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际,周遭的空气不胜寒凉,不觉间已是到了深冬,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萧瑟的意味,远远望去,山顶崖尖上灯火唏嘘。
从玉梨子那出来后,木子没有去大殿与众师兄弟同乐,而是快步下山,往宅院走去。
比起他们她更担心晏伯。木笙的性子由于换灵之故,时常暴怒,难以捉模,以往木笙与阿靖的相处模式总是以后方重伤结束,直到后来阿靖跟着自己修行才有了自保的本领,这才得以逃月兑木笙的魔爪。
木笙猛于虎,此话真不假。如今晏伯乃一介凡人,如何受得了木笙的折腾?
木子吐了口白气加紧了步子。她提着灯笼,一人走在山间。衣袂飘飘和着四散飞舞的发丝,绝尘月兑俗,着实给人一种清冷孤寂之感。只可惜,玉梨子的药可真管用,敷上就如同长在脸上一般,本应绝世容姿的她,如今因易容之故,连她自己也快忘了她的本来面目。
她沿着大路向下走,不多时便到了她的私宅。
此时,宅门两侧各挂了一个红艳艳的大灯笼,两侧被映得通红的墙壁,教人心中不自觉的欢喜,乍然瞧去倒似有那么一番意趣,称得上是暖人心脾。
晏伯还有心情扎灯笼,看来与木笙相处得还不错。
木子含笑,走进门去。穿过前院,来到中庭,靠右的一间屋子便是木笙的居所。推开门,便见晏伯正抱着木笙讲故事。
晏伯见木子进来便不再说话,转而将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怀中的木笙比一般十岁的孩童略小一些,体态瘦弱,尚有一种病态的美。她长长的睫毛搭在脸上,双眸微闭,原来已经睡着了。
屋内烛火跳动,气氛温馨和睦,这是木子未曾料到的。
“我熬了些粥,在灶上热着,你去吃点。”晏伯压低了声音,微笑指了指屋外。
“多谢晏伯。”木子心中一暖,点头退了出去。
厨房里,木子掀开锅就看见锅的正中放着一碗八宝粥,顿时觉得饥肠辘辘,食指大动。于是干脆就着灶台坐下,一口一口吃着粥。粥中的豆子颗颗分明,粘稠却又不甜腻,又酥又软,入口即化。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家。
不是离恨天的般杳府,也不是后来嫁入的楚府,而是曾经的南海底,母女相依为命的地方。就算吃不好穿不暖,但好歹身边有个人,时刻在意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生怕自己受一点委屈。
想到这里,木子突然想起,好像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曾这样对过自己,哪怕她最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但她给过的温暖,永远都在心底,不会忘记。
就在此时,山间上正好燃起了第一枚焰火,花非花,雾非雾,开得好不灿烂。
新的一年,就这么到了。
水陆大会近在咫尺,若说不想恢复女儿身,那定是骗人的,可现实如此,由不得她选择,她是通缉犯,这一点永远也改不了。木子念及此,心中不免有些低落。
若来年飞升之时,用的是白秋寒的身份,那夜千寻走时留下的那对耳环,只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第二日一早,木子起床便觉得右眼直跳,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阴郁的天气让人很是烦闷,仿佛将整个落英山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木子上山才知道山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顾霜尘刚打算派人去找白秋寒,没想他自己来了。
“顾师兄,出什么事了?”木子问道。
顾霜尘表情凝峻,一脸难色:“昨晚你走后,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木子摇头:“未见。”
“可有觉得有人想对你不利?”
木子再次摇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霜尘叹了口气:“昨晚酒宴过后,风字辈的十名弟子中,有六名惨死房内。他们的尸体双目圆瞪七窍流血,死状极其骇人。”
“……”木子双唇微张,显得有些吃惊。
“据发现的道童说,房内尸体横七竖八。他们大多是想爬到门口却中途就断了气,可见其毒性猛烈,见血封喉。”顾霜尘顿了顿,又道:“据悉,他们带走了原本给你备下的酒,你没来,所以……”
“所以,凶手的目标,原本是我?”
