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在汲水城里住了一晚,跟司马颖这个原本并不算亲近的妹妹,“闲聊”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待她觉得困倦了,才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她回去休息——
司马颖跟纳兰雪关系交好,为纳兰雪,不惜与自己的兄长闹翻,这是莫国里,人尽皆知的事,她自己,也不避讳,任什么人跟她问,也只是笑嘻嘻的跟人家说,“没错儿,我就是跟纳兰雪亲近,谁说她坏话,诋毁她,我就是听不下去!别说那诋毁她的人,才只是我兄长,即便,那人是我母妃,我也照样,跟她翻脸!”
“我知道,你因为雪儿的事,一直怪我。”
将司马颖送出了院子,司马玉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之前,颇有些无奈的,又说了一句,“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般做的苦衷,刚才,我交给你的那粒药丸,据说是能续命的宝贝,你好生留着,如果,在生产时遇上危险,就吃了保命,如果,有幸用不上,就好好儿的找个妥当的地方收起来,改日,以你的名义,送给雪儿……”
“这么好的东西,你从何得来?!”
司马玉的话,让已经走出去了五六步的司马颖微微一滞,继而,便难以置信的转身,又快步走回了他的身边儿,挺着将要临产的肚子,扶着自己的后腰,跟他追问道,“这该不会是司马家……”
“之前,有一阵子。我身子不好,父皇召了宫里的所有御医给我会诊。这事儿,你是知道的罢?”
司马玉自嘲的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左手,慢慢的,卷起了自己长过手背的衣袖。露出自己手腕处,在风灯里看,更显清晰的白疤来,送到了司马颖的面前,“我若告诉你,那时,我并非生病,而是在割腕求药。想要用这药,救突染重疾的她,你信是不信?”
“你!”
司马玉的话,明显的,是让司马颖吃了一惊!
她知道,有一阵子,纳兰雪得过怪病,连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得了。就在大家以为,她要没救了的时候,突然。就有幸出现了一个神医,给她把病医好了!
这位神医,不是旁人,就是给她医了旧疾,让她能重为人母的那位,昭阳城里。最大的药铺里的老大夫,莫意,莫老先生!
“小声些,别把旁人吵醒了。”
见司马颖吃惊,司马玉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收回了手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冷静,“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告诉雪儿,还有,这药丸……”
“你既是一心待她好的,干嘛,不把这药丸亲手送她!?让我转交作甚!”
司马颖也发觉,自己是一时激动,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忙以双手捂了嘴,又往司马玉的面前走了一步,跟他问道,“还有,你刚才说的,是逼不得已,才将她送去商国的,这事儿,是当真的么?!”
“我现在,已经是莫国的皇帝了,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这么一个,无权无势,已经嫁人的公主么?”
跟司马颖说这话时,司马玉用了“我”字自称,就好像,这是在撇了自己的身份,跟她平起平坐的,说着一件家事,他,也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而更像是……一母所出的手足,“她现在,都该是要恨不得我死了,你觉得,她会接受我送她的东西么?”
“为什么是我?”
司马颖是个极聪明的女子,许多年的宫中生活,早已教会了她辩人识事,如今的她,不愿与司马静相争,并非是她不擅长,而是,完全没有半点儿的必要,“明明有很多的人,比我更适合替你送这个人情的,不是么?”
言外之意,你为何不用自己的亲妹妹去送。
“你与她交往甚密,为了她,甚至可以不惜与自己的兄长闹翻。”
司马玉勾唇浅笑,那像极了他姨母灵姬的姣好容貌,在月光下,让人不禁看得失神,“你值得我信任和托付……也得她……时候不早,你回罢,不然,尉迟将军,该担心你了……”
“我会帮你送到的。”
对司马玉,司马颖可以说是知之甚少。
对他的大致印象,也不过是他自小得他们父皇的寵爱,任性妄为,常常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为此,有不少后宫里的妃子和下人,被责罚和仗毙。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像是被什么给附了身般得,开始勤勉肯学,凭着极好的天赋,很快,名扬莫国,成了人人推崇的储君。
再后来,纳兰雪选了司马殇,由司马青下旨赐婚。
他听闻后,原本已经要见好的病,就又严重了……待病愈后,好似,又回去了以前……顽劣胡闹,恣意妄为,活月兑月兑的一个纨绔……末了,竟是连为莫国打下了半壁江山的纳兰雪,都送去了别国为质,连名震天下的纳兰相爷,都气得辞官归隐……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那,他这到底是,布了多大的一盘棋,将多少人,都当成了指尖的玩物?
