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司徒戾红瞳微眯,紧盯着林萧的目光满是审视,“你说你知道那些银子的下落?”
“是。”林萧笑笑,完全无视司徒戾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
看他神色一派轻松不似作假,可就是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的司徒睿也忍不住怀疑,这人来这还没几天,他们费尽心思探索也不得而知的事,他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知道了呢?
除了司徒戾两人,帐篷内还有其他官员在,众人都为这案子想破了头,现下有人来解答,不由急切的道:“银子在哪里?”
林萧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尤其是司徒戾,虽然这人还是面无表情的,但眼底还是有些希冀的,嘴角扬起一个淡笑,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批灾银无论是数量还是体积都很巨大,太过引人注目,被劫后如何藏匿是个大问题。若是我得了这些银子,肯定不会放在身边,不安全不说,还招人眼。最好的办法就是化整为零,用来置办房产田地和购买店铺,或是把整锭银子拆分成碎银逐次存入不同钱庄,又或者是借他人之手散出去,放高利贷什么的……等银子再回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合法收入。这种方法叫洗钱,通过以上渠道,把黑钱变成合法收入。操作过程中,进出账目分散得比较零散,只要把这些账目掺入合法账册中,咋看之下,账册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即使你们已经检查过账册,但还是没能发现问题。”说到这里,林萧停了下,看了眼被这个分析镇住的众人,“不过不用担心,这些账册查不出什么,但作案者手上那本记录了二十万两是如何拆分分散的账册会告诉我们,这些银子到底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都为作案者的心思之深奇为之震撼,更是为这轻轻松松就把作案者心思抓住的人感到震惊。心中不约而同暗忖:这人是谁啊?人那么周密的部署他仅脑子转了个弯就想到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对着这些炙热的目光,林萧不由模了模鼻子,其实他只是占了现代人的便宜而已,洗钱什么的,黑白两道都沾的他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回……
司徒戾眼神复杂的看着那面色淡淡的人。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一刻他不得不重视起这人来。若说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他因而厌恶这人,不想看到这人,可现在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人接近他究竟有何意图!
林萧的那些小动作,司徒戾不会不知道,原本还想着这人故意通过纪小柏来接近自己或是司徒睿,是有所图谋,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人住进王府后倒是安分,虽然某些言行过于随意了些,完全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但是看不出有任何对自己不利的地方。♀这次教唆纪小柏前来虽是出格了,但确如其所说,是来帮助自己,可是……
司徒戾纠结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同样,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最令他感到疑惑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这人的言辞!
他之所以从见第一面就不喜这人,正是因为他的言辞。他不相信世上除了那人,还会有谁有这样的言辞。不是说他看不起别人,而是这些东西他觉得不应该出自一个古人之口。不是他敏感,而是,他和那人相处了那么久,很清楚那人的言辞风格,也多多少少了解两个世界的差距,一些词汇断然不是没有那个世界的认知的人所知道的。
他之前因为对此人抱有戒备,特意让人查了这人的底细。江南富商林家的小儿子,性子胆小懦弱,人有些慧根,但从小体弱多病,常年在家休养,绝对没有出去游历过,那眼前这人是如何知道洗钱一说的?不要跟他说这是他从书上看到的,书里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也不要和他说,这是经商人家所教导的,这人在林家的地位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况且,看这人的性子,面对猛虎临危不惧,还敢教唆人,绝对不是什么胆小懦弱之人……
很多疑点。手下传来的消息中,明显提到,这人在落水后性情就变了,不顾身体羸弱,执意要来京赶考,居然还被他考上了,而且之后又一直没有再和林家联系……
如此种种,司徒戾不由有个大胆的想法,人或许可以性情大变,但学识眼界气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若是这人内芯换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或许这很匪夷所思,可更匪夷所思的事他都经历过了,这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司徒戾红瞳沉了沉,若是萧在的话,林萧肯定知道这人是不是内芯换了,说不定这人和萧还有什么关系?毕竟那些如此惊人的言论是如……
心烦意乱。♀司徒戾越想就越烦躁,每次想到有关那人的事,情绪就控制不住,很想不顾一切的干点什么来宣泄那无处发泄的思念……
“都听到林大人的话了?”察觉到司徒戾的不对劲,司徒睿眉头轻皱,看他一言不发的黑着脸,只好出声道。见众人点头,才道:“那么尽快安排人手去彻查!”
众人散去,司徒睿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据他所知,司徒戾不会无缘无故的失控。
“林萧这人你怎么看?”
咦?司徒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此人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虽是有意接近,可是并无恶意。”想了想,揶揄的道:“我觉得他……似乎是为你而来。”
司徒戾冷冷的看着他,“此前我和这人根本就不认识。”
“呵呵,那这就奇怪了,怎么我听小柏说,他似乎对你挺熟悉的呀……”
司徒戾眉头紧皱,“小纪说的?”
