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舟的情绪有一刻怔忪,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告辞。”
两张格外相似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在照镜子,眼前的情形看起来格外的诡异。杜小舟努力平复着情绪,装作毫无在乎的样子,就像对面站着的不是给予自己生命的母亲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等等。”
身穿蓝色衫裙的妇人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反而更添几分迷人风韵,看到杜小舟即将离开她忍不住出言道。
“夫人有何吩咐?”
心口的情绪滚水翻腾,面上的表情却如寒冰一般冷然。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沈承薇看着已经离别十一年的女儿,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娘。”
小团子感觉到屋内古怪的情绪,拉着母亲的衣角小声说。
“夫人这话太有意思,咱们初次见面,哪里来的这些年?”
杜小舟忍住心中的悲愤,不看对面那人一眼。
转身道:“多有叨扰,告辞。之前说的事情,大人不要忘了。秋词,我们走。”
身影决绝,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是。”
秋词看到这种情形自然知道不是自己多话的时候,默默地跟在杜小舟小心翼翼地走着。
“大人。”
知道走出门口,回到马车上,秋词才发现杜小舟不对劲的地方。
“大人,您是哭了吗?”
秋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看似年轻温和的大人自第一次见面起就给她一种难言的压迫之感。从未生出任何亲近之意。
而此刻,秋词却发现无论何时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大人此刻却泪流满面。
“无事,回去吧。”
马车疾驰在街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看来,好戏已经开始了。”
拐角处一男一女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孔,依稀可见的是优美的脸部线条。
“主上英明。那丫头自以为聪明哪里知道一切都走主上的算计之中了呢?等到她众叛亲离的那一天方才知道主上的厉害。”
楚郁行事一向放浪不羁,少有易容改装的时候,一边说话还要一边扶一扶粘在脸上的假胡子。
杜小舟回到宫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御书房。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依然是霞色的女服饰再次穿到身上的时候杜小舟却感觉到了跟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
“平身吧。”
刘宋的面前的奏章堆得跟小山一样高,杜小舟进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事情进行的如何?”
过了许久,刘宋才放下了手里的笔。
“很顺利。赵震应该很快就会来拜见陛下。”
杜小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已经逼回去的眼泪到了这里又开始一个劲的往外流。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一定要承受这些,那些国家大义,朝政大局对她来说又有何意义?
“小舟?”
刘宋这时候才发现杜小舟不对劲的地方,赶忙站起身,走到杜小舟面前:“怎么哭了?很难过是不是?”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阀门的一把钥匙,杜小舟的眼泪此刻已经成决堤之势。
“我见到母亲了。”
一句话说完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刘宋把杜小舟揽在怀里轻拍后背像是在哄小婴儿一样的哄着:“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此刻柔弱不堪的杜小舟让刘宋心里生出许多不忍,对自己之前的心思也十分后悔。
她已经如此为我,我哪里还能够这么怀疑她?
“没事儿,我没事了。你不必在意。”
杜小舟擦了擦眼泪。想从刘宋的怀里挣月兑出来却被仅仅按住。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从上次开始,就是我不对。是我有私心,看到你这么关心胡离我心里就不舒服。要不是这样你也就不会跟我怄气一定要去赵震那里把自己弄得这么难过了。”
许多时候刘宋自己也会觉得矛盾。身为一个人做出的选择和身为一个帝王做出的选择是那样的矛盾,就像父皇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如果你要做一个好皇帝,就该忘记自己还有人的感情。
此刻。他说的话,有发自刘宋内心的九分真。还有身为帝王的一分心术。
刘宋和杜小舟心里都非常的清楚,随着向真正的权力中心一步步接近,他们彼此之间的心的距离却开始越拉越远。
权力是一种魔咒,没有人可以在权力面前保持自己的本性。
皇帝刘宋需要一个能信任有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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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量的人去代表他做这件事情,而女官杜小舟则需要积累真正的功绩为自己在朝堂谋求立身之地。
有其他的选择吗?
