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都是想通的,魏氏的行为很快在行业里传开,她纵然放低姿态也没有人愿意聘请她。舒悫鹉琻谁都不想要一个不守信的员工,更不想将凤来和天下第一庄一起得罪。
魏氏只能转行,去其他大户人家做些粗实婆子做的活,这就不是柳渺希关注的了。有了陆东城的支持,凤来忙着扩张,正式入住刘氏布庄,另外又新租了几间店铺。
当天,鞭炮齐鸣,很多人前来祝贺。谁都没想到前阵子还水火不容的凤来和天下第一庄,现在竟然强强联手。可想而知,凤来将会在短时间内跃居到商业龙头的位置,垄断上流社会的大多数衣饰。在这个圈子里,柳渺希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晚上,卫宅的餐桌格外丰盛,柳渺希道:“凤儿,将凤来服装店里的伙计都一起叫上,今天是大家的好日子。”
王凤连声答应:“我这就去,把赶工的绣娘们也一起叫来。她们都是凤来的功臣。”当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今天是蒋氏值班,把她也一起叫上吗?”
柳渺希顿了顿,深思片刻:“既然值班,那就算了。店铺里一个人没有也不好。”
王凤应下,知道柳渺希虽然接受了蒋氏,但心里并非全无芥蒂。始终是不一样的。
王凤很快来到店铺,怕蒋氏多想,特意避开了她一个个叫人。
大家一听都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卫宅。餐桌上,大家有说有笑,不醉不归。柳渺希发话放开玩,大家今晚就住在卫宅。
深夜,欢闹声才渐渐褪去,哪有几个人回房,很多都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周围,万籁俱静,只有齐宵还有几分清醒,他坐到王凤旁边,看着她的睡颜。想起上次去求主子出手,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被主子训斥了一顿。
“你还记得你这次回京的目的吗?你所谓的要事就是混在女人堆里不知所谓?我限你三天之内归队,不然你就永远不要归队了!”想起主子的话,齐宵愁上心头。主子说得没错,他的确整天混在女人堆里不知所谓,可该死的,他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开心。
他还是以前那个壮志踌躇的齐宵吗?
齐宵看着看着,伸出手,僵在那片刻,想起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他终于鼓足勇气将大掌附了上去,他的呼吸有些紧张,脸也越凑越近。三公分,两公分,一公分……忽然,眸前红光一闪,习武之人惯有的警惕立刻装备起来,他站起身,一个飞身出了房间。
他站在房ding上,之间周围火光冲天,卫宅竟然无缘无故着起火来!此事蹊跷,但他想不了那么多,立刻回房叫醒众人。
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酒,一个个睡得都跟死猪一样。只有柳渺希出于军人的习惯,尚有一丝理智。虽然身子乏得很,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还是睁开了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听着火了,柳渺希立刻站起身使劲摇头,让自己清醒。
“快,和我一起叫人。把能叫醒的先叫醒,叫不醒的大家一起抬出去。”齐宵催促道,不幸中的万幸柳渺希没有醉死过去。她喝的不比任何人少,这也能看出她潜意识里的防备和自律。要是只有齐宵一个人,他可真是救得了这个,救不了那个。
两人分头行动,但能叫醒的没几个,而且叫醒的因为酒精的影响,全身发软。能自保逃生就不错了,其他没叫醒的主要还是靠齐宵和柳渺希两个人搬。
柳渺希当过兵,虽然不缺力气,但是不会轻功,效率比齐宵差了不少。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两人嘴上不说,心里却焦急得很。
这时,门外跑进一个人,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
柳渺希细细一看,竟是蒋氏。
“蒋大娘,你怎么在这?”
蒋氏气喘吁吁道:“店里着火了,我想跑来让大家一起去救火。没想到到了卫宅发现这里也起火了,我立刻进来通知大家。”蒋氏看到柳渺希在往外抬人,庆幸她们早已察觉。
柳渺希心里一动,现在的火势已经不小,蒋氏完全可以不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她有些过意不去,柳渺希自己最清楚,她根本没有真正接受蒋氏。方才她还有意排挤……柳渺希发誓她再不会区别对待,蒋氏和这些姐妹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朋友。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帮我一起抬人吧。”柳渺希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
蒋氏立刻搭上手,多了一个人,压力小不少。
等卫宅被大火淹没,柳渺希和齐宵二人脸上全是黑炭,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开始点数。一,二,三,四,五……不对,少一个。
两人又点了一遍,的确少一个。柳渺希紧张地一张张面孔扫下去,齐宵率先反应过来:“凤儿!凤儿呢?”
柳渺希一看,果然不见王凤:“凤儿不是早就被叫醒,自己出来了吗?”
有个勉强有点意识的绣娘道:“王掌柜说她没有喝太多,还有些力气,也进去抬人了,一直没见到她出来。”
“你说什么!”齐宵瞬间窒息,她怎么没有喝太多?他亲她她都没有感觉,她这个样子还怎么扛人,火势那么大,她自己不倒在里面就不错了。他二话不说又重新跳进了火海。
柳渺希恨自己没有照顾好王凤,她对她发过誓,以后有她柳渺希,就有她王凤。王凤受过那么多苦,如今自己又害她枉死,她会一辈子不安。柳渺希想着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也跟了进去。
齐宵在火海里面东冲西撞,终于在一条小道上找到了昏迷过去的王凤。那一瞬间的喜悦覆盖了方才所有的害怕,他抱起她,想抱起了他的整个世界:“凤儿,你怎么样了?”
