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豫琛拖着宋初一一路疾行,宋初一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只觉莫名其妙。
他走得太快,宋初一跟得辛苦,给他拖着手臂有了身体接触也满心不舒服,到了蓝海酒店大门口时,陈豫琛脚步缓了下来,宋初一得以甩开他的手,一挨得到自由,立即转身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还要去见季峰吗?”陈豫琛狠抓住宋初一肩膀,激狂让他居高临下的控制占有欲极浓,暧昧含糊的气息也渲染到十分……就像暴怒的男人抓住自己出轨的女人般,想把对方踩在脚下羞辱,却又舍不得。
宋初一狐疑地看他,忽而心口怦怦直跳,眼珠子侧转就去看他掐着自己肩膀的手。
掐着她肩膀的手指凶狠得指节泛白,却不掩其干净美好,熟悉亲昵,宋初一伸了一只手想捉住按着自己左肩膀的手,指尖离得只有半个指节了,那样危险的距离,宋初一害怕了。
陈豫琛不是沈翰,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她观察过他很多次,从那张脸上,他的脖颈肌肤,乃至声音以及生活细节,她都找不到与沈翰一致的地方。
除了相似的手,可是,光凭一双手能证明什么?
就算证明了什么,五年前她被迫跟沈翰提出分手,五年后就能改变吗?
不能!母亲的尸体横亘在她和沈翰之间。
宋初一不记得自己后来怎么回的酒店房间,只记得陈豫琛在她迟疑的那瞬间松开了她,大踏步走向街道,眨眼间走出她的视线。
痴痴呆呆走进浴室,宋初一机械地打开淋浴头开关,水珠兜头洒下,淋湿了她头发后落在地上,一颗赶一颗滚动不休。
宋初一觉得冷,很冷,她张开双臂,仰起脸低低叫道:“沈翰,我冷,抱抱我。”
幻觉里沈翰出现了,紧紧地抱住她,几乎要把她嵌进去他身体里……他的手指在嘴唇抚过,刺-激得她周身滚烫,她感到自己密闭五年的滑腻渴望得到开启,渴望被搅动,挤压,被深入浅出地揉-搓撩拨……
吕颂按了许久的门铃,他从没这么有耐心过。
“这么久没人开门,你确定她在里面?”罗雅丽不耐烦了,修长的双腿来回不停调换支撑点。
“确定,记住我说的话了吗?不温不火别太过了,要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又不会找豫琛求证。”吕颂再次叮嘱。
“知道,你都说了那么多遍了。”罗雅丽哧一声笑了,纤指勾动打了个响哨,“我倒是替你担心着,陈豫琛不是能给人摆布的人,你这么做小心激怒陈豫琛。”
“就算惹恼了他,只要能使他不受伤害,我也在所不惜。”吕颂坚定地握紧拳头,没有惯常的嘻皮笑脸。
“我发现,做你的兄弟比红颜知已强多了。”罗雅丽叹气,“看在你为陈豫琛粉身碎骨也愿意的兄弟情份上,我就倾情演出一回,你的剧本得改改,你不了解女人的心,一会儿我来,你当哑巴就行。”
“别说的好像只是帮我似的。”吕颂斜睨她,“我认识的女人里又不是只有你漂亮懂风情,拉你来,还不是给你机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难道不喜欢豫琛?”
