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远之所以坚持要回来,除了他暂时不想应付徐母之外,还是因为秋收已经要开始了,准备了那么久的麦枷自然是要派上些用场的,而且他还是有些在意临走时,阿贵的那句话的。
于是回来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到村里找阿启去了,只是结果却扑了个空。经过村里一些守在家里的老人的指点,他才最终在一片花生地里找到了阿启。
此时的人们正在忙着收花生和玉米,等这些收完之后,就开始秋收的重头戏,也就是收水稻了。
他刚走过去,就有看到的人和他打招呼。正在用铁锹挖花生的阿启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待看清楚真的是他后,还没等徐凌远看清楚他的表情,就又把头低了下去,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接着专心挖起花生来。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只是这个意外的动作,就足以反应出他的不正常了。于是,徐凌远便主动地靠了过去。
地里阿启和他爹在前面挖,先用铁锹将花生的根部连泥带土的挖出来,然后抓着上面的茎和叶子轻轻晃动,将泥土抖落干净,然后就整棵地放在那里,接着继续向前挖。而阿启的弟弟妹妹正在后面一边玩闹,一边随意地捡着掉落下来的花生。
虽然站的很近,两个人却都没有说话,阿启还是只顾着手里的活,徐凌远在看了一会之后,就蹲下来,抓起一颗刚挖出来的花生秧,颇为熟练的抖落起泥来,阿启很是诧异地看了看他,见徐凌远不介意地对他笑了笑,就任由他做了起来,不一会,两个人就配合的相当默契了。
有了徐凌远的帮忙,阿启的动作快了很多,不多久就赶上了原本在他们前面的阿启爹。也就在这时,阿启的爹才发现这个地主家的少爷竟然在帮他们家干活,一时只是僵着脸,勉强地冲他笑了笑,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没说什么,徐凌远就也笑了笑,然后就很专心地继续干活了。
“他六叔,还是你面子大,竟请得动这么金贵的帮手。家里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也让我们跟着学学。”等到中午回家的时候,遇到其他田里的人,见徐凌远满头大汗,一手泥土的,于是和阿启的爹开玩笑道。
“我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到您那里去还怕您嫌弃我呢。”见阿启的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徐凌远便开口说道。
“念过书的人说话就是好听,我们哪会嫌弃你呀,像你这么斯文俊俏人物,就是站在地里只管吃,我们看着也觉得高兴。”搭讪的人笑着回复道。
“你也觉得高兴吗?”徐凌远只是客气地冲对方笑了笑,然后对旁边的阿启小声地说道。
“你不是回去了吗?”阿启终于带着笑意看了看他,边问便用手轻轻地将他脸上的泥点擦干净。
“这不是关心你吗?所以就赶紧回来了。”正想着怎么问明原因的徐凌远,讨好的回答道。
“你以后别来这里了,等忙完了我就去找你。”阿启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道。
“阿贵说你以后都没工夫理我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徐凌远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接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多了一些活要干。”阿启的眼神有些躲闪地说。
“那我也可以来帮忙啊,你帮了我那么多,也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徐凌远故意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做的了。”阿启有些无措地说。
“阿启,说实话。”徐凌远突然认真地看着他说,他不喜欢阿启这样瞒着他,明明找理由找的那么辛苦,为什么不说实话呢?难道只有他自己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无话不说的程度了吗?
“娘她又有了孩子,不能太操劳,所以我要多干些活。”阿启终于坦言道,“她因为我经常不在家,和爹吵了一架,我不想惹她生气。”说完后的阿启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哦,这也正常,怀孕的人脾气可能是会大些。”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徐凌远还是安慰他道。
“你怎么知道的?”阿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书上就是这么说的。”徐凌远毫无愧色地说道,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书本已经快被黑锅给压垮了。
阿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探究,不知道他都看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难道秀才也要考这些吗?
