明明是一个精明理智凡事以利为首的人,却不计较回报的帮忙一家穷困的山野之人;明明是一个叱咤一方的黑道霸主,却从不以势欺人……
“想什么?”拿下含在唇间的女敕叶,阎幽厉笑问看着他直发愣的凌晓晓。不可否认,他喜欢她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你似乎和我以往对你的认知不大一样。”缓缓地,凌晓晓说出心中的想法。在这次之前,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外界的传言,碍于卫灵风曾经提到过的事,她一直对他有所排斥。只是世事难料,常常你越极力的讨厌排斥的事反而越容易发生。
“怎么个不一样?”阎幽厉听得来了兴致,他一向不大理会别人的想法,现在却突然很想知道在凌晓晓心中自己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山行寂寞,随意随随也无碍。
他们之前曾经一起经历生死,就算当初对他有所偏见,也在这些日子里烟消云散了,所以听他问起,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直率地以实相告。
“当初只是听人说你是一个心狠手辣,冷苛寡情,喜欢玩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道枭雄。”看阎幽厉没有丝毫波动的俊脸,凌晓晓笑着一字一顿地说出以前对他的全部印象。
“嗯……他们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阎幽厉并不恼怒,反而点头对凌晓晓所说出来的评语真认不讳。他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德性,没有否认的必要。
他只是不喜争斗,但不代表他没有野心,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那便是不择手段也再所不惜。
凌晓晓闻言摇头,淡淡道,“那仅是片面。”说到此处,她倏地住口,不再继续,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方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有些跟不上她思路跳跃速度,阎幽厉先是一怔,而后含笑问道,“好不好听?”也并不执着于前面未讨论完的问题。
“好听。”凌晓晓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说到曲子,让她想起了楚晋送给她的那把‘九月’琴,当初被殷煜给抓走当人质,那琴就一直被紫衣抱住,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凌晓晓转头向身边的人看去,问道,“当日在山洞你的手臂月兑臼,虽然接了回去,但也没有好好固定,回去之后你还得好好让大夫看一看。”
因为她话里的关心,让阎幽厉脸上异常的兴奋,摇了摇手臂道,“没什么大碍了,想不到你还懂医术?”
看到他眼中的兴奋,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别开脸去,“我只懂得些皮毛罢了,为了避免将来落下病根,你还是让人看看比较妥当。”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阎幽厉道,眼中不自觉浮起*、溺的神情。
凌晓晓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周遭的温度仿佛升高了许多,让她浑身都炽热起来,“那个……你还没回答我那曲子叫什么名字?很好听。”她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这曲子小时候我爹教我吹奏的,叫〈梦蝶〉。”原来喜悦的脸上突然转变为苦涩的笑道,“我娘很喜欢我爹吹奏的这首曲子。”
“你还恨她吗?”凌晓晓不由的望向他。
“曾经我很慢她。”阎幽厉顿了顿,既而转向她,脸上又恢复了以前那散漫的笑,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讪笑,很认真地道,“但是现在我不恨了。”
一直以来,他都很恨自己的母亲,可是却不知道这背后却是因为他太爱他的母亲了,所以无法接受她的抛弃。他是不敢相信女人,害怕自己被抛弃,可是现在他想要相信她,他希望她能够爱上他!
“这样便好,若是一个人带着恨活着,那会是件很痛苦的事。”她起初也恨过,恨傅青书的背叛,恨凌府的所有人,那样的恨让她过得很痛苦。
在幽魂谷那些日子虽短,可也让她明白了人活一世,所为何来,她的遭遇虽然坎坷,可是恐怕还不及别人的千分之一,所以她很早之前,心中的恨已经淡了。
阎幽厉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他却不喜欢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那种落寞而又凄凉的样子,让他有种抓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心中又无法安心。
心中苦笑,想他身边的女人无数,生平首次在面对女人时升起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又或者被困在洞中太久,脑子不好使了。
“下了山,你有什么打算?”终于,阎幽厉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自昨夜起便隐忍下来的问题。他本是想将她带回鬼域,但他也知道她与其他女人不同,若是强迫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他才迟迟未曾开口。
“先进城。”凌晓晓早就做好打算了,哂然而笑,继续道,“我要去找晋哥,我失踪这些日子,幽魂谷的四大护法应该有探到消息,晋哥和风大哥知道肯定会很着急,我要先找到他们。”
“要不我陪你如何?”他心中仿佛被什么扯住了,很不舒服,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凌晓晓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和我不同,你是鬼域的鬼主,想必鬼域的人知道你失踪,肯定会四处寻找,说不定内部已经一团乱了。”
阎幽厉苦笑道,“你说的对。”他有他的责任。
凌晓晓看了眼阎幽厉,她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但感情有时候还真的需要讲究缘分,她恐怕不是他的良人,犹豫了一下,才道,“阎幽厉,你和我也曾患难与共,如今我们能够幸运的活下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若他日有缘,我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阎幽厉敛着眼,缓缓的放慢脚步,低低的念了一句,“好朋友吗?”
