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她母亲自杀的原因,在她母亲自杀前和自杀后她家发生的所有事,越快越好,一天查出来我给你五十万,两天查出来四十万,以此类推。”
挂了电话,陈豫琛拿起烟盒走出了病房。
刚做过手术麻醉药失效后的鼻梁骨很疼,心口更疼,陈豫琛缓缓拈出一根香烟点燃,醇厚的烟草味迅速弥漫,他轻吹着,看着烟雾缭绕,没将那曾依赖的味道吸入肺腑。
初一不喜欢吸烟的男人,而且,孕妇不能身处吸烟的环境,他得戒了。
孕妇!孩子!陈豫琛拿烟的手忽地一颤。
初一如果怀的是季峰的孩子,没理由这时孤身一人从s市回来。
他想起重逢的那夜,狂乱的火山爆发似的甜蜜,宋初一始则生涩继而狂热的迎合,她的身上袅袅娜娜令人熏之欲醉的清淡体香。
事毕她倦极,却紧揽着他的腰不放,湿漉漉的睫毛脆弱地眨动着,像一只稚女敕的小羊羔。
她的反应很生疏,分明是许久没有过恩爱生活。
而在那以后的生活中他和宋初一朝夕相处,即便后来与季峰重逢,宋初一也没有时间和季峰越界。
体外也有可能怀孕的,季峰在胡说,初一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那是自己的孩子。
狂喜和自责涌上心头,陈豫琛快速捻息了香烟,大踏步走进病房。
宋初一还在沉睡中,睫毛低垂着,软颤颤地投在下眼睑上,无比轻柔的阴影撩得人心神飘忽。
那一夜的旖旎从第二天她在售楼处的反应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医生说她情绪不稳定,是因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而痛苦吧。
初一因自己的隐瞒而差点丧命。
“初一,对不起。”
悔恨像刺刀扎进心脏,无声无息,鲜血在胸腔里飞溅,那样的鲜烈,锥心刻骨,灼伤了心脏后,又尖锐地刺向眼睛。
刺痛难当,陈豫琛忍不住想哭。
脸颊温热后又是冰凉,陈豫琛哆嗦了一下,伸手一模,触手是湿漉漉的水渍。
***
宋初一想睁开眼睛,沉重的眼帘像是有大石拖曳住,怎么也睁不开。
自己是死了吗?
要是能死去其实也不错,活着比死去还痛苦。
悲哀间眼前乌黑退散,光明先是一道缝隙,接是是一大片,宋初一眼皮颤动,渐渐凝聚了些许清醒。
床前坐着一个人,侧趴在床沿,双目紧闭,脸庞泛着浓重的暗黑色,唇瓣却红艳艳的,在一片暗黑里红艳的诡异,打眼看去,就像是一只厉鬼。
宋初一微微启唇,陈豫琛三字迟迟发不出。
陈豫琛只是浅寐着,很快感觉到了,抬起头惊喜地说:“初一,你醒了。”
声音莽撞,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初一,你别乱动,我去喊医生过来检查。”
宋初一嘴唇哆嗦,呆呆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不错,病情稳定了,胎儿月兑离了危险。”医生探测检查过后笑了,对陈豫琛说:“还得住院观察,那进口的药?”
“继续用,我不在乎钱……”陈豫琛毫不犹豫道。♀
“不,医生,我要终止妊娠。”宋初一冷冷地打断陈豫琛的话,视线转到床头柜的皮包上,探手拿了过来,从包里模出孟元月开的药递给医生,“医生,你看我现在吃药行吗?”
