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距离警署地段三千米处的街道中心,周遭丧尸的数量实在算不上多,但也绝对称不上少。
凭着田宏义对市区的熟悉,或者说,就凭他对“少管所”的熟悉程度,便能很轻易地找到一条通往警署区的捷径。
幽僻、少行尸、各种大众车辆停靠到位、无大型障碍物阻止前行的路途,还真让他扒出了一道。
看来当年那些不被任何人看好的、跟着肖琛一起打架放火揍人然后被扭送少管所的“光荣”经历,在这时候还真帮了他大忙。
若是他们一伙人现在并没有被一只爬行者给突兀地拦截下来,只怕现在已经进入中心地段了吧。
但相比起丧尸密集的中心区域,被爬行者拦截在这条距离警署不远不近的街道上也有很多好处。
比方说,大部分活死人已被警署地段的浓郁人气给吸引了过去,它们相互拥挤着、推搡着,暂时围截在高大的铁闸门前,还不曾注意到偏僻街道边的战况。
只是,随着云默几人的动作幅度不断加大,战斗时间的不断延长,以及丝丝缕缕血腥味的飘逸流散,已经引起了小部分听觉和嗅觉比较敏锐的丧尸的注意。它们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在食欲的驱使下渐渐月兑离了正围攻着警署地段的丧尸大队,一小撮丧尸们跌跌撞撞地向着血气的源头寻去。
而就在云默他们的麻烦逐渐加重的时候,这一端,一辆沾满了黑血、泛着腥臭的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警署地段的外围。机灵地避过一只只丧尸的搜寻,小心地挪动着前轮,巧妙地停在了一堆废弃的车辆旁边,隐藏在一辆大型卡车的背后。仿佛一开始就在那里般丝毫也无违和感。
房车内,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紧紧抓着驾驶座上男子的衣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三分好奇外加七分戒备地盯着外面,他缩着小脑袋窝在座位上,稚女敕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起,尽量放轻自己的声线。似乎是怕引来丧尸的围攻。
“修宇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你看外面的怪兽那么多……”杜穆凯的掌心出了一些冷汗,他握住韩修宇结实得布满枪茧的大掌,貌似这样做才能让他感到心安。
“别怕。”他拍了拍孩子的脑袋,柔声安抚着他,“哥哥要来这儿弄一些武器,最好能弄到一些汽油。不然……”我们就逃不出去了。
他咽下了后半句话,觉得对孩子说这些没希望的语句很不厚道,小孩子么,总要给他们点儿希望……哪怕。前面只有绝望。
如果背负起这个被上帝抛弃的世界就能为孩子换来一点光明和未来,相信所有的成年人都愿意冲进黑暗和死亡。
在已经沉沦的现实里,孩子才是真正的新生和希望。
不自觉地,他想起了直到现在还长睡不起的魏俊,眼神不由得暗淡了一些。若是那胖子在身边的话,想必就算是死。也萦绕着一种欢月兑的氛围吧。
魏胖子……
韩修宇垂下眼看着身边微微发抖的孩子,心里清楚他母亲变成怪物的那一幕在他幼小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那又能如何,一切已成定局,也只能寄希望于这孩子长大后能看淡这一切吧。
但……他真的能平安养大这个小孩吗?在这个丧尸横行、人命如草、怪物遍地的世界养大杜穆凯?
他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酸涩和无力,要是某一天他和魏俊都死了,那么这孩子怎么办?
罢了……
尽力而为吧,既然不忍心丢下,便担起这个责任。
韩修宇长出一口浊气,模了模下巴上最新长出的胡渣,虽则两天而已。可他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般。
他擅长狙击,但眼下硬件设备明显不够,子弹的匮乏和枪管的高烧不退,实在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在慢慢地产生变化。
每当他集中精力射击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总会消耗得极快,但同样的,他的子弹竟然能够诡异地相继打穿好几只丧尸的脑袋,有时候明明不在射程范围内的丧尸也会被莫名其妙地击中!
