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一下子正襟危坐,耳边似有似无地听到了一声冷哼,她有些愣愣地转头,却只看到祁承泽起了身,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好,祁董爽快!”对方也仰头,一干为尽。
路澄眨了眨眼,看着祁承泽慢慢坐下,然后转头,目光黑沉地望着自己,她又眨了眨眼,真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了,连忙转回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咳。”好吧,忘记杯子是酒不是饮料,一下子又呛到了……
“差不多了,你别喝了。”旁边狄远民看了看路澄的脸色,轻声说道,“剩下的,交给我。”
路澄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能努力维持了脑袋里小半的清明。
果然,还是该回家好好练练酒量。
明天还要上班,大家便点到为止,酒足饭饱就差不多起身了。
可能是起身太快,路澄站起来一下子有些晕眩,身子一歪就向旁边倒去。
“小心……”狄远民话说一半,正想去扶路澄,刚伸出手就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祁承泽站得笔直,一手抓着路澄的手臂,另外一只手,则揽在路澄的腰上,垂眸在路澄的脸上稍稍一转,又移开了视线。
路澄虚晃了一下,就被祁承泽扶住了,她只是晕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手臂上和腰上的触感便透过衣料慢慢渗进了肌肤上……
“那个……谢谢……”
路澄觉得有些尴尬,微微挣了下,祁承泽顺势放了手,从头到尾,神色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一贯的冷淡。
出了包厢,路澄不由自主地睨了祁承泽一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刚才近在咫尺的黑眸,进电梯时,祁承泽就站在中间,旁边是众人特意为她留的空位。
“路董,快请进。”有人在电梯门口,用手拦着电梯门,笑着摆了个请的手势。
路澄略微犹豫了下,慢慢走了进去。或许是多喝了点,她的脸上有些烫,脑袋虽然还有些晕,可至少能自己笔直走路了……
她就站在祁承泽身旁,鼻尖是淡淡萦绕的酒气,不知道是谁的,此刻闻起来,倒也不算很难闻。
其实,从今晚祁承泽到来,她就微微松了口气,祁承泽用行动表明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其实也是对路氏的重视,这让从会议上争锋相对的祁氏众人,对着路氏都缓和了神情。
路澄以及路氏的众人不清楚,可祁氏这些高层和精英都很明白,自家boss最讨厌的就是应酬,尤其是喝酒应酬,当然,原因一,就是他不爱说废话,二,则是boss的酒量,怎么都上不去……
试想,一个红酒三杯倒的人,怎么在饭桌上和擅长酒桌文化的众人谈笑风生之间推杯换盏?
而且,对一个**oss来说,这个缺点,有点没面子……
众人在背后月复诽,祁董双手插在裤袋里,挺直腰背,目光直视电梯门,清清冷冷,目不斜视。
路澄暗暗吐了口气,闭了闭眼,或许是酒精上头,除了头有些晕,她觉得心跳也有些快……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路澄快步走出,看着从另外一部电梯里出来的狄远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井宁站在祁承泽的右后方,顺着祁承泽的目光看过去,路澄的背影稍显消瘦。
祁承泽上了车,靠着座椅闭目。
“祁董,今晚回哪里?”司机从前排望过来,看着仿佛在闭目养神的祁承泽。
“回老宅。”他没有睁开眼,淡淡地说了句。
他平时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但只要有空每个星期都会有几天回老宅。
今天回来得早,祁承泽踏入家门时,祁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他看了眼茶几上的杯子:“有客人来过?”
“是啊。”祁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子,“是寻南,刚出差回来,给我带了礼物。”
“嗯。”祁承泽月兑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轻吐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喝酒了。”祁厚涛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祁承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
祁厚涛一时没有说话,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垂眸掩去了一丝心疼。
从儿子媳妇骤然过世,到自己突然中风险些瘫痪,不得不把在国外学法律的孙子叫回来,接手公司,从那时起,他就渐渐隐退,而祁承泽则慢慢站到了祁氏的最顶层。
这几年来,祁氏在他的带领下发展迅速,作为前任以及爷爷,他很欣慰很骄傲,可有时,也免不了心疼。
唯一的疲惫,他现在也只能在家里显露一些。
休息了一会儿,祁承泽觉得酒气稍缓,这才睁开眼。
“下周六,我在四季给您办了个寿宴,我都会准备好,你到时候人来就行了。”
“也不是整寿,随便过过就行了。”
“没有多大,就是认识的人一起来吃个饭,热闹一下。”祁厚涛的寿宴很久没办了,家里就他们两人,去年就是两个男人默默地面对面坐着吃了顿饭,所以今年他想给爷爷热闹一下。
祁厚涛看了孙子一眼,终于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也好,多请几个女孩,到时候我帮你掌掌眼。”
祁承泽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
祁厚涛微微叹了口气:“你也别总顾着公司,都快三十了,个人问题要赶紧的了。”
“我忙……”祁承泽才说了一句,祁厚涛便打断了。
“我这把年纪了,不求别的,就想见曾孙子一面,也让我尝尝含饴弄孙的乐趣,家里多个女人,多个孩子,总归热闹一点。”
祁承泽听着祁厚涛略微寂寥的话,没有再反驳。他公司忙,平时回来少,爷爷总是一个人在家,寂寞是难免的,如果家里有个女主人……
他的思绪一顿,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
“你从小就性子冷,身边女孩也少,再这样下去,真的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祁厚涛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太过心酸,忍不住又调侃起孙子,“我看寻南就很好,青梅竹马,彼此熟悉,你要不要和她换个身份相处一下?”
说到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想牵牵红线了。
他们祁家和闵家也算世交,寻南那孩子从小眼睛就盯在承泽身上,除了自家人,她是最常来看望自己的,她为什么在自己一个半瘫的老头子身上花心思,他当然心里明白,恐怕自己的孙子,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
祁厚涛睨了自家孙子一眼,果然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根本没有一丝惊讶的情绪。
“爷爷,你别乱捣乱。”祁承泽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爷爷一眼,站起身,从旁边拿起拐杖,“晚了,我送你上楼休息去。”
祁厚涛半靠着祁承泽的手臂,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没有再啰嗦。
这种事情只有循序渐进,一味强加,不过适得其反。
路澄到半路就睡着了,等到狄远民叫醒她,只觉得满身疲惫,混混沌沌地下了车,到了家里才发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强撑着,充上电,等到刷好牙出来,手机铃声刚好响起来。
“喂。”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邓谷青”三个字,皱了皱眉。
“澄澄,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知不知道宇轩在你公司下面等了你一个晚上啊!”邓谷青的声音里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哦,我忙了一整天,忘记了,手机又关机了。”路澄的话,有些轻描淡写。她当然记得邓谷青给她约了韩宇轩,可到底见不见,却是她自己的事情。
这辈子,她不会再任由所谓亲人摆布,恐怕以后,他们慢慢会明白过来。
“不管怎么忙,你也该通知一声啊,怎么能爽约呢?你是不知道宇轩有多优秀,多少女孩子排队想和他见面,你看看你,阿姨说尽了你的好话,可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邓谷青忍了忍,情绪还是有些坏,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阿姨,我现在管着一家公司,当然是要以事业为重。”路澄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路澄就挂了电话,手机改为飞行模式,几乎是闭着眼钻进了被子里。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不好好养精蓄锐,她可没办法应对接下来的诸多繁杂事务。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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