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玉梨子自睡梦中被一股强大的灵识所惊醒。同样感受到这股气息的还有住在扶摇山巅天字一号房的楚昭与白帝锦。
“你感觉到了吗?”
楚昭点头,“有仙人来了。”他说完,便展开灵力向四周探去,半晌过后才犹疑道:“奇怪……此仙虽神识惊人,但似乎力量并不强,气息微弱,已经不见了。”
白帝锦松了一口气:“看那气泽我还以为是爹来了。”
“想来就是天上某位下来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想凑凑封神大典的热闹罢了。快睡吧,天亮有得忙了。”
“嗯。”
而这厢住在牛栏的玉梨子一出匕首就震惊了,只见木子披散着头发,整个人半luo着身子趴在夜千寻身上,看样子已然疲累至极。但更让他惊讶的却是夜千寻。以往夜千寻一直是一副笑眯眯怯生生的模样,常年躲在木子身后,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而现在却全然不是那般。
她的面上没有怯懦,更加没有因潮/红而显得意乱情迷,漆黑的双瞳里散发出的是心若冰清的冷静,连玉梨子都觉得,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超乎寻常的冰冷。
玉梨子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现在的夜千寻究竟是男是女。仿佛他的一个表情的变化,就能让整个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差别。
他的神识甚至都不在自己之下!
意识到这点之后,哪怕玉梨子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床上的夜千寻没有回答。
意料之中。
这时,她的睫毛动了动,神色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玉梨子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只觉得她似乎活得比自己还久得多,那感觉就像她千万年来都埋在深海中,不得自由,不得呼吸,眸中有的竟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此时,伏在夜千寻身上的木子动了动,发出一声不知是呻/吟还是娇喘的声音,玉梨子脸色一变,红霞飞上双颊,于是再顾不得其他,飞速的钻回了匕首里。
而夜千寻却因这一声娇喘渐渐温暖了双眸,这样的心动,对他来说前所未有。
木子自睡梦中呢喃一声,从夜千寻身上翻,转眼间就从一只刺猬变成了受伤的小鸟。夜千寻微微一笑,更加拥紧了怀中的人,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了一吻。他的神色间尽是怀瑾握玉的满足感,仿佛怀中之人就是解救自己出水的至宝。
他的双手环过木子疮痍的背脊,手指轻轻触碰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痕,心中是止不住的疼惜和内疚。
现在的我,只想时刻将你捧在手心,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让你生活在我的庇护下,不再像一只惊弓之鸟,东躲西藏。
如果,能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翌日晨,木子起床后,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精神头是说不出的舒爽,就像整个世界都在一夜之间变得美丽了。房间里没有了猪圈牛栏的刺鼻气味,乳白的纱帐随风飘舞,屋内焚着清幽的莲香,连窗外都飞着一串串的彩虹泡泡。
木子昨晚喝断了片,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气泡是各色的纱帐扎成的花球。若不是陈设不变,她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般杳府的高床软枕上了,这房中的一切分明就是未出阁的小姐闺房模样。
木子看着地上四散的酒壶,连忙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衣衫,发现衣物完好的穿在自己身上,这才放下心来。此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夜千寻的身影,木子心中有些许疑惑,便出去寻了一圈,却发现此时山间人烟稀少,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起床。
大清早的,千寻能去哪儿?
木子有些不放心,便敲了敲匕首,“梨子,你知不知道千寻去哪了?昨晚她喝了不少,这里鱼龙混杂,会不会有歹人看她漂亮,把她拐卖了?”木子敲了半天,才发现以往早早就会起床的玉梨子今日居然还在睡觉,而且怎么敲也敲不醒他。
“怎么一觉起来感觉哪都不对劲?”木子心道昨晚千寻没洗成澡,许是趁着天早去偷得一刻清爽了。她叹了口气,便随意披了件外套下了山。
晨光昏暗,需得靠两侧的夜明珠才能辨清山间的石板路,木子小心的迈着步子走在山间,岂料走到一半,便见楚昭与夜千寻二人迎面走上来。
夜千寻面色从容,不疾不徐,而楚昭则是一脸调笑,十足的风流少爷模样。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影卫提着四桶泉水,看那二人的气泽,该是楚昭的影卫。
对此,木子心中微有些惊讶,“好家伙,已经可以召唤两名影卫了。”
但除此之外,更令她不解的是,夜千寻怎么会在这?
“千寻?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快过来!”
夜千寻一对上木子的眼睛,立刻便觉得脸有些烧,连忙低下头不说话。木子见状,还以为是楚昭欺负了她,于是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她本想上前教训楚昭一二,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低着头干笑了两声:“上仙你好,上仙再见。”说完,木子便转过身,着急地牵着夜千寻离去。
“慕紫。”
身后传来楚昭的轻唤,木子停下步子,面上波澜不惊,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自己被他认出来。
“你不怕我揭穿你?你现在可是白帝通缉榜上的魁首,找到你,我就可以扬名离恨天了。”
“你现在不就已经扬名离恨天了?”木子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随后轻笑一声,不无从容道:“鸾鸟公主白帝锦的夫君玉清上仙,名号可真好听呢……玉清,玉清,出淤泥而不染,犹如绰约盛放的一朵白莲。”
“但我好奇,天君他们若知晓你身后所做的污秽事,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女婿?”
楚昭神色不变,依旧笑得十分淡然,“上位之人谁没几个不堪的曾经?只要帝锦爱我,他们就只能尊我,重我。”
“哼,这世上聪明的可不止你一人,”木子不掩鄙夷,轻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那个小娇妻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还是小心着些。”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木子冷笑,“您不也还是老样子,心中只有算计。原本我还曾羡慕你待白帝锦如百炼钢化绕指柔,现在看来,那个女人最终也不过是下一个我。”
“棋子,永远只是棋子。”
楚昭摊手:“看来你真的不爱我了啊。”
“难道你曾爱过我?”
面对木子冷笑的脸,楚昭面不改色,直视着她的双瞳,眼中是百万分的真挚,“我承认过去我有错,但我皆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对帝锦没有感情,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没有她那样的身份。”
“是吗?”木子顿了顿,扬了扬下巴:“所以,你可以把我送到别的男人床上,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我的身份?”
“……”
“无话可说了?”木子笑了笑,“那就再见。”
木子说完没再看楚昭,转身便牵着夜千寻颤抖的左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