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画意 第20章 前世今生

作者 : 浮盛

‘怀着你哥哥的时候,每天夜里,总有个男人会在我们屋子后面哭。♀’

‘又骗我,为什么,是个男人,不是女人吗?’

‘真可怜,他哭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经常在梦里吓醒。’

‘哎,要是一个女人,那该多好。’

‘又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他一定很伤心。’

夜,总是很静的,屋子后面的树,总是那样参差着,山顶上,有一轮月亮,风起的时候,有点冷。喜欢躲在我的小屋子里,地上,是黄黄的泥土,凹凹凸凸的,像丘陵似的小山包。我能看到青砖的缝隙里渗出的灰白色的水泥,屋子右侧的左边,是一间厨房,屋子右侧的右边,是一个猪圈,连着一个牛棚,从厨房和猪圈的中间进去,便是我家的厕所了,不是正房,是偏房,因为母亲,是一个女人。

喜欢在缝纫机里滴蓝墨水,母亲说,我还小,不懂事,父亲会打我,我不会哭,打我也很少哭,然后,他便会很用力的打我,母亲会说,别打他脸,父亲不会听她的,因为他是家里的男人,怎么会听一个女人的话呢?那时候,是用粮票和饭票的,总之,买什么,都得有票,就像现在的钱一样,我会把票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用橡皮筋捆起来,这样,一张票就会变成许多张了,我想,我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

喜欢躲在书桌下的柜子里,让他们找不到我,因为喜欢看他们着急的样子,也许,捉弄他们,就是我当时唯一的爱好了,人有爱好是好事,没了爱好,就会很郁闷的。父亲经常不在家,一个月难得看到他几次,到后来,基本上,他长的什么样子,我都快忘记了。母亲会给我唱一首歌,‘宝贝,你爸爸正在……他打击敌人……我的宝贝……’母亲会说,你爸爸打仗去了,我信,她说什么,我都信。♀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没当过兵。

我一直认为,在我们屋子后面哭的那个人,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定是母亲听错了,我算了算时间,那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三年里,他为什么会在我家后面哭,而且是有了我哥哥的时候,这个,我一直想不通,总之,我一直很想见见那个人,我想问问他为什么非得在我家外哭?哥哥没能留下来,如果他留下来了,也就没有我了,哥哥在生下来后第七日便走了,用他们的俗话说,那叫作‘抽母猪疯’。哥哥的名字,我现在还记着,那是爷爷给他取的,好像当时取了两个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一个女人的名字,女人的那个名字,我记不得了,因为后来确认是个男孩。

母亲没见过那个人,因为她每次跑出去看的时候,那哭声又没了,静,一个劲地静,可当她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那人又会开始哭。父亲看到哥哥掉在地上,他吓傻了,白白的一个小东西就那样躺在地上,还张牙舞爪的,哥哥是在我睡的那张床上降生的,生下来就在地上那样晾着,我不知道他的墓在哪里,母亲和父亲也不知道,他们给他的脸上抹了锅底灰,据说是脸朝下埋在了河滩的沙堆里,没有墓。母亲疯了,她疯了三年,直到有了我才渐渐好了起来。

很幸运的是,母亲没有在家里生我,我是在医院生的,有一日,父亲给我指当时为我接生的那个女医生,他很兴奋,‘就是那个女的给你接的生。’‘好老哦。’‘她当时,还很年轻。’父亲笑的很开心。‘你当时一生下来,一把就把床上的稻草拽在了手里。’‘那代表什么?’‘这说明,你很会赚钱啊。’我笑。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每回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会这么想。

我走过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找寻着宿命中的自己,我不知道什么叫作伤心,也不太明白什么是痛苦,我只是想见见那个人,有一日,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那是在母亲给我讲了那个故事之后,梦里,有许多的坛子,数不清的坛子,全堆在我家屋子后面,大大小小的坛子,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但不是酒,我站在一旁数着坛子,天很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个梦,我也很想弄明白。♀

父亲将我带到我出生的地方,我看到我降生的那个小医院,我降生的那间产房,现在是一个小卖部,屋外的两棵大槐树现在还在,喜欢那个地方,我在哪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父亲很喜欢哪里,他说,那是他生命里,最辉煌的六年,哪里有最纯朴的人和他最美丽的回忆。不想打扰他的回忆,因为回忆,总令人目眩神迷。我想,那是因为生命和希望,在手中绽放,怎样的一种美,都比不过一种反璞归真的灵动。

