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知道,秦家老爹到了这个时候,不顾自己身子不适,要去见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可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在脑中将关于秦家的所有资料拉起来走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相关的内容,确切地说,关于秦家老爹这个失踪五年的人,原本就不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知道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舒悫鹉琻
可不管怎么说,她相信一个做爹的,要带她去见的人,一定是对他们秦家父女来说,是身份特殊的人。
这次,去的时候,除了他们父女二人之外,还有唐婉这个便宜师妹随行。
对这个女锦衣卫百户,秦韵心中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离家在外边打拼的事情还是极少见的,虽然她也知道明朝后期还出过一个官职很大的女将军,可这毕竟不是这时代的主流。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也没在这个朝代找到自己的准确定位,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料,多少想要从这位师妹的身上取取经。
可惜,人家也是国家公务人员,根本忙的脚不着地,昨天虽然在起初,露了一面,和他们父女聊了一会,就忙自己的公务去了,根本不给她联络感情的机会。
唐婉手边带的还是昨日奉命将秦韵带到柳宅的那一群锦衣校尉。
只是今天,他们都转入低调状态,每个人都没有穿锦衣卫的服饰,而是换了普通的装束,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家丁护卫。
这样普通的一行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并没有引来更多的注意。
秦韵自然与秦家老爹乘坐同一辆马车。她现在开始切换到好女儿模式了,自然不能像昨日一样一身男装,而是从上向下,整个人装扮了一下。
她的气质本就是与众不同的,生的也很有气势,最主要的是,她没有像有些官宦人家,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儿给缠足成三寸金莲,她是天足,走起路来,自然是昂首挺胸的,头上又戴了一大堆金光闪闪的头面,这一出场,就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秦家老爹看着她的样子也是很欣慰的,吾家有女初长成,是每一个做父母的最自豪的感触。
在平稳的马车坐久了,都是很不舒服的。
秦家老爹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一直闭目养神,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
秦韵脑中则在想,自行车的轮胎是怎么来的,是需要哪些东西才能造成,最后,思绪不由地就跑到橡胶树上去了。
橡胶树现在那个地方有?京城绝对没有,这个时候,大概全世界的人还没有认识到橡胶这种东西最大价值。
问题是,现在的橡胶大多都聚集在东南亚各地,这些地方对大明朝的人来说,那是属于安南,缅甸,的地盘,明朝中央的影响力虽然不小,可实质上并不能完全控制,更别说,大明朝现在使用的仍然是闭关锁国政策,没有开海禁,原则上是不允许进行航海贸易的。
得得,这都想到哪里去了?穿越者就是这点毛病,总是以上帝视角看待穿越的时代,即使自己根本就不是上帝。
马车一路走着走着,秦韵这次并没有特意去记路径,在秦家老爹面前,她尽量地放松自己,将自己切换到普通女儿模式。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很快发现,他们走的路径是出京城的路线。
看来,要去见的人没有住在京城内。
不过,秦家老爹如此反常的沉默,也让她有了更强的好奇心。
她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听着秦家老爹偶尔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最后终于忍不住道:“爹,我们今天要去见什么人?”
“你娘。”秦家老爹眼睛都没睁,却吐出了两个让她惊悚的字眼。
“啊?我娘,她还活着?”秦韵的确是一阵心惊肉跳,她的惊讶也绝不是伪装的,在她看来,原身的娘亲一直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她一直以为原身的娘亲早就去见佛祖和上帝了,否则的话,天下当娘的孩子怎么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而且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这比秦家老爹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失踪五年还让她更加觉得而有些不可思议。
她甚至在想,如果原身还活着,心中是不是有很强的
怨恨。
“爹什么时候说过,你娘去了,她只是不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罢了。”秦家老爹的语气很平和,可尽管平和,还是让她感到了这份平和后面的落寞。
这究竟是一对怎样的夫妻呢?难不成也是穿的?不怪她这么想,在现代,夫妻由于各种原因,有时不得不分隔两地生活,可在这时代,那是不流行分居的。
而且看情形,秦家老爹似乎也不是对秦家老娘心中存在着很强的怨恨,这就让她越发不解了。
“也是,爹忘记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恐怕连你娘生的是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了。”秦家老爹没有等待她的答案,又自言自语道。
“那娘为何要离开我和爹?”
