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后院的观景湖边,琴姨娘的丫环采莲正拽着喜雀不放,两人正在争执不休,很快就引来了各个苑子里人,包括大夫人白氏也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氏怒道,她虽是凌府的当家主母,可是这些年琴姨娘没少给她添堵,如今下人都这么不知规矩,她是越看越气。
“回大夫人,我刚才看到喜雀偷偷模模的拿了包东西,便问她是什么,她非但不说,而且还撞了奴婢,奴婢想她肯定是偷了东西,怕被发现,所以才会不让人瞧。”采莲此时已经松开了拽喜雀的手。
“我没有偷东西。”喜雀惊慌的猛摇头。
白氏向旁边的麽麽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位麽麽便上前硬抢过喜雀怀里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竟是一些药材。
“还说你没有偷东西?这一副药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你哪来的钱买?”采莲跟在琴姨娘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药材的好坏她还是懂的。
此时,原本站在一旁边的琴姨娘也笑着说道,“喜雀,虽然你是为了治柳姨娘的病,但是,这不是你偷盗的理由。我们凌府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府里怎么能出现偷盗之人呢?你只要主动承认错误,看在你忠心为主的份上,大夫人也可以从轻处罚。”
“喜雀,你还不认罪吗?”大夫人白氏冷声道。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凌庭在偷偷的帮着柳姨娘,偏偏凌庭总是放荡不羁,根本就当她的话是耳边风,真是要被他活活气死。
见状,旁边的风姨娘也插了进来,笑道,“琴姐姐,您这话就不对了,这丫头虽拿着药材,可也没见府里谁少了银子,眼下便让人直接认罪,怕是不妥吧?”
“这丫头能有多少银子?买得起这些药材?”琴姨娘轻哼了一声,“如若不是她心虚,又怎会不让采莲看?”
“同样是丫环,不给她看又怎么滴?琴姐姐素来随心所欲,却不知道身边的奴才也这样。不过,凡事都得讲证据,东西看了还没查清楚,便将罪名栽别人头,果真是琴姐姐的做风。”风姨娘讥笑道。
这些年,风姨娘也开始渐渐的得宠,琴姨娘看在眼里,却恨在心里,两人私底下总是斗得你死我活。
只有白氏冷眼旁观,在她看来自己毕竟是凌正的妻,她们斗得再狠也影响不了她当家主母的地位。等到她们失宠的时候,她就会像对付柳姨娘那般,让她们慢慢的等死。
此刻,琴姨娘脸色黑白相间煞是精彩,看着风姨娘说道,“采莲跟了我这么多年,她向来不会说谎,而且事实摆在眼前,只不过是不知道她偷了谁的银子。只要大姐一查,便知晓,我相信大姐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的。”琴姨娘又把问题丢给了白氏。
而喜雀却一直喊冤,始终不承认有偷银子,望着琴姨娘道,“二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是奴婢偷了银子,你倒是说说,奴婢偷了谁的银子?”
她手里的药是凌庭让他身边的小厮偷偷拿给她的,却没想到回后院时被采莲给碰到了,看到她手上的东西,硬是要她拿出来看,她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一直不肯答应。
柳姨娘自从三年前,知道凌晓晓跳崖自尽后便疯了,这三年一直是昏昏沉沉,疯疯颠颠,常常认错人,甚至有时候疯起来还会打人。请来的大夫都摇头,说需要汤药慢慢调养。
可是,柳姨娘的汤药都十分昂贵,起初凌正还吩咐让下人去买药,渐渐地,他便不再理会这件事,而白氏则将那些昂贵的汤药,改成了普通的安神茶,只是让柳姨娘喝了之后,不再吵架便是向凌正交差了。
凌庭知道了之后,每次外出都会将药买回来,然后让身边的小厮偷偷的送给喜雀,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被人给撞到了。她又不敢供出凌庭。
听着喜雀喊冤,向来不喜欢说话的桂姨娘也站了出来,替喜雀说话,“采莲说喜雀偷了银子,喜雀却说她没有偷,琴姨娘不能只听采莲的话,这样岂不是有些偏心之嫌?要妹妹说,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大姐处置才好,免得被人说嘴。这府里人多嘴杂,要是损了琴姐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姐姐说呢?”
