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刮着,饶是今天大太阳,秦婉仍是冷得禁不住颤抖了下,竹条编制的箩筐挂在右手手臂上,箩筐里装满了草药。♀
秦婉皱了皱眉,左手将衣服领子往上拢了拢,随即大大地呼了一口气,抬脚往前边迈去。
视线从远处的青山,村前的小桥,桥下的河水一一移过,秦婉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爹在县里盘了一间铺子做起了小买卖,她见到爹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一开始爹还会每个月回来一次。日子一久,爹一年才回来三次。她每次和娘说要去县里看爹,可是娘却说,爹忙着呢,不许去打扰。
秦婉不懂了,她是爹的闺女,哪有什么打扰之说?
低头看了眼箩筐里头的草药,娘害了风寒,家里积攒的草药快用完了,得快些将这箩筐里头的新鲜草药洗净晒干。这天日头不大,好在风大,吹个三天两夜草药准失了水分。
思及此,秦婉卯足了劲,往家的方向跑。
“呀,婉丫,你家今儿个大喜事啊。”住在村东边的王大娘呵呵地笑着说道。
秦婉脚步一顿,瞅了王大娘一眼,王大娘四十几,是水岭村有名的长舌妇,说起话来像掌柜打算盘一样,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王大娘都要说上一说。
秦婉深深知道,如果她不停下来和王大娘说几句话,回头王大娘准要和一众村民说尽她的坏话。
所以,秦婉当即停下脚步,朝王大娘笑道,“王大娘,眼看这天越来越冷,我得多积攒点草药,乡里人害了风寒,以后用得到呢,再者,我娘害了风寒。所以我今儿一早就出了家门,不曾想到,家里发生喜事了。♀”秦婉露出相当认真的表情,这个模样狠狠地取悦了一把王大娘。
王大娘极欢欣,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右手一拍大腿,左手朝秦婉家的方向指去,“婉丫,也不知你爹遇到了什么贵人,买卖做地很是不错,县里头置办了屋子咧,听说有两间屋子还有一个后院呢。这么个大喜事,你娘的病立马就没,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王大娘停住,眼珠子一转,做沉思状。
秦婉呵呵了两下,随即道来,“王大娘,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就去了。王大娘,您慢走啊。”秦婉说罢后朝王大娘再次笑了笑,而后抬脚往前走。
王大娘盯住秦婉的背影,直到秦婉消失在视线内,王大娘才收回眼神,她倒是没仔细看过婉丫。这么一瞅,玲珑身段,该细的地方细,该翘的地方翘。
王大娘突地眼睛一眯,婉丫现在十六了,十五的黄花大闺女就要谈婚论嫁。再说,婉丫一直跟着卫大夫学医,也算有了一门傍身的技艺。她娘家那边的侄子今年恰好十八,大哥嫂子急着给她那侄子寻门亲事。婉丫现在的家境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王大娘越想越开心,她要赶紧给她侄子提亲去!
秦婉不知道她被王大娘惦记上了,到了自家院落门口,还没有推开栅栏就看到妹妹秦翠翠从屋内跑了出来,翠翠梳着双丫髻,鹅蛋脸,一双眼睛小小的,略略往上翘,像只小狐狸似的,可是翠翠的性子,柔弱的很。每每被欺负,秦翠翠只会哭鼻子。
“大姐,快进屋去,我们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秦翠翠嬉笑着拉住秦婉的手,扯着秦婉就往屋内去。♀
秦婉左手在秦翠翠小辫子上模了一把,“我听王大娘说了,爹在县里买了屋,还挺大。我们要搬到县里去住吗?”
