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交代完毕这事之后,秦沐歌便转身回到了书案后面,开始翻阅起了桌面上的卷宗。
这一翻才发现,这位金陵的叶府尹原来就是金陵三大家族之一叶家的长子冯。
那当初差点要了容景命的叶倾城,就是他的嫡亲儿子了咯嶂?
而且,上次听方离离说言。
方家不但在金陵有地位,而且还是与当初的如鼎天大将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她秦沐歌手中的卷宗可是清楚的很。
如鼎天是太后的侄儿,也是封贵妃的表哥——
“呵呵,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秦沐歌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滑过书案上面的卷宗。
上面隐隐约约还留有容景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气。
从自己由洛阳至金陵,他放下手中重要的事宜去追她。
从他满目嗔怒到深林小池里面纵情一夜的颠鸾倒凤。
秦沐歌心口微微一热。
嗅着这熟悉的龙涎香气,她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容景的存在。
“景,你千万不能有事。”
秦沐歌垂眸,看着那些卷宗。
其实她想到的事情,容景早在刚刚到达金陵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书案之上——
如此轻而易举的翻阅到有关于金陵三大家族与洛阳皇族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一次,若玉念歌留给自己的那些暗卫查出来的事实——
与自己在金陵看到的灾情是一致的话,那么容景此趟金陵之旅极有可能是一
场有去无回的夺命之旅。
握着卷宗的手陡然缩紧。
那清晰的卷宗陡然叫她攥的起了皱褶。
直至今日,她才算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容景心底那种惶然与无奈。
出身皇家,在外人看来,是无比令人艳羡的。
可这其中的惊险暗涌,也并非常人所能够容忍的。
从幼年遭人下毒,身体病弱;
到如今,还没有模清楚皇帝的真实意图就被派遣到了这个金陵灾区……
就在秦沐歌整个思绪都叫容景给牵引了去之后,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覆到了她
的手背之上。
也是这微凉的触感,叫秦沐歌募得回过了神。
她抬首,能够瞧见立在身侧,已经将薄纱帽摘下来的夙玉。
银发被随意绑成了发髻,盘在脑后。
紫色的蟒袍衬托着他绝尘飘然的气质。
此刻,他正眉眼温柔的望着秦沐歌。
那白皙到几近透明指尖正触在秦沐歌的手上。
轻轻柔柔地,揉捏着秦沐歌的指尖。
那舒适的手法,恰到好处的温度叫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了去……
秦沐歌微怔的抬头,夙玉此刻依旧是颔首轻轻揉着她的指头。
“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手是极为重要的;心境也是极为重要的。”
淡淡的说完这话,夙玉才复又抬起眸子。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今个儿好好休息,明日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有个
定论的。”
秦沐歌微微颔首,起身便朝着卧室那边而去。
待她拐上长廊之后,巴陵和花无漾正一前一后迎面而来。
花无漾走在前头,趾高气昂。
巴陵有些啜喏的走在后面,黝黑的脸上挂着一抹委屈。
“王爷,您身体好些了?”
迎面而来的巴陵瞧见了秦沐歌,下意识的面上一喜。
王爷?
tang秦沐歌一愣,下意识的回头。
发现夙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那薄纱帽给戴了起来。
此刻,他的面庞被遮住了。
再加上他与容景身形几乎是没有差别的,而且他还穿着容景的衣裳,自然而
然就被当做了容景。
秦沐歌正打算开口解释的时候,却瞧见夙玉那家伙微微颔首。
素白的手顺势覆上了薄唇,低低的咳了两声。
秦沐歌满头黑线的,瞟了夙玉一眼。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啊?
倒是花无漾瞥见了秦沐歌那满脸黑线的模样。
一双俊眉倏地皱了起来。
他忙不迭地上前,一把将秦沐歌朝着夙玉那边推了过去。
“小沐沐,我说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啊?”
花无漾一边不悦的教训着秦沐歌,一边推着两人朝着卧室里面就走了过去。
“连翘先前告诉我们王爷重伤风,如今一瞧可果然是这样。你作为一个大夫,不知道伤风要尽量避免吹风的吗?还不赶紧叫王爷进屋躺着去。”
说着,他也不顾秦沐歌是否愿意,就直接将两个人推进了卧室。
而且,还十分好心的要上前去将门给阖上。
只是那门还来不及阖上,就叫秦沐歌有些惊慌的一把撑住了门框。
她小脸儿微微涨红,不悦的瞪着花无漾。
“你、你做什么呀?”