王凤慢慢睁开眼:“我……我真是没用,吸了几口烟就受不了了,我……”
齐宵总算放下心来:“不要说了,我先带你出去。”齐宵正好站起来,一根柱子压下来,他一个翻身躲过。若不是有些武功,他们两个人恐怕都要死在这。
齐宵知道他不能再耽搁了,尽量往火势小的地方走……
另一边,柳渺希不会轻功,进来后很快就看不到齐宵,一个人落了单。她决定先找到王凤再说,但找了很久一无所获,心想或许齐宵已经找到王凤,可要是没找到……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她继续找也不是,抓紧时间逃生也不是。而在矛盾中,她的体力越来越不支。她根本一直在强撑,只是不同于王凤,有些底子才能熬到现在。
身体的疲累,酒精的作用,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样也好吧,她再也不用负任何人。她的身子重重向后栽去,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是真的要死了吗,所以没有了知觉。她缓缓睁开眼,紫川煜焦急的神色映入她眼帘。
呵,紫川煜怎么会在这?她是真的死了,出现幻觉了。她好像听到他在吼,真的会是他吗?每一次她危难的时候,他总是陪在她身边,帮她共度难关;每次她迷茫伤心的时候,他也会冒出来逗她开心;每一次她任性的时候,他总是无条件纵容她,给她自由,给她空间。
是啊,回想过来,一路的风风雨雨,一直有他……
柳渺希昏睡了一天一晚,再醒来,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争相放大着。王凤,卫子曼,紫川煜,齐宵,蒋氏,周氏,还有卫翎,潘仁松……怎么大家都在?
紫川煜率先坐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你怎么那么傻?你不会轻功进去干什么?”他睡不着觉坐在屋ding上,下意识就往卫宅方向看,却看见了火光。他立刻赶过来,竟然听到柳渺希一个人冲了进去。
为什么她总是让他担惊受怕?为什么她总是让他六神无主?
柳渺希想起来了,真的是紫川煜救了她吗?看样子王凤也安全了,齐宵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有点用。
王凤的眼眶有些湿,她并没有大碍,反而为了救她的小姐,情况比她糟糕很多。小姐是真的拿她当亲人。
面对紫川煜的质问,柳渺希顾左右而言他:“说过很多次要还你钱,看来老天都不帮我。”
紫川煜无奈:“你还有心情提这个,先修葺卫宅和店铺吧。”
柳渺希却是“哎呀”叫出了声。
紫川煜急忙松开她:“是不是弄疼你了?”
柳渺希眨眨眼:“我是说还用还啊,我不打算还了呢。”
“啊?”紫川煜倒不是吝啬钱财,只是这不像柳渺希的作风。他早就说给聘礼就当作他送给她的开业大礼,可柳渺希死活不肯。
所以这次柳渺希突然主动张口,紫川煜才惊讶了一下。
潘仁松哈哈大笑:“啊什么啊?希儿的意思就是不还了,紫川侯这么聪明听不懂吗?”这个傻小子,总算抱得美人归了。
紫川煜似有顿悟,柳渺希岂会白白吞了他的钱,除非……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问:“希儿,你是说……”
柳渺希的脸唰地红了,她就不信以紫川煜的智慧还用她说得那么明白吗?她毕竟是女儿家。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们都出去,我要休息了!”柳渺希恼羞成怒。
卫翎和卫子曼都憋着笑:“好了好了,让你休息。”他们的希儿总算找到了归宿,还是那么好的归宿。有紫川煜照顾她,他们都很放心。
大家边笑边退出了房门,屋子里慢慢归为平静。
躲在被窝里遮羞的柳渺希这才肯慢慢露出脸,当时就吓了一大跳,紫川煜还端端正正地坐在这。
“你……你怎么没出去?”柳渺希吼道,她明明让所有人都出去啊。
紫川煜一副不解的样子:“你说的你们也包括我吗?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柳渺希的反应虽然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
柳渺希鼓气,包子脸地瞪向他:“你分明是故意的!”
想不到他的希儿生气的时候竟然可以这样,紫川煜心里一动。是啊,他就是故意的。她让他等了这么久,还不许他逗逗她吗?
“故意什么?”他凑上去,同她四目相对。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躁动起来,柳渺希躲了躲,抵在床壁上,退无可退。
“你……你……不要离我这么近说话,我又不是聋子。”柳渺希咽了咽口水。紫川煜长得真是好看呢,他是在诱—惑她吗?
“哦。”紫川煜听话地将脖子伸了回去。
柳渺希的心里竟然有淡淡的失落,正准备挪回原来的位置,她忽然感到脸颊一凉。倏然抬头,她望向紫川煜。
“既然希儿让我出去,我就出去。”紫川煜说完迅速抽身,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所以……她还没有问,刚才他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