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峦好整以暇看着,一手闲闲地转着手机,一手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偶尔敲一下。
陈豫琛没有选择,季峰和宋初一他想保全的人当然是宋初一。
宋玲玲写给季峦的信说得很清楚。
她说,她很痛苦,女儿爱上不该爱的人,而她却无力阻止。
宋玲玲信里说,当年她发现刚出生的女儿没了气息,悲痛欲绝晕了过去,醒来后却发现女儿还活着,她欣喜欲狂,可后来,她无意中发现女儿的血型和自己与死去的丈夫都不匹配,于是明白自己的女儿出生时是真的死了,养在身边的不知是谁的女儿。
她去了生产的那家医院,了解到那一天凌晨生产的只有三个产妇,孟家孩子活着,高英的孩子报的夭折,而高英的母亲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长,有调换孩子的机会。
她猜养在身边的女儿是高英的孩子,虽然不知高英为何要把活着的女儿调走她死去的女儿,可她不想说出来,那时,宋初一已经八岁,乖巧懂事,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失去丈夫后生活下去的勇气。
她怕高英后来还来寻女儿,于是不停搬家,搬了很多次家并更改户籍名字,把女儿改掉夫姓跟着自己姓。
宋玲玲说,她没料到搬了那么多次家躲开了高英认亲,女儿却和高英的儿子好上了。
高英晒了他们的全家福给她看,表示自己儿子要娶的是养女,她听高英自我介绍名高英,再看到了宋初一依稀有相片中的沈靖华的影子,当时就呆了。
陈豫琛不想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当年反对她们在一起的除了高英,还有宋玲玲。
他为了让宋玲玲接纳自己,在分手前那段时间跑宋家跑得很勤,宋玲玲每次总是用苍茫的痛楚的眼神看他,那时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看到这封信突地就豁然开朗。♀
和宋初一以后怎么办陈豫琛不知道,眼下他只知道,绝不能给宋初一得知和自己是兄妹,那会要了宋初一的命。
陈豫琛重重地落下笔,琛字最后一撇把纸张都割破了。
“很好,合作愉快。”季峦朝陈豫琛伸出手。
陈豫琛漠然地扫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握住,冷冷问道:“你怎么会和初一妈妈在一起?”
“要感谢我那个堂哥季峰了。”季峦笑了,病态的笑意,眼里鲜明的爱恋怀念,“想听吗?想听我可以从头到尾讲给你听。”不等陈豫琛点头,他歪倒到榻榻米上,闭上眼,缓缓地讲了起来。
同是季家孙子,季峦和季峰在季家的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季峰有个好母亲,宁悦的能力比季峦的母亲不知强了多少,捎带着,季老爷子对季峰比对季峦好很多。
为了吸引爷爷的视线得到爷爷的关爱,季峦小时拼命学习,只是,他再努力,也不如宁悦给季氏做成一个大单子带来的影响力大。
他自暴自弃,怎么让老爷子生气怎么来,此后,季老爷子每次回家先问起的总是他,问他有没有闯祸生事。
他找到存在的价值,自此后就专门生事惹非,给季老爷子添堵,给季峰不自在。
“你知道季峰喜欢宋初一,却不知道喜欢到什么地步吧?”季峦嗤笑,说:“他的房间里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个要送给宋初一没送出去的礼物,小巧的根雕笔筒,剪纸窗花,发夹……只要他觉得适合宋初一或者宋初一会喜欢的,他就买回来屯着。”
季峰做的那么明显,季峦发现了,他决定把宋初一追到手打击季峰。♀
季峦一打听得宋初一和沈翰热恋着没有贸然行动,他先跟踪宋初一了解情况。
在跟踪宋初一一个月后,季峦知道横插一杠绝对追不到宋初一,他迂回曲折走起家长路线,制造巧遇接近宋玲玲。
和一个单亲母亲最好的话题就是谈论她的女儿,季峦和宋玲玲一见如故。
第一次和宋玲玲见面的记忆很模糊了,相思却像一种病,并不因时间的流逝而痊愈。
宋玲玲很爱干净,身上的衣裳不时髦,却永远是清爽宜人的,她的皮肤很白,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
也许是多年独自带着女儿过日子吧,她的性格柔韧坚强,有女性特有的温柔宽容,却没有一般女人的依赖和脆弱,也没有男人的粗心和暴躁,呆在她身边时季峦感到无比的安宁和舒适。
季峦开始是有意讨好宋玲玲,后来就是被她吸引而想跟她说话想跟她在一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宋初一很乖巧,她的乖巧让宋玲玲很欣慰,也带来很大压力。