而对于他的这种眼神,徐凌远只能装作不知道地将话题转移掉。
“徐少爷又来找阿启啦?这一开始秋收,人就没有那么多空闲了,阿启也不能总是不着家呀,要我说,徐少爷也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歇歇才是,不然的话等开了学堂,累垮了身子就不好了。”刚走到阿启家门口,阿启的娘就拉着一张脸对他说道。就是这么凑巧,刚好这个时候,她端了一碗水给先回来的阿启爹,刚出来就看见了他们俩。
“劳您担心了,四处走走总比不动要好些。”知道她有孕在身,脾气不好,徐凌远尽可能客气地说道,说完就准备走。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还怕阿启以后没办法陪你,会惹你生气呢。”还没等他转身,阿启的娘就又说了一句。
“怎么会呢?阿启帮了我那么多忙,他现在有事要做,我本来就应该来帮忙才对,怎么会生气呢。”徐凌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再的强调阿启没空理他,难道和自己在一起,阿启真的吃了那么大的亏吗?
“好了,赶紧去端饭吧。”阿启的爹突然从屋里出来对她说道,然后又对阿启说:“赶紧去端点水给徐少爷喝。”
“不麻烦了,我也该回去了。”阻止了阿启后,他就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离开了。
终于开始收割水稻了。前面的过程和收麦一样,只是最后的月兑谷环节十分不同。小麦是用石碾轧的,而水稻是用禾斛来进行月兑谷的。
所谓的禾斛,就是一个上宽下窄,底下有漏口的大型斗方,在月兑谷时,四个年轻力壮的劳力各站一边,将水稻往禾斛内抽打,直到将谷粒全部打下来为止,真的是很费力气。
而此时,徐凌远带来的麦枷就发挥出它的优势了,虽然效率也并不是很高,但是胜在适用的人群广,只要能把它举起来,就能用它来拍打稻谷,比起禾斛来灵活了很多。因此,很快便得到了人们的认可,纷纷托他到城里去订制,并且很快地流传了开来。以前不愿意尝试的族长,此时因为最早拥有了它而生出几分得意来。
“徐少爷你真是个心宽的,就这么让它传开了。”族长模着手里的麦枷,对他感叹道。
“造出来就是给人用的,和心宽有什么关系?”徐凌远一时有些不解地问。
“哈哈,你不知道,若是换个精明一点的人,肯定会凭着它发一笔财的。”族长替他解惑道。
“您是说向使用的人收些钱吗?”徐凌远试着问道。
他不太肯定族长说的会是这种意思。毕竟他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可还真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什么专利权。其余的东西他不是太了解,可是就他所知,这里的出版印刷业可是完全没有版权这种东西的,除了朝廷明令禁止私自印刷的一些之外,书商和出版商们完全可以说是随心所欲,不仅不需要原作者的许可,甚至还姿态甚高,一副印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的神气。
在这种交流平台、传播媒介缺失的情况下,文人们甚至也完全将它当成是一种宣传方式,不仅毫无维权观念,而且是喜闻乐见的。其实就算他们有版权意识,在这个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的年代,没有国家的大力支持,要想维起权来,难度可想而知。
因此,虽然他确实没有打过麦枷的主意,但是在果脯的制作方法上,却着实动了一番脑筋,只是最终也并不看好罢了。与其花那个力气维权,还不如省些时间多研制一些新品种呢。
“也算是吧,你可以在它被传开之前,占着先机把它拿出去卖嘛。”族长详细地解释道。
“算了,那样不是也很折腾人吗?”听了解释的徐凌远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你心宽么,有钱可赚,谁还会嫌折腾啊。”族长不以为然地说。
徐凌远也不多和他辩解,不是他心宽,而是他没有兴趣,若是碰上了他所上心的东西,自然也会是各种计较的。在族长又继续干活之后,他就也又去了阿启身边,顺便力所能及的帮一些忙。
虽然察觉到阿启的娘似乎很不喜欢他们来往,但是徐凌远发现自己人虽然变小了,但脸皮却是越来越厚了,看着阿启每次看到自己时的欣喜,便仍然一派若无其事的来找他。既然不让阿启去陪他,那么他过来陪阿启总该可以了吧?
其实他是挺不理解阿启娘的想法的。要说她是觉得阿启和自己来往吃亏的话,可偏偏又很积极地将阿江往学堂里送;说他对阿启不好吧,他来了这么长时间,经常听见她训斥那三个小鬼,却从来没见他这么对过阿启,而阿贵他们也都没有说过些什么,总之是有些奇怪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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