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翩跹放下背着的叶声闻,掐着腰道:“怎么又是个三岔口啊!”
这话别人也许不懂,可蓝兰却明白的紧,上一次在观云宫的地道里夏翩跹着实没少被自己连累。
岔口这处的地面上比较平坦干净,八个人面对岔路无奈之极,只能坐下来稍事休息,商量一下一步的对策,到底怎么个走法。
方子天从曲儿怀里模出剩下的半盒鼻烟,躺在她腿上一边吸烟,一边发楞。
这时候夏翩跹和田添翼开始争执着出去的办法,两个人一个说分开走,一个说一起走,田添翼絮絮叨叨中嘴上难免带上几句粗口,夏翩跹正好有气没处撒,抢过去扯起他衣襟领子就打,蓝兰充当着老好人正在一面拉架一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哄着夏翩跹消气。
被那边二人吵得心烦,方子天对曲儿道:“我就是说不听你,非来搅合这汤浑水,家呆着多好,这下弄成这样怎么护你啊”
曲儿正帮方子天揉着酸麻的双腿,对着他耳边柔声回道:“不怕,这回曲儿护着你家里好是好,但这里有许多狐狸精勾人,单是她夏翩跹一个我就放心不下!”
方子天模模身边人滑女敕的俏脸:“回家老子就八抬大轿收了你,省的你天天防贼似的!”
曲儿笑眯眯地望着他:“娶我我也要防!不说别人,单看蓝兰那丫头对你就不怀好意!跟我抢东厢房也不掂掂自己有多细的腰身儿!”
方子天无奈抬头,入眼的却是一张比星光更璀璨的笑脸。
方子天愣了一瞬,恍惚间,只觉得已经很习惯于她的醋劲十足。
曲儿看他盯着自己发呆,笑着凑到方子天的眼前,朝他吹了口气:“其实呀我挺知足的!”
方子天:“怎么知足?腰身儿够细?”
曲儿捅了他一指头,然后偷偷指向瞄着夏翩跹看的姜午阳:“你看他!他除了她什么都可以不想要。可她呢?”
方子天一笑:“她啥都要!唯独就不要他”
曲儿黯然道:“论品貌论出身,真不知他比那叶声闻要好出多少!可她偏偏就是睬也不睬”
方子天一笑:“也是个瞎狗不识臭的主!”
“是该加个也字!还说人家呢,你还不是和她一样?你也是个瞎子”曲儿嘲弄的口气中。♀满是欢喜。
“我和她不一样,你和她一样!你可是真瞎。看上个臭流氓哈哈哈”
曲儿笑着轻咬了他一口,品品嘴若有所思地道:“臭是臭了些,可惜我没得换啊”
方子天同曲儿正笑着,这时田添翼过来提议,说因为这里好几人都伤了,走路不方便,就先暂时留在原地休息。由他和周朝先分别从三条路各向前模索试探一段距离,然后回来接人。
方子天心知田添翼乃十足的贪生怕死之辈,真是找到了生路,保不住就会扔下他们自己跑了。可他又觉得这注意可行。于是方子天便对矗立在夏翩跹身后的姜午阳道:“哎那个谁啊你跟一起跟着去看看,别黑漆麻乌的别再出什么乱子。”
姜午阳捂着肩头上剑伤点点头,又看看一直把背影留给他的夏翩跹,心里不舍脚下一直没迈动步子。
夏翩跹一见这三岔口,就想起之前在涿鹿山上蓝兰添乱时的种种表现。这时赶忙对方子天道:“让他把蓝兰一块带去,这里有什么事我可护不住这么多人!”
听见她言词,姜午阳的心里甚是难受,她本可以直接同自己说,可夏翩跹却偏偏要通过方子天的口来转述。
蓝兰随了姜午阳跟着前面举着火折的二人走去深处探路。临走时还不忘冲夏翩跹做了鬼脸。
四人走后,曲儿把方子天扶到地道边靠着墙壁休息,他腰上的伤痛个不停,不断刺激着大脑,再加上虫毒使得体力透支,此刻方子天整个人的精神只能靠着鼻烟维持。
竖着耳朵夏翩跹细细的听了半晌,确定此间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的时候,她突然不怀好意地眯起了眼睛,斜盯着那边方子天二人。
怕叶声闻躺在地上凉坏了身子,便让他靠坐在墙上,安顿好了之后,夏翩跹抽了流火飞红慢慢冲那边二人走了过去。
曲儿感到背后冒出一股凉意,猛地回转了身子挡在方子天前面,看着凶相毕露的夏翩跹,她心里怦怦直跳。
脸上带着微笑,夏翩跹双眸内的漆黑中泛着一股她招牌式的特有的阴冷。
方子天好整以暇唇边含笑,似乎夏翩跹的一切反应都早在他预料之中。
“夏小姑女乃女乃想怎么样?”
将短剑隐进袖中,夏翩跹谈谈道:“尊驾,咱明人不说暗话,现在就把药方子和白莲宝鉴给我,成不成?”
方子天:“成!当然成!”
听明白了她趁火打劫的意图,陈曲儿为之气结,这时突然插口道:“真想不明白,你这种居心险恶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拼了命的去护另一人!”
回头看了一眼叶声闻,夏翩跹道:“你主子不也一样,除了你之外他还在乎什么?”