他不惜将自己刚刚才传扬起来的美名毁坏殆尽,当真,就只是为了能代替她,被推上风口浪尖么?!
剩下的,司马颖已经不敢去想。
帝王之心,不是可以随便猜度的,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往往,比任何人死得都快!
“多谢。”
司马玉微微颔首,毫不掩饰,自己对司马颖这应承的感激,“他日,你若有求,我定应你。”
……
第二日,商国那边儿的放行文书过来,一行人便准备要出发了。
司马玉在登上御辇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司马颖,冲着她这以前时候,几乎都未说过几句话的妹妹,浅浅一笑,“颖儿,你月复中的这孩子,可有取名?”
前一日,冥思苦想了大半夜,司马颖终是没能想明白,司马玉跟她说的,许多的逼不得已,到底指的是什么,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是一边儿想着,就睡着了过去……有身子的人本就嗜睡,此时,又早起送司马玉出城,自然,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以致于,司马玉跟她问话,都没能听得清楚。
“夫人,陛下问你,可有给孩子取名。”
见司马颖因为犯困而没有听见司马玉说话,扁英忙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提醒她应答。
“啊,没,不着急,等生下来,让雪儿给取就行!”
被自己的丫鬟这么一唤,司马颖才是稍稍清醒了一些,抬头,睡眼惺忪的看向了司马玉,脑子不转弯儿的回了他的话儿,“反正,她也快该回来了,我这还得一个月才能生呢,不急……”
“也好,由她来取,定然,该是好听的。”
司马玉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回身去,钻进了马车,“稳婆和女乃娘都早早儿的找回来候着罢,不差那点儿银子……从昭阳城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了些礼物,昨日时候,忘了跟你说,今晨起来,便放在我住的那屋子里的枕头底下了,你得了工夫,就去取一下罢……”
未及司马颖应答,司马玉便伸手扯下了马车前面的锦帘,如今已经成了太监总管的小德子唱喏一声儿,整个车队,便开始向前缓缓移动了起来。
被司马玉说的一懵,司马颖本能的,便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夫君尉迟恭去,未发言语的跟他问询,司马玉昨儿晚上住得那间屋子,有没有着人打扫,却见尉迟恭也是跟她一样的一脸茫然,正在朝着她,缓缓的扭过头来。
……
虽不知司马玉要送自己的,会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是值得他亲口说出来,那便该,不会是太过寒酸的。
目送着车队慢慢的消失在了远处,司马颖便回转了身,揪了尉迟恭的衣袖,就要急匆匆的往昨晚时候,司马玉住的那处院子去!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将要见到的这份儿,来自于司马玉的礼物,该是会令她极大欢喜的……至于,到底有多大的欢喜,她……还有些不那么敢猜,以防,希望越大,失望越重!
“哎!你慢点儿!颖儿!”
见司马颖风风火火的就要走,尉迟恭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紧一步追上她去,就把她给横抱了起来,以防她心急步子小,踩了什么石子儿之类的东西摔倒,“你要去哪里?我抱你去!眼见着要生的人了,还这般的急性子!摔了怎么办!”
“皇兄昨儿晚上住的屋子!快!”
本能的,司马颖已经对司马玉改了称呼,不再同之前厌恨他时般得,唤他陛下,“我有预感,那东西,皇兄给我当做礼物的那东西,定然是,定然是很重要的!快!快去!”
尉迟恭本就是个武技极好的,此时,听自己将要临产的小妻子说,那里会有要紧的东西,又哪里会吝惜力气?
快步进了城里,气息一紧,倾力一跳,就蹦上了近处的一处屋宅的墙顶,然后,飞檐走壁,“抄着近道儿”朝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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