望着秦沐歌挣扎着要从门缝里面挤出来的小脑袋。
花无漾嘴角一瘪。
一双凤眸闪了闪,里面夸张的蓄满了泪水。
那骨节分明的指尖毫不留情的戳上了秦沐歌的额头。
生生的,一寸寸的,将她想要探出来的脑袋推了回去。
“虽然我是你的粉丝,但是你作为有夫之妇,最基本的夫妻义务还是要尽职尽责的完成的,是吧?”
“可是……”
秦沐歌急的满头大汗。
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倒是花无漾眨巴了双眸,指尖一个用力,彻底将秦沐歌给推了回去。
然后——
“嘭”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将大门给阖上了。
“喂——”
秦沐歌的抗议声被毫不留情的湮没在大门的后面。
巴陵眼前还浮现着秦沐歌刚才那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挠着脑袋,脸色微红的望着花无漾,“这样,真的可以吗?”
花无漾嫌弃的瞪了巴陵一眼,身子朝边上挪了挪,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们这些粗鄙的男人怎么会懂?
王爷不管是身子还是性子都娇贵着,此刻既然病了,自然最是需要王妃的关爱。
我这个叫做成人之美,哪像你这种榆木脑袋!起开点,难闻死了!”
花无漾嫌恶的捏着鼻子,瞪了巴陵一眼之后,小腰款款的离开了。
倒是剩下巴陵无辜地站在那儿。
他抬起袖子左右闻闻,半响之后才自言自语道。
“哪里难闻了,我闻着挺正常的啊!”
而卧室里面,秦沐歌见房门彻底关上之后,只觉得头皮微微发紧。
以前每次都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夙玉突然出现。
如今两个人都清醒的很,难不成还要他们同塌而眠吗?
即便知道他与容景是一个人,她也接受不了。
“咳咳!”
待秦沐歌有几分为难的转过身的时候,夙玉已经摘下了薄纱帽,正在自顾自的除去外衣。
深紫色的蟒袍褪去之后,白色的中衣包裹着精壮有力的
身子,赫然出现在了秦沐歌的眼前。
募得,她只觉得耳根突然就热了。
秦沐歌条件反射的捂住双眸,连忙转过身去。
“夙玉,你这个家伙在干嘛呀?”
夙玉微微一愣,面上依旧是无辜的神情。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彻底的将紫色的蟒袍褪去之后,才木讷的回答。
“月兑衣服啊!”
噗——
秦沐歌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吐血三尺的声音。
她猛的转过身去,瞧见夙玉月兑了外袍之后,并没有继续行动,这才走了上前。
“你干嘛月兑衣服啊?”
夙玉歪了歪脑袋,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床榻。
“难道睡觉不月兑衣服的么?”
“……”
秦沐歌这会儿彻底没辙了。
没错,睡觉是要月兑衣服!
但是,这里只有一张床,难不成他睡床上,自己睡地下吗?
夙玉望着秦沐歌那微微涨红的俏脸。
蓝眸微闪,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她便靠过了一些。
“你——是在想跟我一起睡么?”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得秦沐歌连退了三步。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夙玉,“我、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睡了?”
“不然你脸红什么?”
夙玉径直开口,似乎压根儿就不在意秦沐歌还是个女儿家。
秦沐歌这会儿也算是彻底被夙玉弄的无语了。
她憋了一口气,干脆冲到床榻边上。
她先是一**滚到了床上,随即一把卷起了被褥,整个人八爪鱼似得摊开摆在了床铺之上。
这床榻虽然十分宽敞,但秦沐歌趴的位置恰到好处就占着正中央。
她将脸埋在枕头下面,耍赖的道,“反正我今晚就要睡这里,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哼,跟她耍赖皮?
反正今个儿她就这么睡,难不成他夙玉还敢压到她身上来不成?