凌晓晓应了一声,道,“是,我凌晓晓交朋友都是交心,你在我心中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说到这里,她从怀中拿出那本五毒秘笈给他看,“当日在石室中,我曾允诺你一件事,他日若是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当替你办。不过,你可不能要求我办不到的事哦。”
阎幽厉停住脚步,静静的盯着她手上那本五毒秘笈,当日她抱着这本书说:欠他一次。那表情仿佛是别人抢了她的心爱之物,那模样却令他觉得特别可爱。
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好半晌,他才松开,然后撇开心中无法避免的失落,他转过身,突然伸手抱住了凌晓晓。
凌晓晓反射性的挣扎,试图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我想要你抱我一回。”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略带自嘲地笑了笑,他想这样抱她很久了,但每次都忍住了。
许久没有得到凌晓晓的回答,阎幽厉期待的心渐渐凉了下来,他知道这个要求可能过分了,或许强求而来的东西真的无法使开怀吧。
正当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小手穿过他的两侧。下一刻,一双小手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腰。
阎幽厉身体一僵,随即欣喜的抱紧她,吸着她身上紧有的淡淡香味,不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他真的很开心。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牵制着他的情绪。
凌晓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得到他身体的僵硬,还有他之前话中带着丝丝恳求,让她不经意的想起那个石洞中昏迷不醒,彷徨无助的样子,于是她的心还是软了。
因为阎幽厉的失踪,杨骁也在五毒宝库那里找了好几天,都没办法打开那扇石门,于是就快马加鞭回鬼域搬救兵,接着鬼域里所有重量级的人物都来到了天纵山脚下,准备想办法上山救人。
然而,在杨骁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就有人回报告知阎幽厉似乎已经出为的事情,为了避免跟山谷中的白阳起冲突,杨骁让人按兵不动,然后亲自上山探情况。
没想竟然看到阎幽厉和凌晓晓搂抱在一起,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杨骁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对面的男子身着灰色的粗布短衫,灰白色的裤子,实实在在的乡村野夫的打扮,然后那未束起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那张俊美秀气的脸,微微勾起唇角的笑容,他恐怕永远都不可能看错,那的的确确是他们家的主子。
“主……主子。”杨骁先是震惊,然后转为激动,直接轻呼出声时,他才发现出现的不是时候。
因为凌晓晓推开了阎幽厉,而阎幽厉投向杨骁利芒,足以让他全身发麻,他知道自己打断了主子的好事,唉!谁让他太意外,太惊喜了,下次眼睛得放亮一点,免得主子会把他给扔了。
随着杨骁一块下到了山脚,来到他们借住的一家农舍里,阎幽厉任由鬼域里随行的大夫为他用夹板重新固定右手手臂,再将他的上衣月兑了之后,为他处理背上的伤口。
旁边的老者为他述说近日来鬼域和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凌晓晓远远的坐着,却没有任何心思听他们说话。直接那老者提到殷煜和楚晋时,她才打起了精神。
“楚晋是万毒圣君的徒弟没错,但他同样还是大周朝的晋王爷,当今皇上最*爱的皇子。十一年前被残月门的副门主暗算毒瞎的,万毒圣君为了替徒弟报仇,在残月门的门主上下了另一种不知名的毒,煜殷便是为了要解药,所以才找上楚晋……”苍老的声音缓缓叙述着阎幽厉当初要求打探的消息,阎幽厉仍然精光闪动的双眼不时落向凌晓晓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听闻后的反应。
其实凌晓晓那晚在慕容山庄的别院里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所以在听到这些事情并不奇怪,只是为楚晋的眼睛感到心疼。
将背上的伤处理好后,再为他换上一件紫色的衣衫,然后将固定好的右手用绷带吊在胸前,大夫便退了下去,为阎幽厉准备汤药。
杨骁站在阎幽厉身边,看了眼凌晓晓,欲言又止,却听到阎幽厉微微一笑,淡淡道,“杨骁,有什么话就直说。”
“主子,听探子回报,昨天楚晋已经进入了淮阳城,而且残月门的二公子殷奕还找上门,据说是逼楚晋交出解药。”说着这话时,杨骁的脸上有着隐隐的担忧。刚才在山上他已经破坏了主子的好事,现在看凌晓晓的反应,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晋哥,他……怎么样了?”听到他竟然到了淮阳城,凌晓晓心里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很快可以见到他,担忧的是他的伤好了吗?身体真的没事吗?
这一下子,杨骁犹豫了,他不由得睨了眼自己的主子,阎幽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压下心中那股淡淡的不适。
“楚晋武功全废,而且每天都得喝汤药,听说还不能行走。”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因为凌晓晓已经跃了起来,定定的望着阎幽厉,道,“你也不要乱动了,伤筋动骨的,多休息一段日子才好。”
“知道了。”阎幽厉应了一声,回视着她,他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所以压住那颗躁乱的心,等着她开口。
“你的人已经来接你了,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分手了罢。”凌晓晓终于开口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知道她要离开,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身子仍然轻微的抖了一下。
凌晓晓此刻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既然移开了视线,看不到他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你身上没有银子,我让杨骁替你准备一些,不要拒绝,毕竟如果你找不到人,还可以有钱吃住。”
凌晓晓闻言,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低低地道了声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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