“你娘也是不得已,没办法的。”
“你们都是不得已,那为何还要生我这个女儿?”秦韵觉得在这个时候,她这种平淡的态度不应景,当下突然像赌气般地冒出这句话来。
事实上,她也为原身有些不值,不管这对父母有多么不得已,可他们的不得已已经失去了他们最心爱的女儿,人生并不是任何失去都可以得到补偿的。
秦家老爹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双眼,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片刻后才道:“随按你的出生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个错误,可在我和你娘的心目中,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咳咳!咳咳!”这句话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爹,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说这等话,您喝点蜂蜜水,润润喉咙。”秦韵早就知道,她说出的那句话,对这天下许多父母来说都是大杀器,果不其然,也成功地激起了秦家老爹的剧烈反应。
只是,从秦家老爹的话语中,她仍没有听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什么叫原身的出身是个错误呢?还有,既然没有后悔过,又为何要分隔两地呢?
秦家老爹接过女儿手中水壶,那里面灌的都是上好的蜂蜜水。润了润喉咙道:“这件事,都是爹的错,希望你见了你娘之后,不要说这些话,伤她的心,她这一辈子,已经够苦的了,如果爹有一日不在了,希望你有时间就多去看看你娘。”
“女儿都听爹的话。”秦韵口上应着,心中则在想着,这一定是个极端狗血的故事。可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生死情爱,悲欢离合。
马车出了京城城门之后,就一直向西郊而去。
走着走着,在西郊的一座庵堂门前停了下来。
秦韵率先下了马车,看到这个名叫“慈心庵”的地方后,她大概已经知道秦家老妈是什么身份了。
住在庵堂里的人,十有**就是尼姑,剩下的那一个不是尼姑的也和尼姑过的日子差不离。
她揭开车帘,想要扶秦家老爹下马车,可刚掀开车帘,秦家老爹这时已经自动下了马车,他的精神状态显然比先前看起来好多了,他站立的身子显得分外的挺拔,身上的风霜和沧桑一下子也少了许多。
也就在这个时候,秦韵才留意到秦家老爹今日出门前,还是特别装扮过的,这样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此刻站在这庵堂前,怎么看,都是男人最富魅力的时候,更别说,秦家老爹的容貌和气度本就是一等一的。
唐婉主动上前去敲庵堂的门,片刻后,庵堂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尼姑,圆圆的光头,配上圆圆的大眼睛,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
“你们找谁?”小尼姑脆脆的声音,让秦韵不免多看了几眼,在现代,除了少林寺,其实很少能看到一些出出家人的,特别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时代,没有多少女人专门去当尼姑的。
“我们是来探望卫夫人的,麻烦小师傅禀告主持静心师太一声。”唐婉又接着道。
“那你们等等,小尼去禀告主持师叔祖。”小尼姑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又关上了庵堂的门。
然后,他们在庵堂门前又开始了等待。
秦韵也借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庵堂的所在地。
庵堂后面是一座小山,这庵堂是背山而建的,从正面来看,这庵堂的规模不大不小,应该有三四十间房屋,就不知道里面住了多少尼姑,有多少女子从此就在这小小的庵堂内度过后半辈子的人生。
等等,不对呀,婉
儿师妹口中的卫夫人难道就是原身的娘亲,可为何不是秦夫人,而是卫夫人呢?难不成,原主的娘亲一辈子没有嫁人,用的是娘家的姓氏?还是原主的娘亲另嫁他人,而且嫁的还是一户姓卫的人家?
就在秦韵心思不定胡乱推测中,庵门再一次打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三个尼姑,为首的一名尼姑,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眉目清秀,可能是尼姑当的时间太长了,营养跟不上的缘故,她的尼姑袍穿着给人一种空荡荡的缘故,不过眉眼间,看起来却平和许多。
这个尼姑身后,跟着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尼姑,这个尼姑容貌生的有些锐利,怎么说有些锐利呢,这个可能跟人的气质有关,至少秦韵的感觉就是这样,她觉得这个尼姑,如果现在穿的不是尼姑袍,而是锦衣华服的话,最先给人的感觉,就算达不到武则天的级别,那王熙凤的级别绝对是妥妥的,这样一个人,能安心居在佛门吗?