司徒睿点点头,有些不大确定的道:“不知道你发现没……他似乎对你们都挺熟悉的……”这他决不是无的放矢,他认识纪小柏虽然不是很久,但总比林萧久吧?可是,为何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居然比他还要了解纪小柏的习性?在林萧住在安邑王府的那段日子,他发现,这人居然比他这个经常来的人还要清楚安邑王府的布局……
闻言,司徒戾一怔,眼底疑色愈浓。司徒睿却是一笑,“与其在这怀疑,不如找人当面问清楚。”
且说众人心里有了底,按林萧的提示,特地派人去钱庄、商市等地查探了一番,得到结论,黔川境内的庄子田产等并无大笔银钱交易,米粮商铺也无大笔交易。
“诸位大人有何看法?”司徒睿扫视了众人一眼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挂不住脸。消息他们是知道了,可这能看出什么呀?除了这些店铺生意十分不好外,其他的他们还真的不知道啊……
众人一脸窘迫,目光不由自主的都投向某人。之前他们还不知道提出这个主意的年轻人是谁,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就是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林萧,能得到皇上称赞的人固然是极为优秀的,而这又是这人提出来的,相信这林大人一定能为他们解惑!你看这林大人眼眸清亮,表情轻松,似有所得的样子,一定错不了的!
收到在座各位大人的求救目光,林萧不负众望的微微一笑,“想来各位大人都清楚了城内铺子的经营状况,生意不景气,连基本的开支都维持不了……那么我们是否能从中推测,此次劫银案,并无山贼土匪的参与?”
众人一怔,努力分析着两者之间的联系。林萧对上司徒睿了然的目光,接着道:“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思考,劫匪从何而来?除了个别穷凶极恶,犯下罪行为逃避官府追捕,或者为谋财害命不择手段之徒,大部分都是都是为了生存。如果这批银子真是被他们劫走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现下物资匮乏,缺衣少粮少药。灾银被劫已三月有余,山上的物资不可能支持太久,劫匪们要穿衣吃饭,就不可能不出山购买衣粮,可现在的米粮价格不菲,贼匪们要养活一窝人就需要花大笔钱去购买物资,这样就不得不动用灾银。而且为了方便和安全起见,很可能会挑一些物品齐全的商铺一次性大量购买……我们手上得到消息,并没有商铺有接过类似生意,因此,这批银子肯定不在土匪们手里!”
“这是其一,其二,黔川境内庄子田产等并无大笔银钱交易,这可以证明张清廉并没有在黔川境内以购置田产房屋的方式洗钱,而是通过他人之手在别的地方洗钱。我听说张清廉的大舅子可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很有可能就是此人代劳……”
一时间,众人被萧合理周密的分析镇住,相顾无言,可看向林萧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敬佩。
“林大人观察入微,剖毫析芒,想他人之不能想,老夫受教!”一中年男人感慨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此人不愧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果然才思敏捷,能力过人!
“李大人过誉,下官只是看得多了些听得多了些罢了。”
不骄不躁,不错不错!中年男人赞赏的点点头。
“即是如此,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无所顾忌的把这一带的贼匪清剿了?”中年男人身边满面胡须的大汉高兴的叫道,语毕看向司徒戾道:“下官请命前去把土匪清剿,请安邑王准许。”
司徒戾淡淡的点了下头,以示批准,目光却是放在某人身上不曾移动过。
“下官认为此次劫银案藏匿赃款的手法太过高明,不似一般没有经商经验之人所为,而张清廉好巧不巧有个很精明的商人大舅子,实在是嫌疑重大啊……”林萧说完,看了眼众人,在座之人虽然神色肃穆,可并没有太过震惊的表情。显然经过他的一番分析,众人已经有了些眉目。
“看来各位大人都心中有数,不知各位大人意见如何?”
众人沉吟,表情犹疑不定。司徒戾冷哼了声,众人一惊,沉默片刻后,在座之人相互对视一眼,瞬息间,热烈的讨论声四起,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已经确定张清廉就是犯案者,可是上次抓捕他就引起了民乱,现下他声望更胜往日,如无确凿证据,轻易动他不得,否则他会顺势掀起民乱,到时局势就难以掌控了。
“此人十分狡猾,行事谨慎,可是只要我们找到了突破口,自然就能顺藤模瓜,把他揪出来!”林萧自信满满的道。
“林大人有何高见?”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看着萧。
“高见可不敢,只是个小小的建议。之前也说了,劫银之人手上有本账册,若这些银子真是在张清廉手上,那他必定会有一本管理赃款的账册,只要找到了账册便能将他治罪,所以我们不妨把调查重点放到查找账册上。”
“这?”众人犯难了,这建议是好,可那里去找一本小小的账册啊?总不能又带人去搜查张府吧?恐怕门还没进就被难民赶出来了!
“张清廉此人诡计多端,做事滴水不漏,可其他人就不见得了。这件事也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策划的,参与的人想来除了他那大舅子还有联系两方的管家!管家一定知道账册藏在哪里!”林萧笃定的道。
“张府管家刘旬?”司徒睿问道,林萧淡笑着点头。
会以进行的很顺利,确定下调查方案,众人领了差事后便各自散去。
“林大人请留步。”整个会议中一言不发的司徒戾终于出声了,红瞳幽深的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林萧刚往前迈的脚步一滞,心也跟着漏掉几拍。
调整好面部表情,林萧回头,轻笑,“安邑王有事?”
早在看到司徒戾把人叫住的时候,司徒睿就很识相的走人了,所以帐篷内只有萧和司徒戾两人。
四目相对,司徒戾眸色深沉得吓人,而林萧表面则一派淡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实则内里波涛汹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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