“肯定呀,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爹在县里做买卖,忙得经常不回家。如今县里有了屋,我们全都搬过去,爹就能每天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多好。”秦翠翠说到后面,唇瓣止不住地溢出笑。
秦婉没有回话,抬手又往秦翠翠的辫子上模了一把。
刘娣看到两个闺女手拉手走了进来,因为突来的天大喜事,即便害了风寒,刘娣的脸色也不怎么苍白,而是泛出些微红晕。
“婉丫,翠翠,我们今天就收拾。你爹想给我们一个惊喜,连买屋的事都不和我说。我们去县里也不告诉爹爹,给你们爹爹一个惊喜。”刘娣说到高兴的地方,一双眼睛尽是光芒,双手伸出,拉住自个儿两个闺女。
看到娘高兴的模样,秦婉也跟着高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一块,再也不用理会讨人厌的二叔一家。
想到二叔一家子,秦婉心里就不舒服,如同被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一般。虽说她爹是秦家长子,但是她娘生养地晚,是以,她比秦眉小了一岁。
“大伯母,娘让我送一颗大白菜过来。”这声音……尖细无比,虽然话语里带了笑声,但秦婉听到后就是不舒服,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秦婉转身,竹条箩筐放在木桌上,抬手就把秦眉手里的大白菜拿了过来,“堂姐,一颗大白菜还要你亲自送过来,我们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翠翠,快给堂姐倒杯水。”秦婉一边说一边朝秦翠翠使了个眼色。
秦翠翠心情格外好,即便她对这个堂姐秦眉又怕又讨厌,如今也露出了一张笑脸,笑容满面地把茶碗倒满递给秦眉。
刘娣看到秦眉来这里,心里就不开心,可自个儿好歹是大伯母,讨厌方梅也不能拿她闺女出气。
再者,马上全家都要搬到县里去,方梅的日子和她不能比。她的福气,方梅可没。
因为喜事,刘娣对秦眉也是格外地好。走进内屋,把藏着的甜瓜子都拿了出来,抓了满满一大把直往秦眉怀里塞。
秦眉脸上露出欢欣不已的笑,心里则是鄙夷极了,神气什么呀,不就是大伯在县里买了屋吗!她可听娘说了,大伯那屋好像一个月前就买了,一个月都不告诉大伯母。谁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养外室,领边村子前年不就出了个,日子过得红火然后把发妻给休了的嘛!
看到秦眉的表情,秦婉真的想把甜瓜子撒她一脸,二叔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包括她那个女乃女乃。
五岁那年,秦婉摔了一跤,躺床上躺了一天,女乃女乃一来,说的是人话么!一个女娃又不是男娃,摔死了好!
如此重男轻女,这种女乃女乃能好到哪里去!她还在床上躺着呢,女乃女乃就咒自己孙女死了。从那以后,秦婉就不和女乃女乃吴氏多说话。
“大伯母,我和婉丫妹妹有话要说呢,婉丫,我们去院里吧,大伯母您今儿个就要到县里去了吧,您先收拾着,大伯在县里等着你呐!”秦眉说罢后,伸手一把拉住秦婉的手,回头对刘娣一笑,而后抬脚往外走。
秦翠翠有点急了,生怕大姐在秦眉那边吃亏,秦眉那手段,秦翠翠领教了多次。
“翠翠,秦眉又不会吃了你大姐。走,跟娘进屋收拾去,我们今儿就坐村里的牛车进县去!”刘娣高兴至极,右手拉住小女儿,往内屋去,看到木桌上一箩草药,刘娣轻轻一笑,她这病啊,马上就会好,这日子当真越过越顺,多年的苦,终于苦尽甘来了。
到了院子栅栏处,秦眉一把甩开秦婉的手,露出极为嫌恶的表情,刚才拉住秦婉的右手用力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极力摆月兑某种不干净的东西。
秦婉暗自冷哼,也不说话,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秦眉的一番动作,秦眉脾气火爆,刚才在屋内强颜欢笑,怕是憋屈死秦眉了。
“秦婉,你别高兴太早,还真以为能搬到县里去,从此大富大贵?”秦眉嘴角往上一撇,眉毛往中间一挤,极为讽刺地出声。
秦婉露出十分无辜的样子,摇了摇头,“堂姐,你弄错了吧,我根本没这样想。说到底,爹是个做小买卖的,就算在县里买了屋,也不表明会大富大贵。而且,二叔是个木匠,今年接的木匠活又多,我爹哪有二叔厉害。”秦婉几句话就戳到了秦眉的痛处,爹爹的木匠技艺还是花了银子学来的,挣得银子却没有做点小买卖的大伯多。
“秦婉,你别跟我拐弯抹角,我喜欢直来直往。你看你长得那个狐~媚样,卫大哥是不会娶你的!”秦眉说到卫大哥的时候,眼神里的光彩很是不同。
秦眉喜欢卫大夫儿子,卫漠海这事,秦婉早就了然,可卫大哥若是喜欢秦眉,怎会对秦眉一点表示都没有。秦眉这一腔热情,怕是随水流逝。
“堂姐,你这话又不对了。你爹和我爹是亲兄弟,我们的长相传了父母亲的,若我长得是一副狐~媚~样,你不也是狐~媚~样?”秦婉三言两语,显得秦眉刚才的话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婉,你别得意,大伯买屋可不是为了你们!这屋一个月前就买了!大伯在外头说不定养了外室。”秦眉被秦婉激怒,把娘对她说的话都忘了,千万不能告诉大伯母那边,大伯一个月前就已经买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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