“你要堕胎?你知不知道你先生都快急疯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医生脸色变了,气得满脸通红责骂宋初一。
“对不起医生,我们之前闹了一点矛盾,我爱人情绪有点激动。”陈豫琛低声陪礼,把医生往房门外推:“我慢慢劝她。”
“你太惯着她了,哪有这样的。”人家小两口的事也不好怎么渗和,医生气咻咻走了。
“初一,我……你听我说完以后别生气。”陈豫琛在床前坐下,拉起宋初一的手轻轻摩挲,动作非常温柔,脉脉情意泄露无遗:“初一,我没有别的所谓女朋友。”
他在说什么?他要说什么?宋初一僵住,死死盯着陈豫琛不说话。
“初一,我……我不知怎么说好。”初一知道自己故意隐瞒会很生气吧,陈豫琛内疚地吸了口气,许许多多的话涌到唇边了却无法出口。
手机响了起来,陈豫琛吁出一口气,朝宋初一歉然一笑先接电话。
是蓝盾的负责人,陈豫琛犹豫了一下走出病房。
一天的时间十万元,蓝盾的负责人使出浑身解数,一天内查出详情了。
“陈先生,详细情况我发送到你邮箱了。”
“我现在上网不方便,你先简单和我说一下。”陈豫琛说。
“事情是这样的,宋小姐的母亲在那年焕发了第二春,可那个男人是骗她的,宋小姐的母亲承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那个男人的详细资料和现住址我在邮件里有附注了。”
陈豫琛眼前忽然变成胶片似的黑白两色,耳朵安静得什么也没听不到。
他那时和宋初一情浓爱重,宋初一遭此巨大打击,没理由不告诉自己。
真相破空而出,带着凛凛寒意逼视着他。
——那个男人的欺骗和引诱是有预谋的,背后有指使之人,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高英。
所谓移情别恋负心都是假的。
她在逼走自己后就和季峰分手了。
蓝盾拍到的那些他们在一起的相片,也许只是假象。
陈豫琛朝医院电梯冲,他要马上回去登陆邮箱看详细资料。
电梯很缓,停在一楼迟迟没有上来,陈豫琛等不得了,朝楼梯冲去,一级又一级楼梯很快被陈豫琛抛下,双足落到一楼大堂时,心跳要蹦出胸膛,呼吸急促得要着火了,陈豫琛一刻不停往外奔,车门打开了,一只脚踏进去了他忽又停了下来,深深地吸气再吸气,缓缓地收回脚关上车门往回走。
初一现在情绪不稳定,一心想着要堕胎,自己不能离开。
病床上空无一人,陈豫琛瞬间呼吸停止。
惨切地喊了一声“初一”,陈豫琛往外疾奔。
宋初一在卫生间里刷牙,她不想理他的,但行动却不受控制,搁了水杯拉开门探了头出去。
陈豫琛走到病房门外了,听到声音回头,死里逃生的庆幸和月兑力在深邃的瞳眸交织,璀粲的喜悦亮晶晶刺痛了宋初一的眼睛。
“初一。”他呐呐叫。
宋初一沉沉笑了,问道:“急什么?怕我寻短见?放心,我还不想死。”
话说完,宋初一想抽自己耳括子,都说的什么,这么明显的怕他担心迂回曲折安慰他的话是自己能说的吗?
陈豫琛领会了,微微笑着望她,目光如温软的水草缠绕住宋初一。
两人四目静静相对,宋初一恍惚间又看到了沈翰,时间和空间俱皆凝结,夕阳朦朦胧胧透进室内,光芒温柔得令人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满溢红光的晚霞消散了,夜的沉暗笼罩了整个城市,光影在暗黑里交揉变得斑驳。
残酷的现实随着晚霞的消失像粗重的线条将旖旎一笔划开,宋初一扶着微感酸痛的腰背缓缓走回病床躺了下去,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上发呆。
陈豫琛按亮了日光灯,语气殷勤得变调问:“你睡了一天一夜,肚子肯定饿了,想吃什么?”
并不饿,昏迷的时间里打了葡萄糖吊针了,宋初一沉默了片刻,难却他的好意,说:“想吃乌鸡粥。”
乌鸡粥得工夫做足才好吃,糯米淘洗干净得浸泡两三个小时,陈豫琛怕宋初一饿着,也怕自己离开时宋初一出什么事。
可她难得肯说想吃什么,陈豫琛自然得满足,略一沉思模出手机打电话给吕颂。
“要吃乌鸡粥?好啊。”吕颂大约是在应酬,开始人声喧哗,后来又寂静了下来,想是走到僻静处了,“我这就点了让酒楼做,你饿的厉害吗?不厉害我陪客户喝完酒再过去。”
“不行,得尽快送过来。”陈豫琛语气不容商榷,“送到中心医院十楼1008号病房。”
“你病的住院啦?早就让你注意身体,为了个宋初一你……”吕颂唠叨起来。
“少废话,快点送过来。”陈豫琛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病房静寂无声,接到蓝盾负责人的电话前,陈豫琛打算向宋初一坦白一切的,现在,他不敢了。
当年,初一咬着牙狠心和自己分手,眼下,当年存在的问题也还存在着,如果猜得没错,自己的母亲是害死初一妈妈的元凶,初一怎么可能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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