夙玉怔怔的望着秦沐歌那闹小脾气的模样,湛蓝的眸子里面隐过一抹笑意。
“既然绫罗锦缎的被褥倒是睡过不老少,这次倒是当真可以试试看这人肉垫子的感觉。”
夙玉那微凉的声线越来越近。
叫原本趴着秦沐歌耳朵动了动。
这厮该不会当真打算睡到自己身上来吧?
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夙玉那认真的声线再次响起。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腿上比较舒服,还是后腰比较舒服。
按理说,最舒服的应该是肚皮。
若小沐可以翻过身来,便最好不过了!”
夙玉说着这话的时候,秦沐歌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他的声线已经贴近到了耳畔。
“小沐,那我来了哦!”
夙玉的话音还未落,便瞧见秦沐歌像是被人按了开关似得,猛的弹了起来。
只是他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秦沐歌还没来级的坐起来,夙玉身子往前一倾,作势就将她整个人儿都压倒了下去。
这一回儿,夙玉算是踏踏实实地将秦沐歌整个身子都压住了。
高挺的鼻尖触碰着她微润的饱满的双唇,夙玉眸子眯了眯。
“现在想要改变主意,是不是太晚了?”
那微凉的声线落在秦沐歌的耳里,只觉得有几分侵占的意味儿。
她紧紧的绷着身子,有些艰难的想要将脑袋挪到一边去。
可是脖子才刚刚挪开,便叫夙玉握住了下颌。
他微微颔首,微凉的双唇就
印上了秦沐歌的。
秦沐歌双眸一睁,正准备反抗的时候,却发现夙玉这会儿竟然破天荒的浅尝辄止。
双唇不过是轻轻一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迅速的就离开了。
紧接着,夙玉一个翻身,便从秦沐歌的身下将一团被褥给抱了起来。
优雅起身,满头银丝因为刚才的动作散开,从肩头缓缓滑落开去。
此刻的夙玉,有一种异于世间一切美景的妖冶,从他的身上缓缓的流泻开去。
那妖冶的红唇轻轻一扬,蓝眸悠然落在秦沐歌诧异的小脸之上。
望着那微微凝固的表情,夙玉眼角一弯。
“如果小沐很失望的话,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
秦沐歌一愣,原本叫他的美艳镇住的心思骤然一顿。
随即,浮起了一股嫌弃。
虽然夙玉跟容景是两个人格,但是如今看来,总归是共用一个身体的;
有时候一句话能够噎死人的本领,他们都是一样的厉害。
瞧见秦沐歌原本紧张的情绪彻底松懈了下来,夙玉湛蓝的眸子微微一闪。
他干脆起了身子,“夙玉,永远都是秦沐歌的夙玉;我要的不光是你的人,更是你的心。所以,不必防我。”
说罢这话,夙玉紧了紧怀中的被褥,径自走到了床榻对面的长椅边上,躺了下来。
“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说完这话,夙玉便大手一扬,怀里的蚕丝被便整齐的覆在了他的身上。
因着金陵地理位置的不同,所以昼夜温差很大。
此刻的洛阳已然是到了初秋,但金陵白日里却如同盛夏,可到了晚上,却又像是进了深秋。
明朗的月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落在长椅上的美男子身上。
他优雅的倾身倚靠着,双目微闭。
银丝散落在枕头之上,上面好似点缀着层层星光。
秦沐歌紧紧的蜷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夙玉。
那蚕丝被盖在他胸口之上,肩膀露在外面。
右手优雅的撑着下颌,夙玉已然睡了过去……
那皎洁的月光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亮光,那温柔和煦的五官;
还有因为月光照耀而逐渐淡去的凉薄,逐渐温和起来的气质……
这样一个美男子,压根儿就不该是人间的产物。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上天才关了夙玉另外一扇门吧。
秦沐歌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总算是阖上了眼睛。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彻底睡过去之后。
那躺在长椅上的人儿却是募得睁开了双目。
蓝色的眸子如同浩瀚无际的大海,里面不再是往日的清澈,反而像是卷起了千万层的汹涌波涛。
片刻之后,那双眸子缓缓的闭合。
再蓦然睁开。
只是此刻,其中一只依旧是无辜清澈的湛蓝;
而另一只,已然是由湛蓝逐渐转深,最后黑成了一潭幽深的墨色。
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这一黑一蓝的眸子显得更为诡异莫测。