最后,自然是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小尼姑。
“见过静心师太。”秦家老爹给这个走在最前面的尼姑施了一礼。
“几年不见,秦居士别来无恙?”静心师太回了一礼道。
“秦某一切还好,今日又要烦扰师太了。”
“哎,这都是前世的冤孽,卫夫人近来,身子也不太好,惠安,你带秦居士一行,去后山见卫夫人吧。”静心师太并没有继续与秦家老爹寒暄,神情也没多大的变化,而是回头对身后的中年尼姑道。从头到尾,她并没有多看秦韵和旁人的一眼,给人一种似乎已经忘记尘世的感觉。
“是,师叔。”那惠安师太就算穿着尼姑袍,面上总是带点戾气。
“多谢师太成全。”秦家老爹再次道谢道。
“去吧。”静心师太说完后,就转身重新进了庵堂的大门,那个十岁的小尼姑看着秦韵一身华丽的打扮,眼中还是不由地闪过一抹艳羡之色,然后还是跟着静心师太进了庵堂。
“秦居士,请跟贫尼来。”惠安看到静心师太离去后,言辞冷淡地对秦家老爹道。
秦韵有些模不着头脑,不过看秦家老爹并没有提出异议,她就一直保持安静。
她们并没有从庵堂的正门进入,而是绕过庵堂附近的一片小竹林,在竹林末端的围墙上有一扇小门,从这个小门进去,就到了后山。
唐婉和几个锦衣校尉并没有跟着进门,而是留在了外边看守马车。
秦家老爹虽然一路上尽量克制着,但还是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秦韵只好停下来照顾。
进了这扇门,她发现这个后山被她预料的更要荒凉一些,也是庵堂吗?怎会弄得花花绿绿的呢?
所谓的后山其实就是一个斜坡,斜坡上有几间房屋。
从房屋的外表看来,年代也比较久远了,还是茅草屋。
住在茅草屋是什么感觉,秦韵真的没有体验过,可还是无来由地感到黯然。
看秦家老爹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他们一行三人沉默地向茅屋门前走去。
茅屋门前是向上的台阶,秦家老爹的身子走起来咳嗽的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茅屋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然后一个肩上扛着扁担的中年妇人就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刻,距离茅屋的门口,也不过只剩三四个台阶了,那中年妇人也不曾想到会刚打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可眼中还是显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秦韵这才看到,这中年妇人的肩膀上扛的扁担两头挂了两只木桶,看样子,这妇人是打算去打水了。
这妇人并不像庵堂里德尼姑一样,穿着尼姑袍,而是穿着一身俗家的青色布衣,神情间,有一种美人式的憔悴。
什么叫美人式的憔悴呢,在秦韵看来,这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身量并不低,也不属于小巧玲珑的那一类,反而整个人显得有些大气的美丽,可这种大气的美丽,却有一种倦倦的感觉。
就算她事先已经有了各种心理准备,可绝没想到,和原身娘亲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开场。
不错,此刻站在茅屋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原身的娘亲卫夫人,对方神情虽然有
些憔悴,可从相貌上秦韵还是可以判断的出对方的身份,这位妇人是秦韵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第二个跟原身长相长的相似的女子。
第一个是在朔州城遇到的那位文县令的夫人。
一时之间,台阶上面的人怔怔地望着台阶下面的人,而台阶下面的人也同样望着台阶上面的人。
虽说他们面前现在也不过是隔着三四个台阶的距离,可秦韵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仿佛是整个尘世的距离。
没有人先说话,时间就像突然静止了一般,停在这一刻了。
惠安师太这时,已经无声无息离开了,对秦家的事情,她一定不会一无所知,此刻,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无疑使个多余的。
“爹!”秦韵还是开口打断了这种静默。
“咳咳,韵儿,你娘身子骨不好,你还不快去扶着你娘。”秦家老爹终于醒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催促秦韵道。
“哦,她是我娘?”说实话,秦韵觉得自己此刻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这对她还没搞清楚关系的爹娘,让她马上毫无阻碍地上前当乖女儿,她还真有些失措。
在这一点上,她并不想继续飚演技,因为她觉得既然已经接受了原身的一切,如果在对原身父母情感上还演戏,那就是对亲情的一种亵渎。
“韵儿,我的女儿。”站在茅屋门口的中年妇人嘴角抖颤着吐出这几个字来。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而一直留意她的秦韵还是读出了她的唇语。
然后,这中年妇人不知是突然承受不住这个意外,还是什么的,突然转身进了茅屋门,让秦韵父女俩关在了门外。
这又是唱那一出,秦韵有些疑惑,将目光投向了秦家老爹,其实是示意,爹,那是你的女人,你上前搞定吧。
秦家老爹紧走两步,就上了台阶,到了茅屋门口,放柔了声音道:“兰儿,韵儿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当爹的,与你这个当娘的没有关系,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你难道真的不愿见她吗?”
