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玉无忧无虑了十五年,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阿玛掌心的明珠,等到见到富察.秀雅,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
她有的,富察.秀雅也全都有,她没有的,富察.秀雅也有。
她看到阿玛偶尔对她流露出来的愧疚,她就明白,她不是不重要,她只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而已。
那一刻起,她就学会了为自己争取。她可以不在乎阿玛,但是她舍不得额娘为她操心担忧。
得到阿玛更多的疼爱,额娘才会更加放心。在额娘心里,身为女儿,日后出嫁了,总归还是要倚仗娘家的父兄的。
可笑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争过富察.秀雅,就已经来到这遥远的清初。
“乌纳西,将这些夜宵给爷送去,夜深露重,请他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多尔衮生辰过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朝堂上最近事情似乎特别多,多尔衮的忙碌,正说明了他被重用的程度。而她心中也有意避开他,一日复一日,二人竟然是许久未打照面。
这一晚,秀玉从小厨房出来后,一如往常地将食盒交给丫鬟。
姬兰见乌纳西离开,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为何福晋不亲自给爷送去呢?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姬兰也不像是最初那样闷声不响,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秀玉弯了弯嘴角,回头看着不解的姬兰,好笑道:“我只是偷懒,这也不成吗?”
姬兰自然不信这个理由:“福晋,您对爷的心意,亲自送到不是更好吗?”
秀玉淡淡一笑,一双大眼睛望着天上月明:“我只盼着他好好的,至于这份心意是由我亲自送到还是由他人代劳,并不重要。”
“福晋……”姬兰讷讷地看着她,即便福晋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无理取闹,她也不曾想过福晋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免震动。
同样感到震荡的人,此刻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槐树后。
多尔衮愣愣地看着长廊下的少女,月光下,她不施粉黛的容颜似乎柔和了许多,越发显得娇美,一袭浅绿旗装,衬托得身量曼妙玲珑。
她并非发现他的存在,说完方才那话就慢慢地往回走去。清冷的月光在她身后撒下一片光辉,似乎如踏月而来的仙子,在他心上留下一片波澜。
多尔衮身后,乌纳西和高福都将头垂得低低的。乌纳西奉命往书房送宵夜,却不想半路遇到了贝勒爷和高福,三人便往福晋院子里走来,不想竟然遇到姬兰问了福晋那些问题。
“回……回书房吧。”多尔衮掩去了面上异色,挺直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庭院中,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心中是多么狂喜。
她这些日子的回避似乎也找到了很好的理由。她大约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吧?多尔衮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她怕什么呢?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啊。
傻丫头,怎么就那么让人心疼。
***
秀玉望着车帘,偶尔有几朵雪花顽强地吹了进来,却在瞬间被车内温暖的空气融化。
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她刚到的时候正是盛夏,转眼便过了深秋,如今已是隆冬腊月,眼见着天聪九即将到来。
宫里的宴席越来越多,秀玉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应酬这些,虽算不上游刃有余,起码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一年一度的国宴,多尔衮携秀玉同往。因了大雪,他难得没有骑马,而是陪着她一块坐马车。
秀玉因为身上小日子,人便格外倦懒些,倚靠在一侧,无精打采的,只盼着赶紧结束这国宴,回去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事。♀
多尔衮自然看出她面色不佳,心里想要问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一日,她在月下的身影一遍一遍地在他脑海中回放,一次比一次清晰。多尔衮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笨拙的一个人,当初对玉儿的关心,似乎永远是水到渠成,根本没有那么许多的思虑,而现在,他却是顾前顾后,毫不犹豫。
此刻,看着她蹙着眉,怀里抱着手炉,恹恹的,没了平日的生机,他心里的担忧便更重了几分。
一直凝视着她,那小脸埋在银白的毛裘里,越发显得秀气。多尔衮几次想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想让她睡得舒服些,只是她稍一动弹,他就如惊弓之鸟,仿佛是要做什么坏事的少年似的,受惊地往后退。
说出去,大约没人会相信的吧。他不过是想抱抱自己的‘福晋’,如何就弄得自己像是做贼心虚?