“东西给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方子天不置可否地拍拍曲儿的身子,接着道:“就算是求你帮个忙,只你把她带出城去,我方子天这辈子都记得你夏翩跹的好,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曲儿一惊,正要跟方子天说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他,却见此刻夏翩跹愤然抽剑,口气上显得急不可耐:“你拿我当傻子耍嘛?都山穷水尽了还谈什么这辈子!现今这步田地出去了谁能斗得过他左丘辰!再说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小姑女乃女乃讲条件?我现在就要!”
“没有可能!”
方子天口气一变,面上的坚持和夏翩跹一般不二。
冷冷看着他,此刻夏翩跹眼中泛起闪烁不定的杀意。
拿这小骚蹄子的命来要挟他,不信他不给!
两人都闭了口不再说话,就在这气氛越来越是紧张的时刻,三人身后的地道口中现出了一个身影。
夏翩跹抬眼看去,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那来人正是方子天安插在白莲教的细作,左使邱莫言。
见了方子天,邱莫言并不惊讶。半跪在地上道:“属下来的迟了,主上赎罪。”
又恨又气。夏翩跹心中懊悔不已,她这小算盘本也打得精,只要得了东西便和叶声闻隐居山林从此不在江湖上路面,认可得罪了方子天这瘟神也不打紧,他出去了肯定会被左丘辰杀,可却万万料不到的是每到这时总会有出这么一个程咬金在半路闯出来,如今带着个迷迷糊糊的叶声闻她根本就不是邱莫言的对手。但这时已然跟他们撕破了脸,再想改口真可是晚了三村了。
有恃无恐的方子天不再去看她,搂过曲儿对邱莫言道:“你为何在这里?”
邱莫言低着头,不敢对上方子天的眼睛:“韩伟庭闭关期满。属下是来接他出去的。”
觉得这个理由还可信,方子天满意的问道:“韩伟庭已经死了,你可以回督监府了,哪条路走的通?”
“只有属后这条,快、安全。”
她语气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是她对于心里期待已久的事情的最终到来显得很是平静,邱莫言瞄了一眼挡在那晕死人身前的夏翩跹,又道:“要不要属下杀了她?”
摆了摆手,方子天起身后冷笑一声走进密道:“敢跟过来就杀了她。”
邱莫言看着夏翩跹的神色中有一丝迟疑,但一瞬后还是跟了上去。
搂着叶声闻。夏翩跹像一只看见老猫利爪的小鸟,她缩在角落里一声没坑,眼见着那边三个人走进了生路。
※※※
卯时,旭日初升,万道长矛般的金光从漫天阴云中抛射下来。
晨雾尚未消散,而沉寂了一日的官军已然出动了。
烈火升起的浓烟滚滚无边,弥漫了整座城池。
眼见那在风中猎猎招展的大字旌旗已然残破不堪,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那些血已干滴的死人横七竖八地晾在那里却无人前来清理,浓浓的尸臭味与汗臭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城下官军居中十万步兵十万骑兵,两翼炮石大车不计其数,放眼望去那密密麻麻的金鳞铁甲大军真如秋色中的麦田,金光闪闪一望无际!
一阵雷鸣劲急的战鼓过后,骤然之间,官军号角大作,对面十万骑兵、两翼攻城大车按兵不动,居中步兵则个个举起两人多高的铁皮大盾、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一般的向前推进。
恍如金色海潮自平地席卷而来,他们每跨三、五步口中必喊一声“杀”,直使山河大地都跟着那沉闷的嘶吼一起颤抖!
两军交战在即,可义军将领们在这要命的当口却寻不见了首领徐鸿儒。
城上将士不过泛泛之辈,如今城楼防守端没了徐鸿儒的呼风唤雨之能,万般无奈之下几个主事军将只能命所有兵士将整个邹县内仅剩的箭矢尽数放将出去。
空中无数羽箭狂飞,拖着长声厉响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的纷纷划破晴空,然而城下官军在十万块铁皮大盾的护佑下,中箭倒地者屈指可数。
官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一浪接一浪,后浪盖前浪,眼见没了风雨砂石的阻碍,他们震动天地的喊声中有着前所未见的兴奋!
这种兴奋,相互传染、相互激励、直将心中三个月以来的恐惧尽数化作了攻城杀敌的仇恨!
未几,心中被仇恨所激励的官军第一次登上了城楼!
相比之下,面对着手持刀刃蜂拥迎上、个个满脸狰狞的官军,那些失去主心骨的义军显得寡难敌众。
天边,旭日辉映云霞,赛过方从热炉里倾倒出来的钢水,光芒四射,映着疯狂的杀戮,映着炽热的烽火,映着处处凄厉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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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根据资料记载,明末徐鸿儒起义的声势浩大,活动范围遍及半个山东,给明朝统治者以严重的打击。但徐鸿儒在取得一系列胜利之后,没有采取机动灵活的斗争策略,乘机扩大战果。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反而采取了固守一城一池的消极的作战方法。徐鸿儒起义历时190余天,最后虽然失败,但却点燃了明末农民斗争的烈火,高敲响了明王朝的丧钟。过了不到七年,席卷全国的李自成起义就爆发了。小说涉及的一系列历史事件只因故事发生在其大背景环境下。其中情节和语言描写均为角色角度触发,是剧情所需,不涉及任何作者本人观点,历史人物功过是非还请以正规书籍资料为准,故事只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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