秦家老爹在这一刻,说话的表情显得他好似年轻了几岁,从这一点上看出,这一对爹娘,曾经的感情应该很好。
“她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是不会觉得有你这样的娘亲会让她丢脸,你真的不想听她亲口喊你一声娘吗?”秦家老爹又继续道。
茅屋内很快传出呜呜哭泣的声音。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如果见到原身的这位娘亲,对方穿金戴银,生活奢华,眼神冷漠,秦韵也许根本就没认娘的心思,心中可能还会对对方不齿,从感情上可能会更加难以接受,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似乎觉得作为女儿的,有太多的怨恨似乎只能留下更多的遗憾。
作为孤儿的她,其实在处理父母感情这方面,是真的没有什么经验,过去执行任务时,她也很少去假扮别人的儿女,她认为那是自己的弱项。
“韵儿,乖,喊娘。”
“娘!我是韵儿,你开门呀。”娘这个字在秦韵的口中憋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喊出声来。
茅屋内的哭声声音闻言,顿时小了许多,片刻后,茅屋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眼睛有些发红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了他们父女二人面前,对方的神态显然已经平静多了,可眼神更多的还是落在秦韵的身上。
“兰儿,你瘦多了——咳咳,咳咳!”秦家老爹再次开口,可话还没说完,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甚至有点呼吸困难的样子,秦家老娘见状,终于顾不上再端详自己的女儿,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秦家老爹。
美目中也沾染上了几分焦急之色道:“你这是怎么了?”
“兰儿,我没事,你别担心。”秦家老爹咳嗽停止后,他马上开口道。
“都进来吧。”秦家老妈让开茅屋的门口。秦韵父女两进门。
早就知道这茅屋一定是很寒酸的,果不其然,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小小的炉子之外,并没多余的东西。
炉子上还有一个熬药的药锅,药锅种的残渣还散发着药味,可见,秦家老妈的身子似乎同样也不好。
父女两人进门之后,秦家老妈拿起房中唯一的一个茶壶,打算为两人上茶,可摇了一下,却自失地又放下了,显然那壶中是没水的。
秦家老爹这时开口道:“韵儿,陪着你娘,爹去帮你娘打点水去。”话音刚落,他就拿起了靠在门框上的扁担,打算去挑水。
“爹,娘,你们身子都不好,这水还是由女儿去打吧。”瞧这一对的身子骨,的确都不怎么好,久别重逢,还是让他们在一起先说说话吧,她顺便借着打水的事情,观察观察这个慈心庵。
要是能碰到几个尼姑的话,说不定还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的关于秦家老娘的事情来。
秦韵说话间,就很巧妙地从秦家老爹的手中接过了扁担,然后将两个木桶挂在了扁担的两头。
等着扁担上身了,她才发现,这两个木桶还是有些重量的。
只是挑着两桶水要上台阶,这对普通人来说,怎么看,都不算是一件轻松的事。
秦家老娘到底是怎样的出身,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呢?
“韵儿,还是让娘去吧,你没做过这种事的。”秦家老娘还是心疼女儿,上前就要阻止。
“娘,没事的,女儿就当锻炼身子骨了。”秦韵出声阻止了秦家老娘的动作,挑着水桶就出门,下了台阶。
当她挑着水桶下了台阶后,她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这心中是什么感觉,有些酸酸的,却没想到,这认亲的过程会是这样的,那种影视剧中见到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出现,她不知自己在这场戏码中表现的怎样,如果是原身在的话,她又会怎么做?