当然有,他们可以简简单单地只谈感情不说其他,就算是死也可以死在一起。
可惜,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选择那条看似凄美实则是一条失败者的道路。
也许在许多年后,两人回忆起今天,会有一点后悔吧。
“陛下,我想风声很快就会放出去,必须抓紧时间,赶紧动手以防不测啊?”
杜小舟收起了眼泪,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现在并不是她哭泣的时候。
“嗯,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刘宋看着杜小舟问道。
御书房内燃起一缕清香带着淡淡的芙蕖的味道让杜小舟的思路清晰了许多。看着刘宋似有所指的言语,杜小舟想了想:“陛下的意思是?”
“虽然我手里有可用的人选。不过赵震既然已经愿意。就让他去吧。这也是考验他的一个机会。他们两父子还是分开来处置比较好。”
刘宋重新坐回桌案前,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脸上的是志在必得的表情。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覆手为雨的感觉太让容易让人迷恋了。
赵震来的比杜小舟想象的还要快,在皇帝提出要他带兵围了夏府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答应的十分干脆。
杜小舟有时候会想,像赵震这样的人才真正适合在官场上生存吧,把今日的人换做是父亲,想必是根本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对于未来要走的路。杜小舟心中又多了一层领悟。她要面对的是很多个赵震,夏瑞,夏阁老这样的人物,如果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别说完成祖父的理想,恐怕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必须,学会做那个令人讨厌的自己。
官场政治便是如此,看似强大很可能下一刻就惨淡收场,笑到最后的往往是开始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也许是皇帝十一年来的隐忍太过深入人心。谁会想到一个少年居然可以把真正的自己隐藏那么久。
勾践因为忍得,所以赢了,项羽因为忍不得。所以输了。
此刻。被重兵包围的府邸里,夏氏父子就面临着一个选择。
是忍着求一条生路,任人鱼肉,还是用尽全力拼死一搏。
“爹,赵震那个狗东西敢反水。咱们出去跟他拼了,好过受这个鬼气!”
随着父亲的年岁愈大。判断里思维力都开始下降,夏瑞已经习惯了许多事情都自己做主。
“啪”地一个巴掌打在夏瑞的脸上,夏儒贞上下不接下气地指着儿子:“你个糊涂东西。他是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你要是现在出去跟他拼,那还不真成了谋反?你老爹我出身乡间不过是靠着科举的机遇一路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咱们没有那个改朝换代的资本。陛下之所以这么做,无法是要你我在内阁里腾出两个位置而已。咱们就是死。也不会死的那么难看。你懂不懂!”
到底是八旬老人,气血上涌地说完一段话就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夏瑞赶忙把父亲扶到了躺椅上坐好:“您的好学生胡时直可管着东南的军政大权呢?”
东南乃国家赋税重地,浙直总督一向被列为封疆大吏中的第一人,胡时直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确是夏儒贞的一手提拔。
“我夏儒贞一生自负会看人,唯一一次便是错看了陛下。没有想到陛下这两步棋尽然是步步杀招,只动了两个人就让咱们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夏儒贞长叹一口气,难道真是天要亡他夏家?
“还有之前的那些,一步步计算的多好。咱们还真是小看了皇帝陛下。”
夏瑞不禁冷哼一声,到底是江老头子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一脉相承都是那么会装。
“行了。开门接旨去吧。再拖的话,不保赵震为了立功就直接闯进来了。”
夏儒贞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几十年宦海沉浮,爬到了一个读书人可以爬到最高的地方,真像是一场大梦,现在是梦该醒来的时候了。
一场让所有人绷紧神经的兵围,声势浩大气势汹汹,京畿百姓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阵势。有些不怕死的甚至跟在后面偷偷地看着,就等着夏府里放出什么样的凶神恶煞。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向飞扬跋扈的小夏阁老此事却表现的异常配合,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多说就接了圣旨,任由士兵给他上枷带拷。
皇帝的圣旨也格外耐人寻味,让告发人赵震来亲自带走夏瑞,却并不说其父夏儒贞的任何事情,好像夏首辅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儿子。
不过有一点大家心里都非常的明白,属于夏家呼风唤雨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大幕正在缓缓拉开。
只是不知道这下一幕戏的主角又是谁?
ps:
阿归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一直在努力地改进。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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