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师叔?”
文师叔摇了摇头:“我粘不上。♀那人似乎是做了什么,我虽以金丹灵气将穆师侄的脸缝合,灵气受阻,根本无法缝合。若我所料不错,那人应该是设置了一个小型的阵法,阵法解不开,穆师侄只能这样下葬。”
飞云宗的修士已是目眦欲裂:“究竟是谁干的?”
穆琼珠虽然平时为人可恶了些,但是一个处于花样年华的女修士惨遭如此对待,未免让人心痛,更不用说这女修还是他们的同门。
一个修士问道:“这阵法可解么师叔?”
文师叔苦笑:“可解倒是可解,只是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解得?莫非就把穆师侄的尸身放在这里,阵法解完才下葬么?”
修士们立刻沉默了。
他们虽然怜惜穆琼珠的遭遇,却也不愿每日与尸首相对,毕竟这位师妹的死状着实太过可怖,他们即便已经看了好几遍,也不免心怀惴惴。
“师叔,您说会不会是那日对穆师妹拔剑相向的那个玄机门修士做的?”
“应该不是。”云峥沉吟半晌,道:“那修士不过筑基后期,如何能够在我们这么多人的探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穆师妹又不留痕迹呢,再加这连文师叔都解不开的阵法,那修士据说是玄机门掌门之孙,却也不见得能设下那样的阵法。”
一个金丹期修士接口道:“此人行事老辣,远非筑基期修士可比。”
而昨日仍然鲜活肆意美艳不可方物的穆琼珠,不过一夜时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飞云宗修士并不敢立即将她下葬,禀报了穆长老之后,待对方回应不必带回宗门之后,方才在第二日清晨着手将其下葬。
云峥此刻也不由得喟叹,穆琼珠心心念念的爷爷,对她的宠爱也不过尔尔。毕竟穆长老不止这一个孙女,兼之取消黄榜资格的罪责,也让这位老牌长老察觉到了自己对孙女的纵容。何况凶手行事狠辣,手段又似极为高超,更像是复仇而来,联想到穆琼珠往日的作为,飞云宗修士多认为她应是得罪了某个厉害人物导致别人特意寻仇。
穆长老纵是元婴期修士,也不敢轻易复仇。孙女多的是,死了便死了,若是贸然行动,却会让整个家族陷入危难之中。
修士有战斗而死,有年岁到了自然老死的,但是像穆琼珠这般死得极其不光彩的,恐怕也是这世间少有。
云峥脑海中蓦然浮现了贺云卿和燕枯心的脸孔……虽说那两人的可能性极小极小,他却仍是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两个人。
“绝非池中物啊!”云峥默默感叹:“应是我想岔了,那两人连那个家伙都打不过的。”
黑影一把火烧尽身上的黑衣,从储物戒中掏出一身道袍换上。冷静地除去手臂的脏污,一个清洁术将浑身上下清理了一番,他方才折返回云霄城中央的一间客栈。
动作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黑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放慢步子,低喝一声:“谁?”
灯光却在这一刻照亮整个房间。
“你回来了。”
黑影赫然就是燕枯心。
贺云卿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薄纱轻衫,手里捧着一杯灵草清茶,杯口隐隐腾着烟雾,应是刚泡下不久。
燕枯心挑了挑眉:“师兄怎么会来我这里?”
贺云卿搁下被子,神色并无丝毫波动:“一夜未归,你去了哪里?”
燕枯心并没有回答贺云卿的问题,反倒月兑下自己的道袍披在贺云卿肩头:“夜色已深,师兄还是早些睡罢。”
“那阵法虽然巧妙,却也并非不能破解。”瞥见燕枯心惊讶的神情,贺云卿道:“我曾经修习一本相关的法术,便在阵法上稍稍做了一些手脚。下次单独行动时还是小心一点,莫要被人抓住尾巴。还有,那女人的死状太难看,我不喜欢。”
燕枯心的眸子蓦然亮了,比灯光还亮。
贺云卿继续道:“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那么做,略施惩戒便可以了……”
话未说完就被燕枯心出声打断:“她差点害死你,死千次万次都没关系,别的我都可以忍,只这一件,不可以。”
贺云卿将一杯清茶喝干净,便离开了燕枯心的房间。临走时他扣了扣门:“早点睡,明早还要赶路回去。”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轻的“嗯”。
对于贺云卿如何跟踪,法决的作用,以及燕枯心如何躲避过金丹修士的探测,阵法的由来,两人都并未多言,只把这些看作是对方的秘密,然而经历了黄榜之争,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内心却贴近了许多,不须言语,只有彼此才能感应。
燕枯心微微一笑,这算是他们共有的秘密么?