看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秦家老娘的脸顿时变冷了:“你知道,让世上的人知道,韵儿有我这样一个娘,将来让她如何在婆家抬起头来,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不好吗?”
“要给韵儿选一个好的婆家,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还能继续置之事外,咳咳,咳咳!”秦家老爹说话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这几年到底怎样了,怎病的如此重?”秦家老娘见状,神色又缓和了一些。
“在鞑子那住了几年,那里太冷,风沙太大,种了病根。怎么,这几年没见着我,会以为我另有喜欢的女子了?”秦家老爹装作很不在意地道,可目光却还是落在自己这一辈子最心爱的女子身上。
五年没有见,她清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可如果她还固执己见,坚持认为,在这庵堂里过日子,对女儿最好,那自己去了之后,她又如何照顾韵儿?至于卫家,当年他家的儿子,明明得了花柳病,快要死了,还要让兰儿嫁过去冲喜。
“你又对我撒谎,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对我撒谎时,一定会故意说些调笑的话。”秦家老娘伸手就要去捶对方的凶口。
可手到了对方的胸口,却终究没有捶下去,这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了,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在这五年内,她的心也受尽了煎熬,她一直知道他的身份是怎样的,要面对许多危险,当他五年来,没有任何消息时,她这颗放置在庵堂中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是真的想过,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如果他出了意外,他们的韵儿怎么办?
韵儿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了爹。
她又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子,终于不愿时不时地出现在庵堂外的大树上,远远地看着她,然后她的茅屋门前,在某个早晨醒过来时,屋门外会放置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花。
她门外水缸中的水会在某一个清晨,被人挑满了水,她知道他们这种行为是惊世骇俗的,好在他做的很巧妙,并没有让庵堂的其他人发现他的行踪。
可五年前在长长的一个月内,她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也没看到他往日为她做的任何事情。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焦虑不安中度过,有一度,她甚至想走出庵堂,就这样去寻找一个答案,特别是他曾经说过,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定了一门亲事。
算算时间,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了,她想,这个时候,他至少会出现,告知她一声吧。
可她从过年等到现在,她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在这种失望中,她终于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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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韵儿根本不愿认她这个娘,怎么说,她都是卫家的人,而不是秦家的人,卫家一天不准她再嫁,她就只能一直待在这个庵堂里。
可她这个做娘的,却连唯一的女儿的婚嫁都没资格参加,如果他有了别的女人,或者他出了什么意外,女儿也不认自己这个娘,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说不定还会给女儿带来更多的麻烦和隐患,毕竟,就算一个当娘的再不堪,活人往往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的。
她打算再挺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后,再也没什么消息,她就安静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和韵儿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又怎么会对你们不管不顾呢?”秦家老爹伸手握住秦家老娘的手,这双曾经非常美丽的手,现在已经变的粗糙了许多。
然后手上一用力,就将对方揽入怀中,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紧紧地相拥着,片刻后,他又开口道:“我们一家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就算岳父再怎么厌恶我们这些锦衣卫,他也不能再拦着我了,卫家那边的事情,我会解决的,我们一家要好好在一起,然后给韵儿选一个好的夫婿。”
“这个,先不急,你能带着韵儿来见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要是真的和卫家闹起来,对韵儿不好,等等,你以前不是说过,给韵儿定了一门亲事,好像姓方,怎么,出了岔子?”秦家老娘一听说到了女儿的婚事,当下再次紧张起来,在这时代,女儿家的婚事出了岔子,要是再想找好的,名声总是会受到影响的,这中间还涉及到一个信义的问题。
如果自己不是从小与卫家指月复为婚,如果不是卫家那个人太不成器,得了花柳病让自个嫁过去冲喜,自己大吵大闹,跑出家去,就不会遇到危险,就不会遇到他。
如果自己那时安静地嫁过去,不管是圆房,染上那种脏病,还是不圆房,都要背负一个克夫的名头,而自家老爹,不管自己怎样反抗,他都要成全自己的信义,却没将自己的生死和幸福放在第一位。
已经有了自己这个当娘的前车之鉴,她真的不想自个的女儿的婚事再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