正思索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竟然是已经到了宫门口,浅眠的少女感觉到马车停下,悠悠然睁开了眼,懵懂迷蒙的样子,让人不觉心软几分。
“到了吗?”小月复一抽痛,秀玉忙将怀里的手炉紧贴着小月复,感受到暖意自外向内传去,她才觉得好受了些。
多尔衮低下眼,轻‘恩’了一声,伸手撩起车帘,见宫门口大雪肆意,停顿了下,率先跳下了马车。
外面寒风凛冽,但是即便再留恋温暖的车厢,秀玉也不得不下车。正等着姬兰上前搀扶,却不想撩开帘子的是一只男人的手。
“下车吧。”多尔衮站在马车前,用身子遮住了肆虐的寒风,将手伸向她。
秀玉抬起头,见他十分寻常的模样,又因身子不适,格外地依赖他一些,便也没有犹豫,直接将手递给了他。
将那柔软的小手握入掌心,尽管披着厚厚的披风,他却依然感受到她下车时那一瞬的颤抖,怕是觉得冷了吧,多尔衮看着她白皙的脸色,犹豫了下,还是将她揽进了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少女轻轻将身体靠向了他,多尔衮心底那一丝顾虑便也散去。
“很冷吗?”微微垂下首,多尔衮在她耳边轻轻问。
秀玉抱着手炉,有气无力道:“有些累。”
多尔衮见她小脸苍白,秀眉因为难受而微蹙,面上就带了几分焦急。
“可是哪里不适?我叫人去唤太医来瞧瞧吧。”
“不用了,爷。”秀玉对着他弯眉一笑,耳尖有些泛红,她怎么好意思对他说自己不舒服的原因呢?毕竟是女孩子,就算是对着自己的父兄也不好意思提自己的月事,更不要说是对着一个年轻男子了。
“那要是有什么不适,要立即对我说,咱们早些回去也是无事的,四哥四嫂也不会怪罪的。”多尔衮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坚持。这些日子下来,她的脾气他也算有些了解,看着柔顺乖巧,实则有些倔强,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秀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近了大政殿。入了殿内,秀玉不由自主地轻舒了口气,室内燃着炭盆,又有地龙,温暖如春,比之室外的寒风凛冽,简直可以称为天堂。
庆典枯燥,又少不了各式应酬,多尔衮不放心秀玉,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和兄弟们喝酒也带着她,只好吩咐姬兰好生照顾她,心里想着待会早些告辞,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皇太极为了表示自己对兄弟们的看重,在这一日往往带头和兄弟们喝酒,哲哲也不愧为皇太极的贤内助,自会周到地招待各府的福晋们。
“小玉儿,你怎么了?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是豪格的福晋,她是小玉儿的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两人一同嫁进了爱新觉罗家,多少也要维持面上的和睦。
秀玉捂着帕子浅浅笑了笑,侧过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解释了原因:“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同为女人,豪格福晋自然立即明白了过来,脸上便带了三分的关切,唤了身后的丫鬟去煮红姜茶来。
秀玉面上带着感激,心里却平淡无波,她自然不可能对这个庶妹掏心掏肺,一个富察.秀雅已经让她得到了教训,更何况这个嫁给了豪格的妹妹了。
豪格……这个大侄子,可是多尔衮的老对头。
她们二人交头接耳,之后的动静也不算小,一群女人的目光便集中了过来。
娜木钟直来直去,张口便问:“这是怎么了?你们姐妹俩还说上悄悄话了?”
豪格福晋捂嘴轻笑,答道:“姐姐身子不适,我叫人去端个红姜茶来罢了。”
一听红姜茶,在场的女子都明白了过来,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瞟向秀玉的肚子,秀玉显先是觉得害羞,缓了片刻方才明白她们目光中的深意!
既然来了小日子,那么自然就没有怀孕!这些人都关注着她的肚子呢!
秀玉也知道这些日子,关于她和多尔衮如胶似漆的传闻只怕已经传遍了盛京的各个王府了,但是从未想过已经有人想到那么长远了---子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从来都是头等重要的,何况秀玉为多尔衮所生的,还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子!
娜木钟自觉没趣,便打了个哈欠想要圆场:“既是身子不适,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大福晋才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怪罪你呢!”
哲哲自然是不会反驳的,她一贯维持着温柔体贴的形象,无论是对内的宫妃还是对外的各府福晋,一向为她们考虑周到。
“小玉儿,庆典怕是还有一会了,既然不舒服,不如去我东院休息下吧。”说着,便要吩咐心月复宫女带秀玉下去休息。
不料大玉儿忽然开口:“姑姑,东院离大政殿毕竟远了些,不如让小玉儿妹妹去我那里休息会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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