“你在陈豫琛面前可别多嘴。”罗雅丽霎地站直,黑色篷裙翻卷起,镂空丝袜半掩的着的一双长腿更显性感。
“我知道,我也怕你的热情把豫琛吓跑了。”吕颂戏虐一笑。
罗雅丽是他的红颜知已,罗家也是大家族,罗雅丽五官精致风情绰约,家事上也不含糊。
罗家对女儿要求很严格,都是按培养贤妻良母的标准来的。
有关陈豫琛是性无能的小道消息,罗雅丽清楚,可还不改初衷暗恋着陈豫琛,吕颂觉得陈豫琛不结婚也罢,要结婚,罗雅丽比别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更能给陈豫琛幸福。
宋初一听到契而不舍的门铃声了。
幻觉只能让人短暂迷醉,却并不能成为现实,倾泻而下的冷水连血液里的热气一并冲走了,清醒过来后身体更冷更僵。
宋初一从迷惘里略为回神后,极快地走出浴室。
她颤抖着模出手机,无视吵耳的门铃声,按下了那个在心头滚瓜烂熟的号码。
电话拔通了,没人接,持续不断的铃声轻捻起宋初一的心瓣,缓缓拧转,心跳在等待中乱了节拍。
“哪位?”有人接电话了,女声,是沈翰的母亲高英。
宋初一握手机的手指掐紧,嘴唇咬得发白。
“谁啊?”高英不耐烦地问。
宋初一似乎看到高英唇角微垂,眼睛高挑斜睨的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面容。
做不出虚假的礼貌,宋初一深吸了口气,竭力用平静的口气道:“我找沈翰。”
“找沈翰啊……”高英重复了一句,声音拉得长长的,宋初一脸颊发烫,她不知高英有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仿佛是**果站在高英面前给被鄙夷的嘲弄的眼神评判着。
“沈翰这会忙,在哄儿子喝牛女乃呢,你有什么话我转告,或是过半个小时打来。”高英淡淡说。
高英的语气显示,她听出打电话的是自己了。
宋初一完全不在意高英此时有什么想法了,只痴怔怔想:沈翰在哄儿子喝牛女乃?他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
宋初一忍不住笑了,眉毛上挑,长长的睫毛眨下温柔的阴影,白得发青的素颜因笑容竟也有艳丽如花的甜蜜。
沈翰已经娶妻生子放下自己了,真好!
一点也不好,他已经娶妻生子忘记自己了,原来,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己。
心口先是细丝牵动似的抽疼,接着,是利刃翻绞般的抽搐,一下比一下凶狠,越来越痛。
门铃声像追魂的阎罗令,宋初一愣坐了许久,缓缓搁下手机换好衣服去开门。
罗雅丽看到宋初一时,第一感觉是失望,对手太弱了。
宋初一清丽柔婉,气质优美敛蓄,不算差,可和自己这样的容颜精致的矜贵千金小姐相比,就是野花和牡丹花的距离。
罗雅丽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失望写在脸上,令人自卑是打击宋初一这种泥淖里出身的姑娘最有力的武器。
宋初一领会了罗雅丽想表达的意思,她平静地拉开房门将吕颂和罗雅丽迎了进去。
没问客人要喝什么,她直接倒了两杯矿泉水过去。
“抱歉,没有饮料,陈先生只喜欢喝咖啡,不过我不会煮,两位将就着喝。”
“喝水美容。”罗雅丽干笑,心中不甘不愿却不得不承认,甫照面,自己就败了。
自己想用傲人的家世和精致的容颜打败宋初一,可宋初一一句话就将这种优势化掉——陈豫琛喜欢喝咖啡,可她不会煮,她和陈豫琛相处时她无需迎合陈豫琛。陈先生的称呼更是将她和陈豫琛的关系撇得再清楚不过。
自己的挑衅行为就像跳梁小丑在演独角戏。
“豫琛不在,我们走吧。”罗雅丽笑着挽起吕颂的手,欲盖弥彰。
“两位慢走。”宋初一绽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就这么走,你在搞什么鬼,这趟就这么白来了?”出了蓝海后,吕颂很不满地问。
“不白来。”罗雅丽摇头,“你女人那么多生意做的那么好,看问题的眼光真不咋滴,这一位不喜欢陈豫琛,你省省吧。”
“怕的就是她不喜欢豫琛,我才急着想把她从豫琛身边赶走。”
“用不着你赶,她自己就会把陈豫琛从她身边赶走。”罗雅丽含笑道:“咱们要不要打个赌,不出三个月,她就会离开陈豫琛。”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吕颂感觉糊涂。
“我猜,她是陈豫琛耍了阴谋手段留在身边的,等她识穿了陈豫琛的所为,就会离开他了。”
真的是如此吗?好像是的,看陈豫琛做饭收拾桌子洗碗的样子,还真像是他上赶着缠住人不放,吕颂想,果是如此,那宋初一离开时,陈豫琛岂不是得更伤心?
上午还不如把宋初一就住在蓝海酒店的事跟季峰说了,宋初一若是迟早要离开陈豫琛的,那么迟不如早了。
吕颂把罗雅丽送走后,马上拿出手机拔打电话给季峰,热情洋溢地说:“季总,我刚刚听说,宋初一和豫琛一起住在蓝海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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