而它们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
此刻,这一蓝一黑的眸子里面,映入的均是那一张绝色无双的俏丽容颜。
修长的指尖一挥,身上的蚕丝被褥顺势掉落在地上。
一袭素色中衣的夙玉旋身而起。
待他稳稳的落在秦沐歌床头的时候,身上已然是穿着之前那件紫色的蟒袍。
他微微躬身,指尖划过秦沐歌的脸颊,带着无限眷恋。
一蓝一黑的眸子里面,此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柔。
俯身印上
一吻,那紫色的身影一闪,如同一团烟雾一般瞬间消散在床头。
而这一夜,金陵的叶府和方家老宅,里面都被人瞧见似有一团诡异的黑雾划过……
第二日一早,待秦沐歌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起身去看夙玉。
长椅之上,夙玉依旧保持着昨夜入睡的姿态。
右手扶着下颌,神情温润,丝毫不似清醒时那般清冷。
秦沐歌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子,走到了衣架边上,正准备伸手去掂挂在屏风上的外衣。
不料昨个儿想来是夙玉用力过猛,将外衣挂在最上面了。
秦沐歌即便是踮起脚尖,也只能触到一些衣角。
她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夙玉依旧没有醒过来,便卯足了劲,打算跳起来。
只是,刚刚睡醒脚下无力。
她这厢才刚刚准备跃起来,那边身子一歪,朝着屏风那边便撞了过去。
“啊——”
秦沐歌一声低呼,瞧见那屏风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她连忙伸手一捞——
屏风歪歪扭扭的稳住了,她整个人却是受力,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后面摔了出去。
惊呼一声,原本以为自己要摔的**开花的时候,冷不丁后面一个微凉的怀抱做了自己的肉垫。
两个人重重往后一倒,撞在了长椅之上。
“唔——”
身后传来了压抑的闷哼,也叫秦沐歌惊得差点蹦起来。
她连忙转身,果不其然整个人都趴在了夙玉的身上。
“你、你没事吧?”
秦沐歌望着夙玉微微发白的脸,焦急的问。
夙玉微微蹙眉,望着秦沐歌毛手毛脚的样子。
“我倒是没事,有事的应该是你吧?”
“呃……啊?”
秦沐歌错愕的开口,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夙玉蓝眸微闪,明明是刚刚才清醒过来,但是压根儿就没有丝毫睡眼惺忪的模样。
“我是说,你一大清早的就投怀送抱,不是有事是什么?”
这戏谑的语气,那藏着调侃的眼神,还有眼角眉梢的媚色……
若不是面前的人依旧是银发蓝瞳,秦沐歌当真会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容景了。
只是,片刻的错愕之后,她迅速反应了过来。
小脸骤然爆红,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夙玉的身上退了出来。
“你瞎说,谁投怀送抱了?”
夙玉双手朝着两边一摊开,似带着几分无辜与无奈。
“若不是投怀送抱,那我刚才怎么一睁开眼就叫你压着了?”
“……”
秦沐歌望着面上一本正经的夙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嘴才好。
算了!
反正面对夙玉和容景的时候,她秦沐歌从来就没有赢过!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
秦沐歌干脆利索地走到了卧室门口,一把将大门拉开。
冷不丁的,就瞧见了早已经候在了门口的连翘。
连翘一见秦沐歌开门,忙不迭地就钻了进来。
一双闪亮的眸子四处打量,再确定夙玉睡的是长椅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面上的表情也由最开始的僵硬变得稍稍有些柔和了起来。
她微微倾身,语气平稳,“王妃,方家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秦沐歌则是叫连翘那过于明显的举动逗的差点笑出了声。
她轻轻颔首,“嗯,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眼看着主仆两个忙着梳洗更衣,而夙玉则是从一开始就悠然倚靠在门梁边上。
那清澈的目光
落在连翘的眼底,似乎没有丝毫不妥。
仿佛,他就是应当站在那儿一般。
就在主仆二人要出发的时候,连翘才回头看了一眼夙玉,“夙玉公子不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