第二日早晨,正是玄机门修士离开云霄城的时候,也是飞云宗安葬穆琼珠的时候。本为了黄榜名额而争斗的修士们此时却明显有些兴致缺缺,眼神茫然地盯着穆琼珠的尸体,不知想到了哪里。穆琼珠的脸皮仍然没有缝合上,血液却已然干涸,配着那张血色尽失的脸,无形中便生出一股恐怖的感觉来。
文师叔低叹一声,将她双眼阖上。
“师叔!师叔!穆师妹的脸……”一个弟子的叫声让飞云宗众修士吓了一跳,待他们缓过神来时,便发现早晨怎么也缝不上的脸却诡异地粘合在了一起。文师叔探手查看,叹息道:“阵法失效了。”
“这是为何?”
一个金丹期修士垂下眸,低叹道:“这凶手,实在太过歹毒,这种手法,简直闻所未闻哪!”
筑基期弟子们并未看出来,他们几个金丹期修士也是直到此刻才明白那凶手的意图。
这个阵法,其实是个生阵,一方面是要揭开穆琼珠的脸皮让她死后受辱,一方面,却维持着穆琼珠的生机。其实昨日他们见到穆琼珠时,她还是活着的。若是他们强行破开阵法,生机受损,穆琼珠则会死于他们之手,而如同今日这般,阵法效力自动消散之时,穆琼珠的生机也同样消失。
无论他们选择哪一个,结局都没有任何差别。
“穆长老实在是纵容太过,结下这等仇怨,不死不休,死也不肯休啊!”文师叔低低叹了一声,心头掠过一丝苦涩。昨日他们只觉穆琼珠死后气色红润分外可怖,其实那个时候她根本还有一线生机,并不是他们断定的死人。
“文师叔……”
一股哀伤的气息在飞云宗修士之间弥漫开来,云峥静静走上前,劝慰道:“只愿穆师妹投胎转世后能够真正醒悟……”
文师叔点点头:“修仙之人,心平气和始终最重。”
这厢飞云宗修士哀叹连连,那一头,玄机门众人已穿过云霄城内最大的传送阵,往安陵城赶过去。贺云卿背着飞剑,走在队伍的最末,燕枯心与他并肩而行,一时间收获关注无数。
半途,玄游子凑到两人中间,偷偷模模地问:“云卿,你们二人可知晓,那日与云卿你比斗的飞云宗女修被杀了?”
贺云卿面庞一滞,下意识地朝着燕枯心望了一眼。燕枯心勾唇一笑:“师叔,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我听一位好友提及的。那女修据说是飞云宗一位元婴长老的孙女,平素飞扬跋扈惯了得罪了不少人,这才招来仇杀。飞云宗上下都想瞒住这个消息,但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这次参加黄榜的门派都传遍了。”玄游子神神秘秘地说,“据说那女修死状极为凄惨,凶手可能是一位元婴期修士。”
不待燕枯心答话,贺云卿轻咳一声:“师叔,您未免太八卦了。”
玄游子刚想争辩,队伍前端的玄英子已然冷着脸瞪着他。玄游子缩了缩脑袋,不甘不愿地走到队伍后方。
贺云卿随即沉默下来。昨晚他确实是察觉到了燕枯心的想法,这才一路尾随他身后。他修习了《云隐决》的功法之后,不仅可以遮掩自身修为,甚至可以在修为远高于他的修士面前行动而不产生任何灵力波动。他不清楚燕枯心是如何遮掩身形的,但是昨晚燕枯心的所作所为,他确实是从头看到尾。那美貌女修的傲慢和莽撞固然让人生厌,贺云卿却也不知道燕枯心的做法究竟是好是坏。
燕枯心如此维护自己,他内心自然是感激的。然而他的做法,却不免有些残忍……贺云卿担心杀意会影响燕枯心的修炼,甚至会干扰他,成为他的心魔。
想到这里,便是路上清丽秀美的风光也无法吸引贺云卿的注意力,他的视线总会忍不住朝着燕枯心的脸庞转移。
“师兄,你怎么了?”
贺云卿只是沉默摇头。
“师兄,你有心事。”燕枯心一双桃花眼锁定贺云卿的眼睛,“师弟是不是可以猜想一下,师兄的心事和师弟有关呢?”
不用他去猜,贺云卿的表现早已证明了一切。
燕枯心莫名的愉悦了起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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