琴姨娘怒极了,平日里本就尖锐薄,更是口角伶俐,又怎么想到桂姨娘这个素来不敢多事的人居然这样说她,当即怒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说话便目无尊卑的‘你’呀‘你’的称呼,我就是要教训她,又当如何?”
喜雀从小跟习惯的凌晓晓,两人之间少有尊卑之分,刚才她会如此大胆的质问,也是不甘被人冤枉,所以着急了,语气才会那般。
正想让人教训喜雀时,不远处摇摇晃晃的走来了一个妇人,她身着灰白色衣衫,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呆滞,嘴里时不时的碎碎念念。
“我的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姨娘,她的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楚,走路也很不稳,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喜雀瞧见,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连忙进柳姨娘奔了过去,然后扶住她,道,“三夫人,您怎么跑出来了?”
对于喜雀着急的问话,柳姨娘则是抓着她的手,望着她一直问,“我女儿呢?女儿……我要找我女儿……”
“三夫人,三小姐出去玩了,您先回去歇着,等会儿三小姐就回来了。”喜雀轻声哄着。
柳姨娘丝毫没有反应,嘴里仍然碎碎的念着女儿,神情恍惚的扫向对面的众人,在瞥见风姨娘旁边的凌晓佩时,脸上一变,口中喊着女儿,然后推开喜雀,冲了过去。
柳姨娘这一冲撞的力道可真不小,凌晓佩不由得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掉进了旁边的湖中。
凌晓佩哪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竟然是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去抓柳姨娘,只是没办法下沉的力道太猛,两人收不住的一块跌了下去。
喜雀吓坏了,忙喊着救人,风姨娘看到自己的女儿落水,想到女儿不会水,脸色也变了,大夫人则忙着指挥着大家救人。
一时间湖岸上乱成一团,喜雀不会水不敢往下跳,只是在旁边哭着喊道,“快救救三夫人,快救救三夫人,她不会水,会淹死的……”
凌晓佩也不会水,一坠入水中就猛灌了一大口的凉水,整个人浮浮沉沉的只觉得头昏脑涨,手不停地扑腾着,手无意中按到了身边的东西,便用力的往下按。
柳姨娘本就神智不清,掉水后只觉得呼吸困难,喝了好几口水,便无力扑腾,好巧不巧,旁边一只手直接将她按到水中,便再无知觉了。
这时候会凫水的奴才赶来了,然后三两人的游下水去把人拖上岸。别一边,凌正及府里的其他人都赶来了,凌庭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被放着平躺在地上的柳姨娘,而凌晓佩身上裹着婢女送来的披风,又火速的被风姨娘给扶回房。
“三夫人,三夫人你醒醒,你快醒醒……”喜雀吓坏了,伸手扶着柳姨娘不停的呼喊,奈何柳姨娘的眼睛闭得紧紧的。
旁边的人都不知所措,凌正则上前探了探柳姨娘的鼻息,发现竟然是没有了呼吸。凌庭瞧见他的神情,脸色倏地一变,连忙上前。
然后不顾凌正及白氏那惊愕的目光,使尽所有一切办法,终于将柳姨娘肚中的水压了出来,这时柳姨娘的气才恢复过来。
“快去请大夫。”凌庭对着自己的小厮喊道,又不顾其他人的将柳姨娘抱了回去。
白氏望着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去救柳姨娘,再想到这些年来他私下对柳姨娘的照顾,倘若不是自己他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真要怀疑他是柳姨娘的儿子。
这个儿子如此忤逆自己,总是这样给自己添堵,她真的是白养了,此时她脸色是白一阵,黑了一阵,难看至极,琴姨娘瞥见,嘴角则是微微的扬起,心情大好。
而凌浩对于自己这个亲弟弟的作风,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心里虽不喜,但也没有多说话。在他看来,柳姨娘根本就不值得他上心。
凌庭一离开,凌正这才转向其他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连晓佩也落水了啊?”老太君担忧的说着。
“娘,我陪您一块先去看看晓佩。”凌正这才想到别一个落水之人,然后连忙上前扶住老太君。
“好。”
琴姨娘瞥了眼大夫人白氏,再瞧早已消失不见的凌庭,她用那娇腻的嗓音道,“大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氏则是愤恨的望着凌庭离去的方向,紧紧的缴着手中的帕子,然后才不得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