顾霜尘敛神,点了点头:“他们是代你而死。”
木子不无痛心的环视四周,将殿上众人扫视一圈,“哼,敢在年三十动手,胆子倒是不小。”
众人被木子一盯,连忙都低下头去,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毕竟白秋寒的名声在内在外,都不算和善,尤其对同门弟子,她是出了名的严厉。再加上今日出了这般大事,众人更加无所适从了。
“可有嫌疑人?”木子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顾霜尘招了招手,师弟便送来一方红布,看上去像是衣裙一角,“这是今晨在后院发现的,红衣色艳,山中无人穿过此衣,所以,我认为红衣人的嫌疑最大。”
“红衣人?”木子蹙眉,“只怕红衣一角是凶手放出的烟雾弹罢?”
“不无这个可能。莫非师弟已有怀疑对象?”
木子点点头,转身对着门口朗声道:“云岚姑娘,您偷听了有一会了,不如进来聊聊?”
众人一惊,顿时私语四起。顾霜尘使了两个眼色,立即有弟子出门,不一会便押了云岚进来,“报告师兄,我们在门口发现她,她正打算逃下山去。”
“不是我,我没下毒!”云岚慌慌张张的,捂紧了怀中的包袱。
“你怀里拿的什么?”木子眯起眼,打量着她。
“没、没什么。”云岚被木子像犯人一样盯得十分不悦,却无法发作,她咬紧了嘴唇,似乎在极力的隐忍。身体像筛糠一般抖起来,却更加捂紧了怀中之物。
“把手拿开!”木子大喝一声,云岚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放开了去,露出怀中一个大红色的包裹,颜色恰与那片红色的布料一致。
“你们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云岚大惊失色,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显得十分无措。
“从实招来!”顾霜尘难得发一次火,对云岚怒目而视。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好奇,在路上捡到的!真的不是我!”云岚急的眼角含泪,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差点就让人相信她真是无辜的了。
这时,只听一怯生生的女声在角落道:“咦……我好像见过她。”
木子回头搜寻了片刻,便示意说话之人走上前。
秋彤慢慢上前,辨认了片刻,疑惑道:“这好像是扶摇山的掌代三弟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霜尘蹙眉,道:“你确定她是扶摇山的掌代弟子?”
“我确定,”秋彤点了点头,“我还在冲虚观时,见过她一次,那时她同云影和云修一起来冲虚观学习过一段时日。”
顾霜尘闻言,再次看向云岚,见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心中不免动了些恻隐之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如果我说不是我,有人信吗?”云岚扬起嘴角,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冤枉?”木子冷笑,“若你是清白的,你为何要跑?为什么你明明是掌代大弟子却说自己是苦行者?扶摇山这次动作不小哇,连掌代弟子都送来做细作了,真是下血本了!”
木子越说越气,最后竟忍不住怒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打入水牢择日处死!”
“秋寒,是不是太草率了?”顾霜尘打断他。
“证据确凿,如何算草率?”木子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低声泣道:“那些风字辈的师弟皆是我一手调/教而成,皆是我心血结晶所在,扶摇山欺人太甚,不杀她难解我心头之恨!”
顾霜尘叹了口气,点头的同时摆了摆手:“先押下去。”
弟子闻言,皆是义愤填膺,动作粗俗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云岚拖了下去。
“不是我——我冤枉啊——”云岚一路都在哭诉,哭诉自己冤气冲天堪比窦娥,但却没有一个人理她。扶摇山弟子落在落英山手上,哪怕没事都会被玉梨子扒掉一层皮,何况这次证据确凿,由不得她不承认。
云岚走后,一众师兄弟都退了出去,独留下顾霜尘与木子。
“不是云岚。”顾霜尘率先开口。
木子点了点头,“她是被陷害的。”
“你打算怎么做?”
“杀了她,引蛇出洞。”
顾霜尘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做,我去回禀师傅,其他事宜等望卿回来了,再问问他的意见。”
“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得慢了很多,感觉对不起大家,在这里跪谢大家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另外感谢钱MM给我画的图
左边是白帝,右边是木子,这是假凤虚凰时候二人一起学习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