“宋玲玲永远在宋初一面前不敢流露出不开心不舒服的样子出来,累的要死了疲倦的不想动了也不敢说,她跟我说,她有次发烧了拿了药片回家吃没藏好给宋初一发现了,后来半夜醒来,发现宋初一不见了,急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来从阳台往下看到宋初一跪在巷子双手合十,她悄悄开门走了出去,她听到宋初一在祈祷,求神保佑妈妈病好,那年宋初一才七岁……”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季峦眼角溢出。
宋玲玲过得太苦了,她不敢跟同龄的女人倾诉,一说人家就会让她找男人改嫁,更不可能跟男人诉说,怕招来男人的不怀好意,在他和宋玲玲熟悉后,宋玲玲积蓄许久的苦水全倾倒到他这里。
“我对她是真心的,但是没人相信,她不信,我爷爷也不信,知道我跟她走的太近后,就把我强行送到国外去。”
陈豫琛沉默了,被迫签合约的愤怒在听了季峦这一番话后变淡。
“我知道我们抛出的季氏股票是吕颂在收购,卖出的季氏股票我没打算再赎买回来。”季峦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目光炯炯看陈豫琛:“沈翰,我知道你生气季峰凯觎宋初一,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然,我就不会明知道吕颂在收购季氏股票还巧言令色撺掇我爸和我三叔卖股票。”
他乐滋滋笑着,举起酒杯说:“为咱们合作愉快干杯。”
陈豫琛端起酒杯,却没有去和季峦碰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怎么?伤心?不知道往后怎么办?”季峦晒笑,“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血缘关系,我不说也没人知道,而你现在和家庭已经决裂了,以后和宋初一又不会和你妈一起生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
怎么可能当什么都不知道?陈豫琛攥紧酒杯。
“别说你想放弃宋初一,你们孩子都有了,这时你放弃她就是要她的命。”
因为知道放弃会要了宋初一的命,所以才更痛苦。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早说了,他就不会再次出现在宋初一面前了。
“你真是懦夫。”季峦手里的红酒全泼到陈豫琛脸上,湿溚溚的酒液顺着陈豫琛脸颊往下淌,“我比宋玲玲小了那么多,我都没想过要放弃,你们两情相悦的,你还想逃避算什么男人。”
这个跟年龄差很多性质不一样,陈豫琛嘴唇动了动,红酒侵进口腔,涩涩的让人开不了口。
季峦搁下酒杯,站起来昂然走了。
陈豫琛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发现自己上当了,季峦不会打电话告诉宋初一的,他只是将秘密作为筹码逼迫自己,同时,也是提醒自己作好长期应对隐瞒的准备。
宋初一肚里的孩子如果生出来是畸型,上医院检查治疗什么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吕颂,陈豫琛神思恍惚按下通话键。
“豫琛,在哪里,怎么没找到你?咱们见面喝酒庆祝一下。”
“庆祝你从局子里出来吗?”
“看你说的,告诉你,我可能遇到我心中的另一半啦……”吕颂兴奋地说个没完,声音充满
快活,热切如夏夜的篝火,“豫琛,我一年前,就是在咱们公司的周年庆晚会上曾跟一个女孩有一夕欢愉,我当时怕她是哪个敌手设局害我的就静悄悄走了,没想到昨晚又遇到她了,就是跟我撞车的那个车的车主,你猜猜,她是什么身份?”
孟元月孩子的父亲真的是吕颂,陈豫琛没有意外,他没空去想,脑袋里乱糟糟的,吕颂兴奋得也没空听他说话,自顾自说了下去:“她居然是……哎,这样的身份肯定不会是谁设计我的,我打算向她展开猛烈的追求。”
“吕颂,我想带初一出国一段时间,这边你自己撑着。”陈豫琛打断他的憧憬。
“结婚前带宋初一去见你爸是应当的。”吕颂笑笑,问道:“酒店我定好了,办喜宴定在哪一天你还没跟我说呢。”
没有婚礼了,陈豫琛狠狠地抠着桌面,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说:“不用张罗婚礼了。”
“什么意思?你不结婚了吗?”吕颂后知后觉,高声问:“你刚才说带宋初一出国,不是几天就回来?”
“也许不回来了。”陈豫琛没力气解释,只说道:“我刚才和季峦签下b市阳光开发计划的合作方案了,具体的合作你和他磋商。”
“什么?豫琛,你知不知道签下和季峦合作的协议就是把季峰置于死地,你不是说不能动季峰吗?”吕颂大吼,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嘟嘟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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