我向着东方的朝阳,任风拂过我每一寸肌肤,感受着生命里的温度。我遇到一位美丽的女子,或许,渴望着这样的一场邂逅,当我,在每一个晨曦日暮守候,那么,她,会是那个人吗?我不断地问询着自己。可是,在前世,我只是她家的长工,家里穷,向她借了许多钱,这辈子遇上她,只为了还她这份情,这人世间,什么债都好偿还,唯有这感情的债,拖不得,终是害人害已。

关于那段非凡的记忆,和记忆里的事,便像一块冰似的,任再多的温暖,也难以将它溶化,我超越过生命的界限,寻找着平凡的自己。她的哭声,总在每个夜里折磨着我。某日,我伏在桌子上写作业,后堂飘过两团白白的影子,我知道,那是她来看我了,我在心里问着,‘是你吗?’没有回答,只有一道冷风穿堂而过。好冷。我打开门,来到屋子外的梧桐树下,闻着那花香。

当时间,在今生失去意义的时候,那么,它便是静止的,谁能拨动时间的钟,让我找到生命的真谛?

我还是,有过一个妹妹的,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有了这个亲生的妹妹,那么,我是否,便也没有这么孤单了呢?她一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那么,那个一直哭泣的人,便是那个不知道性别的那个人吗?那么,人在无极的状态,它会作出怎样的一种选择呢?

如果前世已失去,那么我,是否,更应该珍惜今生的不易呢?剩下的快乐,还有多少?而离别,总比快乐多。是否有那样的一种存在,和一种存在的方式?

你,信命运吗?那么命运,便在你所走的每一条路的,每一步上,是什么,令今生的我,如此踯躅?我跨过那条河,将她问询。那日,是暗天。

‘你这人,没什么,就是运气不好。’

‘可是,我要结婚了。’

‘你结不了。’

‘为什么?’

‘你现在结婚,会犯重婚罪。’

‘瞎说,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你说成这样,我们婚期都定了。’

‘那,好吧,农历八月十二的早晨,你把这道符给烧了。’

那日的早晨,我没有烧那道符,她一共给了我九道符,要我在路边,在过道,在门口,分别烧,还有一道,我得揣在身上。

‘你现在租的那个房子,女主人很恶,所以你在过道烧的时候,不要让她看见。’

‘你怎么知道?’

‘还有,你家的屋子,对你不利,最好在你的床底下压一摞黄纸。’

‘你怎么知道?’

‘那个女人?’

‘我觉得,就是她了。’

‘你……,那,好吧。你如果非得在今年结婚,就照我的话去做。还有,农历十月份,是你最后一个机会。’

‘……’

多云的天气,总是令人郁闷的,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每一根毛发,仿佛被针扎着一样难受。阴晴不定的天空,就像人的心情,而心情,是可以控制的,但天气,却不是我能左右的。当心情不受控制的时候,人便会失控,当人失控的时候,别人会把它叫作‘疯’。

又是一年中秋夜,我将车子停在桥另一头的碑塔下,静静地倦缩在车子里,收音机里,播了些什么?都是一些温暖的歌。夜风,很凉,很凉。偶尔会有车子经过,照进车里,我开始变得讨厌这种灯光,于是,我闭上了双眼,只是静静地,感受风。

月,洒下一缕清晖。

当雪花绽放的时候,你看到那种温度了吗?他们像孩子似的,那样兴奋着,这个世界,好静,好静,静到能听到,雪落在身上的声音。

风起的时候,雪花会一个劲地往身上浇,浇在身上的雪花,是否都预示了一份悲伤?可是,当它陷入泥土里的时候,我是有一份喜悦,还是,一份肮脏?

那几道符,后来被我烧了全部丢进马桶里,我将它们用水冲的干干净净,翻了几本研究命理的书,我发觉,千篇一律的,都是一些歪理,这些书,本身便带有一种极端的功利性,但还是会去翻一翻,很难得,会遇上一本好书,能让我,那样着迷,如痴如醉的静静将它读完。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能将一个人在一生的时间里,仔细将它读完,已经很不容易了,还理那些书干嘛?正如诗经描写了一种很质朴的生活,而易经所写下的万事万物繁衍生息之道,实则,它们所表现的,是同一个意思,手法不一样,而就是这些手法,却令人,迷失着。

‘母亲,告诉我,是否真有一个人,在我们家屋子后面哭?’

‘是啊。’

‘他到底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给你说了,是一个男人。’

‘又骗我!’

‘你想听吗?那我回来,再慢慢讲给你听。’

‘好啦,好啦,没空,我很忙!’

‘你到底听不听嘛?’

‘玩你的,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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