伴随着这股微薄但助力明显的力量,他开始不断地以丧尸为靶,拿着大量的子弹进行实战练习。他聪明地没有选择密集的中心区,而是选择了左右不过寥寥十几只或几十只活死人的区域,权衡再三后才敢放枪,并赶在丧尸群围截之前带着一个伤患和一个孩子跑路。
一路就这样打游击战、杀丧尸、抢粮店、盗药品……他自认从没有活得这么疯狂,却也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刀尖上的舞蹈,看似风光,可稍一不慎就会被扎成血窟窿。
可这日子没过多久他就发愁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子弹的缺失和枪管的损坏。
由于使用频率太过频繁,而且最近也没有好好保养枪支,所以导致了年久失修的狙击枪寿数加倍减少,直接从壮年进入了暮年。
为了不在使用枪支时发生意外炸裂事故,他将目光放在了警署地段的小型武器库。
自从214年暴恐事件在全国各地不断增加之后,近十年来几乎每个警员都会配备枪支,理所当然的,警局内应该会存在不少军火。就算质量较差,好歹比没有一颗子弹要好。
但怕就怕在……现在的警署是否被警方控制着?
如果是警方,那倒还好,至少专职人员背负着良心和职责所在,他们会护着那些百姓一二。可若是某些非法组织掌握住了整个警署呢?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性的事情,眼下世道太乱,谁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些什么?防患于未然好过盲目行动,更何况……
韩修宇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第二个梦境的内容――千疮百孔的警署地段,盘旋着飞舞的丧尸乌鸦,被枪毙的孩子抛在道路两旁,被踹翻的老人葬身尸口,绝望哭喊的女人,狰狞着开枪的男人……
那些血红色的影子好像就闪动在他的眼前,哭泣的人、空洞的眼、死亡的尸体和黑色的鸦,一切铺成了黑白红的色调,平白而压抑。
大概,这也是之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市区的原因吧,那些无辜的平民,不该是那样悲惨的命运。
“修宇哥哥。”独属于孩子的软糯声音响起,唤回了他纷乱的思绪,一只冰冷的小手攀上他粗糙的脸,糊开他眼角的湿润,“为什么……哭?”
是啊……原来他哭了……可为什么哭?没什么好哭的!
他揉了揉眼睛笑道:“没什么,修宇哥哥没做眼保健操,所以眼睛不舒服。”
听罢,杜穆凯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老师说过太晚睡会伤眼的,修宇哥哥已经好久没睡了呢。”
他翘翘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弧:“那哥哥睡会儿,你帮哥哥守着好不好?”有时候,似乎多个弟弟也不错。
小家伙似乎懵了,回过神后就哆哆嗦嗦地看了眼外面走动的丧尸,紧张地缩了缩脖子,抖着小粉拳壮胆似的宣布道:“我……我守着!修宇哥哥你睡吧!
“呵呵呵……”韩修宇浅笑出声,五官平凡只余清秀的脸庞刹那间荡开一抹耀眼的风采,忽然凝聚着无数的光亮,“逗你玩儿呐!哥哥不困,自己去拿点儿食吃吧。”
杜穆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回,不满地嘟了嘟嘴后,便“蹬蹬蹬”地跑后边车厢拿吃的去了。
孩子啊……食果然是好物……
车厢的小门被轻轻关上,在杜穆凯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的那一刻,韩修宇猛地捂住了发胀的头脑。不知道刚刚是做了什么,那个梦境的一丝一毫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像一卷自动放映的录像带,把一个个血腥至极的画面嵌入他的记忆里。
孩子惊恐的眼神,女人怨恨的诅咒,老人濒死的痛呼,丧尸鸦的惨叫和疯狂扫射的咆哮……猛地,一辆通体漆黑的悍马闯入了视野……
“呃!”他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就在画面堪堪放到横冲直撞的悍马车时,所有的记忆统统被收了进去,瞬间分毫不见。
“呼呼呼……”韩修宇沉重而压抑地呼吸着,浑浊的思绪渐渐恢复了清明,但他的脸色却很是苍白,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简直比丧尸更可怖。
悍马?黑色的悍马?
曾经的梦境里,并没有这一辆悍马的出现,今天这是怎么了?白日做梦?
他捶打着发胀的脑袋,揉着发酸的太阳穴,懊恼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睛搓着整张脸,就在他稍稍恢复了些精神的那一刻,警署区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嘎!”
一声粗噶的叫唤突然刺入他的大脑,让他下意识地握住了一旁的伯莱塔手枪。警惕的双眼迸射出犀利的目光,冷静地注视着向前的动向。
很多乌鸦……密密麻麻地停留在电线杆上,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门窗紧闭的建筑物内,就好像……盯着果月复的食物……
ps:
还没想好该让爬行者如何曼妙多姿地挂掉~~所以先把小宇君放出来溜溜~~
韩修宇:“还有多少人记得我……”